第二天君惊默穿着一件薄纱早早地到南音学堂去了,清晨的空气还有些冷,让君惊默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边走边背着草纲,走在山中,因为背得太入神还不小心一头撞在了树上。
“哎呦——”君惊默摸着头上鼓起的一个小青包,以前是王无生打他,现在树也要来插一脚了。
君惊默嘴巴上咿咿呀呀地向前走着,他提着灯笼,脚下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树林间飘着一股草木的清香,深蓝的天空在树叶细缝间格外优美,还有星星闪烁。
到了南音学堂,君惊默站在小院子里,没有看见王无生,只看见院子正中间放着一个黑色大缸子。
大缸子冒着腾腾绿色的气雾,散发一种淡淡的腥臭味,君惊默出于好奇,走近一看,大缸里面黑咕隆咚的,好像装满了黑色的粘液,这些粘液还在自己沸腾旋动。
“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君惊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想后退,却不知身后谁发来十分有力地一掌,把他一下子推进了大缸里。
“哇——”君惊默惨叫一声,他栽进去后立刻浮出脑袋,模模糊糊地看见缸子旁边站着一个白衣服的老者。
痛苦让他来不及去看得清清楚楚,“啊啊啊————”毫无防备的君惊默惨叫起来。
这缸里是什么玩意儿啊,他觉得自己的好像在被剥皮一样。
“嘿嘿嘿。”王无生一脸贱笑地站在大缸面前,怀里抱着一堆散发着柔和光辉的灵草。
君惊默突然瞪大眼睛地看着缸子里的“黑色粘液”,那哪是什么粘液,分明是一层又一层堆积起来的——虫!虫!
上回那一条虫子差点就要掉了他的小命,现在倒好来了一堆!
“啊啊啊——”君惊默忍不住地痛叫,叫声响破天空。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热度在流逝,自己的血肉在迅速消失,明明该马上死掉,却不知道王无生加了什么神奇的东西,让他现在还能活着!
血管内,一条一条虫子在涌动,它们挤破狭小的血管,伴随着血液渗透进细胞的间隙。
君惊默极为痛苦地仰头看天,眼睛睁大到了极致,鲜血从眼眶涌出来,没过一回他便成了一个血人。
砰咚——砰咚——他的心脏在跳动,他可以感觉到那种揪心的疼痛,虫子附在上面,啃噬着他的心尖,可是那颗心,还在顽强地跳动着。
跳动着,像点燃了永不熄灭的生命之火。
“啊——”不知道是否有眼泪混合在他的鲜血里,君惊默仰着脖子,想要释放这种痛苦,可是痛苦丝毫不减,只有更甚!
我,想,要,活,着。
极致痛苦的一瞬间,他所有的疑惑,所有别的想法湮灭,只剩下一个:我想要活着!
这样的痛苦即使魔法师也难以熬过,君惊默的斯嚎让一旁的王无生于心不忍,他瞌上眼睛摇了摇头,再睁开眼睛,抬手从怀里挑出药草往缸子里扔。
“真害怕你小子挺不住啊!”王无生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老朽生平收的第一个徒弟,老朽真的很希望你走上魔法修炼之路,虽然强大的路有很多种,但魔法修炼无疑是现在的捷径。”
“啊啊——”君惊默叫破了嗓子,现在只能发出沙哑满是痛苦的哀吟,这痛苦来得太突然太剧烈,让他没有一点准备。
血肉在蚕食,又凭着草药快速生长。
“你小子的心思真的太悲观了,这很有可能成为你未来魔法修炼之路的阻碍。”王无生扔着药草,感叹着,“这个法子也是老朽曾经得到的,但是魔法师都难以挺过这样的痛苦,老朽真的很害怕你挺不住,但是默小子,你上次都挺过来,再多痛一点又如何?”
散发着温和光辉的药草一扔进黑乎乎的大缸里,便化为了一团诡异的绿色火焰,随着药草的增加,大缸里绿色火焰聚集,森绿的焰光映着君惊默扭曲的脸庞,他还小,孩子的脸颜让人更加于心不忍。
“以后啊,痛苦的事情还很多,只要你挺住了这痛苦,将有五成的可能成为魔法生灵。”王无生念叨着,“这些虫子被这些草药化为极为狂暴的药液,不断冲刷你的筋骨,开拓你的潜能。”
“遇上你这样独特的孩子,应该是老朽的幸运吧。”王无生的眼神飘到了很远,似乎有些惆怅。“默小子,有些道理太早去接触,一下子接受的太多,人就会变得狭隘极端。虽然这是你的命运,开始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但是以后,全部掌握在你的手中。”
君惊默的呻吟小了下来,他趴在熊熊绿火里,像处于地狱中的死人,双眼充血地,直勾勾地望着王无生。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天空已经黑如墨水。
他稚嫩的脸庞开始脱皮,像破碎的陶瓷,一片一片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光滑的肌肤。
“谢.。。谢.。。”模糊不清的声音,君惊默的眼睛的红色像松松的铁锈一样斑驳掉下,有时候这世界是冰冷无情的,谁也没有义务去帮助你,但是他人无偿帮助了,这.。又是为什么?
他突然有些不懂了,什么都不懂了。
森绿的火焰燃烧着,君惊默感觉自己全身发热,经脉里有股浩大的灵气在循走,伴随着他的血液,冲到千疮百孔的心脏,血肉慢慢长出伴随着又痛又痒的感觉。虫子们全部都化为了黑水,没淌过一层肉,就会将那里的肉洗得晶亮。
他觉得自身比上回更加轻捷,像鸟儿一样,所有的疲倦都驱除,他感觉自己是空灵的,身躯是像蜻蜓的薄翼一般承载着通明的灵魂。
大缸内的绿火慢慢缩小直至熄灭,可以看清缸内装满了黑泥。这些都是君惊默身上的杂质。
小男孩此时正闭着眼睛正坐在黑泥之中,蜕去杂质后的肌肤更加的晶莹光滑,散发着淡淡的金色暖辉。但是君惊默的脖子上多了几根像血管一样的细纹,那些红色的细纹向下延伸,越来越粗,最后融汇在心脏处,融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椭圆形的红圆。
这一现象倒是把王无生惊到了,他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
“好小子!应该是成功了!”王无生捋着胡子,两只眼睛使劲盯着君惊默,捏紧了拳头,难以言喻的紧张。
此时院内极为安静,安静地可以听见君惊默平静缓慢的呼吸声,他好像幼龙一样,浑身充满了瑞气,身上藏着上天赐予的无上力量。
体内有什么在慢慢蜕变,好像是一朵美丽的花刚刚含苞绽放,君惊默的眼睫颤动,身体内的骨骼被剩余的药力冲刷洗质,一点点变得晶莹携带着淡淡的柔和的光华。
一直到了下午3时,君惊默胸口延伸到脖子的红纹才消失,而他也慢慢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