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低能量场中,人会看到许多灰蒙蒙的生物,让你沉溺于坏情绪中,觉得自己此生无望。初晴觉察得出这些生物在身边来来往往,即使不朝她看过来,也有着勾魂摄魄的邪恶力量,如同浓酒倾倒而来,将她浸泡在忧郁之中。
她开始不断怀疑既有的人生轨迹。午夜梦回,不是不想攀至高层,吃掉一个曼妙的女子,变成她的模样。幸福不需要垂手可得,自己就是幸福本身。
无父无母,考上一个不理想的大学,没有勇气追求爱情,没有态度过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想想衣美要过这样的人生,她心中充满痛惜与怜悯。衣美!她冲着浩荡的海浪大喊。我们是从最低阶的人生出发啊!
触碰到这样的命运时,又有一股力量从她心底里生发出来:要改变这命运,帮衣美改变这命运!
晚上她流荡街头,经过一个亮着灯的小卖部时,买了一瓶白酒,走到夜色黯淡的街角花园,拧开盖子,咕咚咕咚一气喝光。
口腔,食道,胃瞬间燃烧起来,想犯罪的欲望蠢蠢欲动。四个高中生模样的人抬着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人迎面而来,她抬脚起步,却被石砖别了一下,摔倒跪地,正是一个标准的下拜的姿势。那个被抬起坐着轮椅的残疾人,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接受了她的跪拜……
这造型奇特的一行人,默默地绕开她继续行路。
不知道衣美的前世是什么样子的?欠着什么样的债,又被什么样的债欠着。
初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神迷茫地看着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中。转身深深浅浅地走到假山附近的小亭子里,看着水面,慢慢地吐起火来。开始是小团的火,在眼前无聊地燃烧着;慢慢地,火团越来越大,喷射得越来越远,烧灭了四近的飞虫;整个水面被照亮,水下面的鱼惊慌逃散。她完全沉溺在这游戏中,忘记危险与自制。树上有知了耐不住热叫了几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这知了很快在她手中成为焦炭。
她很想要更大的发泄,现出原形,飞升到高处,用火光唤醒整个城市的人,让他们重新认识她,看看她究竟是谁。被这人形的身体约束着,会酝酿积累多少痛苦!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几辆车在茂密的植物那一边飞速地往来,整个城市陷入了沉睡之中。初晴醉倒在这小小的亭子里,醒来时却是在自己的床上。她根本不想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是谁将她挪到了家里,怎么会有她家的钥匙。总有只手遮天,神通广大的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就在这样的情绪中,初晴开始了大学时光。像上下班一样上着大学,学着国际贸易。在高考考场上拿她试卷的男生名叫伯雨,就坐在她后面。这种缘分的游戏她也开始习以为常。她变得很酷,不常与人说话,开始学着化妆——在脸颊上扑着淡淡的腮红,老厚肯定找关系关照老师们了,她感觉得到自己受到了不一样的关注,这些加在一起,让她迷倒了不少男生。暗中深情的注视,看似无意的身体接触,无非是这一套。她无动于衷,只是越来越悦纳自己的肉身了。
要对衣美保持百分之百的忠诚啊!她在月光皎白的夜里,双手合十,跪在床上向月亮和长天洞主保证。
不过对于课业,无论怎么想振奋精神,三分钟热血很快消失。她对外贸英语和到岸价格提不起兴趣,只喜欢历史、地理和神话故事。她想去太清宫拜师,但又没有足够的勇气走到道长面前,除非发生一场惨烈的人生灾难,否则……总之,不要说出家做道士,就是拜道士为师也需要莫大的气魄,可见道士非常人也。——查询道观内供奉的神像事迹和著述便占用了她大部分的时光。
有时她和同路的同学们一起回家。几个中学的人凑到一起上大学,同路人便也多了。同学们心智成熟而理性,而她说话常常太过突兀,不够圆融。她默默地听,默默地看,希望能够改善自己的言行。
同行的同学中,有一位叫杨飞的同学,肤黑面丑,眼睛略有些斜视,柔弱缺乏个性。也许因为亲近道教令初晴道行渐深,她看到有一些小鬼一直在暗中叨扰这位沉默的同学,她暗地里默念一些符咒,一开始倒还奏效,时间长了非但没有吓退这些小鬼,反而招惹了一些小鬼想上身。
她想到方晔说过,太清宫内有一口玉井,久服神仙,体肤润泽,只有太清宫的道士、少数领导、他和一些居士能喝到。这口玉井在三清殿后,自带能量,在法坛上简单忌练一下就能干掉小鬼或者上了人身的小道行的鬼。周末她便带了一只瓶子跑去太清宫请水,然后把杨飞叫到家中,以水洒净荡秽,默念符咒,果然将那些鬼鬼祟祟荡涤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