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岚跟着那老头往他的住处走去,一路上纪岚不止一次的询问老头文清的下落,可老头也不知道。那老头最后被问的都不耐烦了,说你要是放心不下你自己就去找,我可是顺道好心才救了你这一回,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事儿了。
纪岚站定原地,抱拳拱手道:“多谢风前辈救命之恩,我现在要去找我大哥,等我能活着回来再报答您的恩情。”
老头道他自己姓风,可后面的名自己却给忘了。
“别呀,我跟你开玩笑呢……”老头本来还在前面说着些废话,听纪岚要走赶忙退了回来,“你说说,你说说,你这么点本事够干什么的,嗯?这样吧,你跟我先回我家修养一下,然后我再跟你一起去找你大哥如何?”
“不敢再劳烦您……”
“去你的,得了吧你诶。”老头没等纪岚说完就不由分说的拉住了纪岚的胳膊,拽着就往前走,“别废话,先跟我回去再说。”
老头说完,还凑近纪岚的胳膊上嗅了嗅,忽然幸福感倍增的样子,长舒了一口气……
一路上老头就这样吊在纪岚的手臂上,两只手不断地摸索着,摸得纪岚浑身发毛。老头可丝毫不在意,他抱着纪岚感觉走起路来都轻快了不少,开心的像个孩童。
风老头的住所仅仅是个能避一下风雨的山洞,要非要吹毛求疵可能连山洞都算不上,只能是个山窟窿。不规则的开口像是山体站得太久了骨质疏松裂开的一条口子,毛毛呲呲的边缘看上去能把人肚皮拉破。里面是一个仅深五米左右的空间,面积两丈见方,地上铺满了干草,充斥着一股草叶断茬处的怪味。
“快进来吧。”老头一闪身就钻进了缝里,纪岚身材高大,只得猫着腰低着头躬身走了进去。
“咚……”纪岚猛地一抬头撞上了岩壁,撞了个七荤八素,只好缩着脖子站在原地,因为他觉得实在没有地方给自己落脚。他一直以为住在巉岩的居民们生活条件已经很艰苦了,没想到家徒四壁这种情况是真的存在……
“风前辈,我看这里也住不下我们两个啊,我还是到外面去吧……”
“你别呀,一直吵吵的。快快快,来躺下,好好休息休息。”风老头不觉有何处不妥,便邀请纪岚躺在干草堆上睡觉。那堆干草也不知在此沤了几年,看上去底层都能沤出肥料了。
“我可以在外面……”
“你就是废话多。”老头一抄手抹在了纪岚的脖子上,轻点了一下纪岚的下巴,纪岚就立马说不出来话了,“你说说你都进来了,还想着出去呐,跟你说了好生歇息,我要出去准备准备了。”
纪岚居然很是听话地坐倒在了草堆上,他感觉全身只有眼珠还能受自己大脑的控制。他最后的意识是定格在老人走出了山洞,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去了。
白色,像苍茫大地,像辽阔天空……
身处这里不再会为自己心中藏的一点憾事而感到愧疚,也不会为一点成绩而感到骄傲。
一切平铺直抒就像眼前的白……
又到了这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能从哪里开始探索呢?
不远处奔跑跳动的小兽再一次吸引了注意力,它清澈的眸子使这里开看起来更有活力。
我向他跑近,第一次这样近的距离,让它很兴奋。
它应该是一头小牛,宽阔的面相加上他厚实粗壮的蹄子预示着他的体型身材以后一定会特别魁梧壮硕。
它的脑袋顶上隐隐约约闪烁着流彩的光晕,波澜不起但格外瞩目。玄光在一片白色中突显得更加迷人,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盯着深处看就像直视内心。
我好像见过这样的图案……琉璃五彩……在工会的顶层中自己曾驻足观察陷入沉思,对着宝顶上的闪耀,对于自己抓不住一丝一毫的飞逝,曾感到过愤怒。
没想到在这里又看到了……
小兽一跃而起飞进了我的胸怀,在我的胸前依偎扶蹭,就像躺进了最能宠溺它的港湾。欢快幸福的它还不时发出轻微的嘶叫,无比享受我胸膛的温度。
你是谁?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小兽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我感觉它会作答。
四目相对,纪岚惊讶于它的眼睛会说话,它的瞳孔就像描绘出的美丽画卷,还略点水墨,瞬息之间竟包罗万象。
那一刹那,纪岚仿佛看见了自己……
我,就是你啊……
白光退散,纪岚醒来下意识的摸自己的刀,可想起来佩刀在刚才被怪树捆敷时就丢了。失望之余他发现自己还躺在山洞中,周围都是干草。对于刚才的梦他给不出任何的评价,他极力去思考但却越想画面越少,不一会儿小兽的形象竟然都变得模糊,琉璃玄光飘散好像终究抓不住……
纪岚心中怄气,重重地锤了一下墙壁,可坚硬的山体岩石震得他五指欲裂,得不偿失的一击出拳让他越发不爽,不自住地就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风老头从外面钻了进来,“你醒就醒了呗,没事儿瞎吵吵啥,这起床气可是真不小啊……”
“前辈,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但我现在要去找我大哥了,您……”
“瞧你说的,瞧你说的,什么叫无以为报。”老头又一把勾住了纪岚的胳膊,“你先别着急啊,来来来,出去帮我生个火。”
天色将晚,太阳躲进了山的另一边,只用自己留在云彩上的温存来照耀着大地。满目的秋景配上火烧云彩的瑰丽,没人能想到迷踪之林还存在这么迷人的一面。
生火对于纪岚来说是小事一桩,常年在外必然随身携带火石,方便生火取暖做些吃食。很快火就升了起来,旺盛的火苗在篡夺着空气,噼里啪啦地响柴声让入夜的时分带着点温度。
“呦,不错啊。”风老头从不远处拖着一头巨大的魔兽尸体走了过来。
“来来来,咱们吃点东西……”
叫不出名字的高阶魔兽躺在纪岚的脚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想过风前辈是个高人,但居住于此地估计也像文清有天心石傍身一样,不会受到魔兽的侵扰,但没想到的是魔兽不来侵扰他,他反而能拆了魔兽的家。
“前辈,我有问题不知该不该问?”纪岚接过风老头递过来的兽腿,实在是太大无从下口。
“别磨磨唧唧的,有话就说……”老头倒是啃骨头啃得咔咔作响,满头满嘴的油腻。
“风前辈,我知道您是世外高人,您救我一命我心存感激。但您确实没有必要要对我这样好啊,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
“你就当我闲着无聊不行啊,我说你,我说你,你是不是觉着每个人做事都得情分个前后因果出来啊。”老头胡乱抹了一把嘴角,还顺带着给自己胡子捏出了一个造型,“吃人嘴短是不假,但在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稍微把你那点屁大点心思收起来吧。”
“把你自认为有用的那套都就这这顿饭拉出去得了,你用不着考量我在想什么,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在想些什么……嗝……”老头说说着说着还打了个震天响的嗝,叹了一口油光扑朔的浊气,“你就好生吃了饭,赶明说不定我早起一开心还能顺手教你一招半式的,谁让我实在是闲着无聊才救了你呢……嗝……”
“前辈此话当真?”纪岚闻言马上站了起来,激动的问道。
“我说了看我心情。”风老头抱着魔兽的大脑袋就啃起了眼珠子。
“多谢师父……”纪岚也不是蠢人,听到此处就要下跪拜师,他明白这也许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机遇。
“你别,你快起来。”老头就坐在原地,单手向上一托纪岚就被架在了空中。纪岚双膝离地一寸就是没能碰到地面上。
“快起来,我可受不起,受不起哦。”老头再一抬纪岚就站回了原处,“我久居此处,不知多少年岁,你我相逢就是缘分,无需这般礼数。我也有点私心的,我不想自己的一生寥落于此,更不想自己的功夫本事就此埋在这里。但愿你能叫我一声师父,不论今后怎样……”
“师父,我当然愿意。”
“有些话千万别说得太早,太轻易说出的话是最轻易反悔的。”老头放下了手中食物,正视着纪岚,此时纪岚才发觉老人要是不这样邋遢定是个慈眉善目又有些意气迸发的老者。
“别让自己的脸被自己的手打肿,更别让自己后悔……”老人讲话不露风尘但却沧桑,那对时空上充满无限愧意的感觉,就像是在给眼前的少年用自己曾经岁月的沉淀上了深沉的一课。
“任何时候都要对自己说过得话负责。”纪岚好像在风前辈浑浊的眼眶里看到了泪光,但一闪而逝,有些隐喻可能永远只有自己知道。
“我……”
“哈哈哈哈,你别这样啊,就当是个垂垂老人在给你个毛头小子瞎扯淡吧。”老头变脸的速度可是相当的快,不过还是看见他一脸的不正经让人心里舒服一点。
“你朋友不会有事的,要是如你所说他有天心石的话,”老头话锋又一转,站起身来伸了个舒畅的懒腰,“你没必要着急,那可是个宝贝东西,说不定还很好吃……”
“您说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啧,我说你这脑子别光听这些没用的,想想明天怎么练功吧。”
纪岚这次没有下跪,他双手抱拳深深地躬身以示敬意。
在老人的不断调笑打屁下,纪岚的情绪上涨了许多。老头跟他讲了很多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事儿,天南海北胡乱平凑,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给纪岚是听得怔怔的。对于一个从小只在喧天之壑长大的人来说,外面的一切都太过奇妙。
可老人对自己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只字未提。
夜将至,老人催着纪岚进去休息,纪岚还道不敢占了前辈睡觉的位置,被风老头跳起来一个响粒打在头上就只得乖乖的进去睡觉去了。
老人看见纪岚的背影,神色有些徜徉,像是在回忆什么很久之前的事情……
真像啊……
老人望着燃烧殆尽的柴火出神游离,呢喃自语:
“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