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星系,“石川号”主星舰,舰桥观光甲板。
连梅藤天运自己都不清楚,有多长时间没有走出办公室,出来看一看这浩渺的星空了。
人类对于宇宙的探索与征服的脚步,从未停歇过,伴随这一过程的,是对智慧生命的起源的拷问和存续的孜孜以求。
战争推动了科技与文明的飞速跃进,战争亦是复杂人性的集中呈现,人性本善亦或是本恶,却是一个思辨千年、争论不休的哲学问题。
而对于矗立在全人类生态系统顶端的人来说,无一不是为了寻求人类存在的终极意义——肉身不灭,意识长存。
虽然阵营不同,各为其主,但在这一点上,却是殊途同归。
梅藤天运抬头仰望星空,那点点繁星,恣意生辉,孕育世间万物,却只能守候在初生之地等待寂灭。
与人类短暂的寿命而言,那动辄几十亿年的孤独守候,真就比得上这弹指一挥的精彩么?
“砰!砰!砰!”
黑暗的角落里,爆闪出三朵火花,梅藤天运应声倒地。
“呜~呜~呜~”
警报声尖锐地响起。
“敌袭!敌袭!敌袭!”
大批的警卫涌来,医疗人员也火速赶到,迅速地开展原地施救。
三枚子弹洞穿了梅藤天运的左胸,鲜血潺潺涌出。
万幸!
梅藤天运的心脏,竟然在右胸口,这原本致命的一击,只是击穿了肺部,给营救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敌特一击得手之后,饮弹自尽,跌落在尸体边的,是一把传统的火药枪——柯尔特巨蟒。
现如今,军队里使用的,几乎都是储能式光炮武器,将电能转变为特定光束之后,形成杀伤力,而如果附近有大型的能量中枢的话,光炮武器更是无需提前储能,就可以直接通过隔空输电,持续击发。
但是在“石川号”主星舰上,只要是梅藤天运所到之处,所有光炮武器的保险栓都将自动锁闭,且所有的光炮枪的储能都将自动泄能,就连附近的能量中枢,都会暂时终止对手持武器进行隔空充能,这是对元帅最基本的人身安全保障。
而这次的敌袭,显然是蓄谋已久,敌特十分清楚,光炮枪不可能伤害到梅藤天运,而传统的火药枪,却不受这方面的约束,反而成为各方势力中,特工人员的标准配置。
只是在主星舰里竟然能够潜伏敌特,着实让三位将军感到震惊,随即启动了盛况空前的大面积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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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藤天运闭着眼睛躺在医疗病床上,戴着呼吸面罩,脸色苍白至极,显然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梅藤山治领着梅藤加措,守候在病床一侧,这是难得一见的场景,祖孙三人待在一个屋子里,没有争执,没有怒骂。
“爷爷~爷爷~”
梅藤加措轻声地呼唤着,手里拿着一个青苹果,放在梅藤天运的床头。
“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青苹果,你饿了就起来吃。”
小加措天真烂漫,童言无忌,爸爸火急火燎地领着他来看望爷爷,他并不知道,爷爷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
医务人员又过来查看了梅藤天运的状况,然后蹲下来再三嘱咐梅藤加措,不要大声喧哗,以免影响爷爷的休息。
昙芷、傅默和屠丞,也都套上了蓝色的净化服,戴着口罩,进到病房里来探望梅藤天运。
突然,病床上的梅藤天运剧烈的咳嗽起来,连带着喷出的鲜血,都溅射在透明的面罩之上。
警报声骤然响起,大批的医务人员,迅速地赶来。
病房里过来探望的五个人,都迅速地退到一边,神情严峻地盯着忙碌的医生和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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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起来吧,你表现的很好。”
梅藤天运给病床上的裴力,喂了一颗凰瞳之后,淡淡的说道。
“梅藤长官,属下有一事不明,恳请开示。”
裴力坐起了身子,片刻之前还痛苦难耐,此刻却全然没有任何不适,也不知道梅藤天运给自己吃的是个什么灵丹妙药。
“嗯,你是担心我制造这起遇袭事件,会引起军心不稳,人心惶惶?”
“大人英明。”
“这就是我的目的所在啊,哈哈哈~”
梅藤天运朗声道,随即大笑起来。
“大人英明!”
裴力略加思索,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难不成梅藤天运寻找全息临摹者,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梅藤天运看在眼里,并没有否认裴力心中的疑问,转而笑着说:
“以后你都将替我出面应对军中各项事务,我赋予你临机独断专权,你记着,我军在未来十年中,只守不攻。”
“属下领命!”
裴力心中虽然疑窦丛生,但却很坚定地领命,毕竟不该自己过问的事,知道多了反而是个麻烦。
梅藤天运很是满意地看了裴力一眼,自己这半年多的布局,已经初见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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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人,你不是?”
梅藤山治眼中满是疑惑,看着眼前没事儿人似得梅藤天运,惊愕不已。
“你过来,看看下面。”
梅藤天运一反常态,语气温和,招手示意梅藤山治去他身边。
“啊?这个?!”
梅藤山治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梅藤天运”,一时怔在当场。
“儿子,爸爸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梅藤天运此话一出,瞬间苍老许多,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了。
是时候,和盘托出所有的真相了。
“凰瞳已经所剩无几,我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了。这个人叫裴力,拥有全息临摹异能,是我精心挑选培养出来的,忠贞不二。你权当他就是我,切不可暴露任何破绽出来。”
“除了白奎安和你,没有人知道我命不久矣,裴力会一直认为,我在暗地里盯着他,未来十年,他不会有任何异动。三大将军之中,你要提防着傅默,其余两人可以放心委以重任。”
“咳咳咳~”
“我军的未来十年计划,我已经做了全盘考量,这个你收下,是我录制的全息影像。咳咳咳~”
“里面会交代你,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跟裴力继续保持联系,到时候你就在这间密室里,播放全息投影仪,他会一直认为,是我本人在与他对话。”
梅藤天运布下的这盘棋,通过提前录制的全息投影来制衡裴力,而裴力临摹出来的梅藤天运又全面制衡着三大将军,所有的军方高层,梅藤天运的本尊都已经一一过目,谁有问题要提防,谁有能力要重用,都在录制的全息影像里有交代。
“这是剩下的20枚凰瞳,你好生保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咳咳咳~”
梅藤天运剧烈的咳嗽着,声音已经嘶哑,宛如行将就木之人。
“儿啊,我知道你本性刚勇,胸怀大志,爸爸就是你面前的一座大山,你感觉无力翻越……”
“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你了,爸爸毕生的心愿没有完成,就全部托付给你了……”
“如果你不再憎恨爸爸,想我的时候,就多看看这全息影像吧。”
“待会不要浪费凰瞳来救我,诀别不应该做没有意义的拖延,爸爸会在星空之上,守望着你,守护加措……”
梅藤天运声音越来越弱,几不可闻。
又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梅藤天运心下一横,咬破了事先放在嘴里的追仙散,溘然长逝。
“父亲……”
梅藤山治顿时泪如雨下,嚎啕大哭。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世间诸般遗憾,几时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