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山长定完考题,白洛九带着白春踏上下山的路。
“公子,天色已晚。不若在学海无涯院住一晚,明日再返回蜀都?”
青石板铺就的山间小路上,回响起主仆二人的脚步声。
山腰处,白洛九背手而立,望向学海无涯院的方向,默不作声。毛毛细雨又开始洋洋洒洒的飘下,落在了她的身上。
“公子,又下雨了。这春雨绵绵,还真是没完没了。天都黑了,公子今晚还是住在学海无涯院吧。”
白春连忙举起油纸伞,从白洛九背后为她遮住雨丝。
白洛九望着学海无涯院的方向,她心知,那人定在雪玉居内。
可她此刻分不清自己是不敢还是不愿,她就站在这里,不敢上前一步。仿佛前面是深渊,背后是悬崖。
“罢了,回蜀都吧。”她叹了口气,转身迈向了下山的路。
才前行几步,就见吴伯带着雨帽,匆匆上山来。
“白公子可是要下山去?”
白洛九笑了笑,下意识地扯了个谎:“明日还有要事,所以得赶紧返回蜀都。”
吴伯慈祥的笑了笑,道:“怕是公子今日回不去蜀都了。”
吴伯见白洛九一脸不解的样子,连忙道:“雾隐山下的桥,不知是不是因为年久失修,断掉了。若是要返回蜀都,得绕两个时辰的山路,如今天色已晚。公子不若还是在山上住一晚吧。”
白洛九连忙谢过吴伯,见吴伯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不禁心想,连桥都不愿她就此离开这里,想让她留下吗?
“公子,可仍是要回蜀都?”白春站在白洛九身后问道。
“罢了,去学海无涯院。”
白洛九想通了,转身运起轻功急速的跃往学海无涯院。
“公子,伞!”
白春见白洛九淋着雨,飞身而去。他也顾不得在下雨了,连忙收起手中的油纸伞,运起轻功跟上了白洛九。
白洛九一到学海无涯院,就一反常态的把自己屋子里的门窗紧闭着。直到白春为她烧来了洗澡水,她沐浴完后,就一直呆座在茶几旁,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公子,喝些姜汤,祛祛寒气。”白春端来了姜汤。
白洛九接过装有姜汤的碗,一饮而尽。
“公子你在等一会,粥就快好了。”
白洛九目光如炬的看像对面,仿佛透过墙壁看见了墙壁对面的雪玉居,她轻叹了一声:“哎。饭就不用了,白春你忙完,也早早休息吧。”
她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夜色中,自东面传来那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她翻身而起,座在床边,想去看看那人,又怕那人不愿意见她。就这样,她座在床边,仔细的听着对面雪玉居内的动静。
约摸着过了一个时辰,雪玉居内传来的咳嗽声渐渐的弱了起来,白洛九这才站起了身子,打开了窗。
夜色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斑驳的合欢树的影子。
她穿着中衣迈入了院子,奴在雪玉居门口看见了白洛九,他连忙转身躲到了一旁。
只见白洛九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转了几圈,最后“哎”叹了口气。终是来到了雪玉居门口。
白洛九瞧了瞧周围,见四下无人。她这才推门而入。
春日都到了,那人这屋子里却仍然燃着两个烤火炉,只见那人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白的毛皮被子。
那人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床上,嘴唇发白,若不是不时传出的咳嗽声,那人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她咬着嘴唇,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泪眼模糊的走向那人的床边。
床边上放置着一方手帕,手帕上还有几丝血迹。白洛九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了,哗啦啦的往下掉,她座在他的床边,看着原本风华绝代的那人,如今被病痛折磨得越发清瘦。
她颤抖着手,抚摸上那人的眉眼,抚摸过那人苍白的嘴唇。她颤抖着声音,低不可闻的呼唤着那人:“兄长。”
她低头温柔的吻向那人毫无血色的双唇,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又极快的离开了他的嘴唇。一滴眼泪却掉落在他脸上。
“咳咳”那人的咳嗽声传来,白洛九连忙为他抚着胸膛,似乎这样就能让他舒服一点。看着那人咳得通红的脸,似乎喘不上气来张着的嘴。
白洛九止不住的潸然泪下,她执起北墨烬的手,双手捧住贴在自己脸上。
“兄长……墨墨……我错了……是九儿不好,对不起……我爱你……”
白洛九压抑着自己,无声的哭泣。
“唔。”北墨烬听到她的哭声,恍惚中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白洛九,看了好一会才温柔的笑了笑。
“九儿,九儿……咳咳……”
他沙哑着声音,面带欢喜的轻轻的唤了白洛九两声,又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白洛九听见北墨烬唤自己,知道他醒来了,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就扑进了北墨烬怀中,任由眼泪掉下来,打湿雪白的皮草被子。
“咳咳……”北墨烬忍不住又一阵咳嗽着,白洛九连忙放开他的怀抱,生怕是因为自己压着他,才让他身体不舒服。
北墨烬支着身子座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活生生”的白洛九,却见白洛九座在床边,心虚的低着头把玩着她的手指头,仿佛方才扑向他怀中的那人不是她一般。
见她这一副委屈巴巴又不敢吭声的模样儿,他笑了笑“九儿。”他唤了她一声。
“嗯。”
白洛九望着自己的脚尖,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九儿。”他又唤了白洛九一声。
“嗯。”
“九儿。”
“嗯。”
“九儿。”
“嗯,我在。”
白洛九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拉,转头却见那人微笑看着自己,他的眼中依然有着如同星空一样深沉的情意。
白洛九咬着嘴唇,委屈的看着他,却见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带入了怀里。
白洛九趴在那人怀中,倾听着他的心跳声,耳边传来他沙哑低沉的声音。
“九儿,我好想你……”
白洛九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那人大力得,紧紧的环抱住自己,耳边还传来他的叹息:“九儿,我总以为自己做了万全的打算,却还是低估了我对你的情意,我该拿你怎么办?”
“怎得就病得如此厉害了?”
白洛九还是第一次听到北墨烬如此掏心窝子的情话,她心内高兴,却只是吸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问他。
北墨烬低低笑了一声,压下心中喷薄而出的情意,如实告知与她:“九儿……我这幅身子……已是时日无多了……为兄活不了多久了。”
白洛九听他这话,连忙压下心中的酸瑟,抱着他的脖颈蹭了蹭:“莫说那些丧气话,真的……你一定能活很久的。”
话音刚落,白洛九就感觉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头上,还温柔的揉了揉。她连忙眨了眨大眼睛,故作轻松的说:“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雾隐山隐居吧?”
“不行,这里离蜀都太近。那,我带你去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可好?”
“呐,再不济。我养一个兄长还是能养活得了的。”
“咳咳”北墨烬眼中笑意越来越深,险些笑岔了气。
他从怀中取过象征着第一楼的墨玉玉佩,温柔得放在白洛九手心。
“这便是为兄的身家性命,现如今重新交与你。从今以后,为兄就得靠九儿养活了。”
白洛九疑惑的看着手心里失而复得的玉佩,不解的问他:“此玉佩到底有何深意?”
“此玉可以调派,当年先皇留下的暗卫,如今第一楼内所有的暗卫与财富。这是摄政王府的秘密,亦是为兄最珍重的东西。”
白洛九一时间止不住心口的暖意,这人竟然在很早以前就把对他来说,最贵重的东西交与了自己。
她又想起那日在宫中的事情,是了,他这人总是如此,默默地护着我,什么都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