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语文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我睁开了眼睛,林瑁和瞳海用一样饶有兴趣的表情看着我。
“岳颖,我真是服了你了,站着都能睡着,怎么,昨晚没睡好?”
就算有天大的隔阂,但在众人面前,林瑁还是舍得对我做做戏以换来观众好感的。
“恩……做了个……噩梦。”我看了瞳海一眼,又扭回头做出认真听课的派头,不敢再给他一点儿余光。
好险,差点就睡过去。
揉揉眼睛,托住越发沉重的脑袋,小小的打一个哈欠,蓦然感到背后一阵阴寒,扭头,正对上林瑁越发阴冷的目光。
我是不是该去解释一下?
再看看依旧唾沫横飞满腔热血挥洒讲台的语文老师,我咬咬唇,还是下课再说吧,也或许下课林瑁直接就叫我去“做检讨”呢?
事实证明,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乌鸦嘴,从来没有失误的时候。
“小颖。”林瑁笑的一脸温柔,素来冷冽的脸破天荒的舍得对我施舍其他的表情,她趴在我耳边,如此近的距离让我连她脸上薄薄的红晕都看的一清二楚:“我内衣的带子开了,你陪我去整理一下好不好?拜托拜托。”
我看着她故作可怜讨好的模样,犹豫间低头咬咬右手食指上的骨节,略微的刺痛让我清醒了很多,然后才下定决心,冲她点点头。
我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到了个隐蔽的死角,林瑁的面容突然扭曲了,她的手肘用力抵住我的胃部,高傲的小脸略为上仰,很是自豪的样子,却又有些咬牙切齿绷不住的恨意:“岳颖,要我说多少遍?瞳海他现在是我的,以后也会是我的,你就不要像个狐狸精一样围着他团团转迷惑人了好不好?”
果然,又来了。
“我没有……”我忍不住的出声辩解:“我什么都没有做,在一个班级内碰不到是不可能的,我一直在躲,只是……”
“那这么说的话,是不是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林瑁笑的极为可怖,扯着我的衣领往天台上走去。
我停下了挣扎,任由她牵引着,戚戚然一勾唇,原来,是梦啊……
“你杀不了我的。”我摇摇头,对着怒气冲天的林瑁这样说道:“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瞳海才有能力杀了我。”
“说什么诡异的话,从这里跳下去,10楼加上水泥地,除了会飞的都得死。”林瑁抱着肩膀,用一如既往的理性语气分析着局势,顺便伸手推了我一把:“走过去吧。”
我叹了口气:“没用的。”
但还是在林瑁的指挥下被迫走了过去,往下看了一眼:“下面有很厚的体育防护垫,堆得那么高,跳下去不可能死人。”
这个世界,这个疯了的世界……
“那就换个方式,上吊怎么样?”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断成两半的绳子,面无表情的揉了揉摔痛的屁股:“三股尼龙绳都会断,你看,我没骗你,在这个世界,只有瞳海才能杀了我。”
“既然如此,我就叫他来杀了你怎么样?”林瑁又笑了,很单纯的样子。
我涣散的瞳孔过了许久才在她的笑容上聚焦,把那句话咀嚼了半天,才后知后觉扯开干燥的唇:“好呀。”
再不醒来,语文老师真的会发彪的。
天台瞬间安静了,连个风声都没有,只剩下林瑁和瞳海通电话的声音,极其甜蜜的对话,讽刺着此时摊在地上狼狈的我。
这个世界,这个残忍的世界。
什么人会盼着让别人杀了自己,再过几日,我想我真的会疯掉,人格分裂或是被害妄想症?
梦境从来不会给我苦中作乐的机会。
“过来,瞳海。”林瑁张开双臂,抱住他,猫样地蹭蹭他的脖颈,又浅浅的吮咬着。
“怎么了?”
“找你做个选择题。”林瑁在他脖子间吸吮出一个浅紫红的印记:“很简单,你只要选择我就够了。”
“好。”瞳海点点头,摸摸林瑁柔顺的长发,显然林瑁偶尔的撒娇对他来说很适用。
“我和你儿子你选择谁?”林瑁戳戳他的肩膀。
“你。”
“我和你之间呢?”
“你。”
“我和岳颖之间呢?”
瞳海明显顿了一下,在林瑁不满的挣扎开始前封住她的唇,良久结束了,才勾起唇角,抚摸着她的脸颊:“当然是你,岳颖她算什么?”
我也想知道,我算什么。
风突然的大了,我也恢复了气力,摇摇晃晃的走到天台边,看着下面的水泥地,笑容苍白了。
这个世界,这个诡异的世界。
回头看看一直背对着我的瞳海,他正抱着林瑁说一些熟悉的甜言蜜语,从未曾发现我的存在。
林瑁用口型对我说了句“再见”,用目光牢牢地锁定我。
“再见。”我轻声说,然后看着瞳海僵直的脖子一点一点转过来,看着那浅褐色的眸子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岳颖,你疯了?”瞳海挣开林瑁的怀抱,一步步慢慢向我靠近:“别闹,快下来,你不该因为这点事……”
“疯的不是我。”我想起曾经阅读过的一本书:“而是这个世界。”
合上眼睛,将身体向后仰去。
坠落刚刚开始,手腕却被握住,我抬头,看着瞳海吃力的脸色,叹了口气,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松手。”
“闭嘴。”他从喉咙间挤出这句话。
“我不会死的。”如果不是你亲手杀了我,我是不会死的,更何况死亡只是为了回到现实。
“闭嘴!”他用力嘶吼,小拇指与无名指都被我掰开,他又更加用力地握住。
“瞳海,这才是正确的结局。”我不清楚我现在是什么表情,难过的要死还是面无表情我都不知道:“你的身后,才是你该拯救的人。”
他下意识的回头,只这一刻的失神,我便趁机掰开他的手,掉了下去。
“不!”
原来,不光光是要他亲手杀了我,只要我的死亡与他能扯上关系,我就可能会死。
这是梦中我最后意识到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