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女孩瞪着清澈的大眼,难以置信。
“完了。”女子双手环胸,肯定的点头。“故事结束了。”
女孩立即哀嚎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这算什么故事!也能进樱花东路十四号?那我们的店门槛每天都要被要踩破了。”
“相见恨晚?错过的姻缘?什么嘛?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要轻易放弃?”女孩喋喋不休,属于少女的稚气脸庞因为结局的遗憾因为故事的仓促而气鼓鼓。
女子眼光明媚的打量女孩,心中忍不住感慨。充满青春气息的校服,美丽的青春,令人羡慕的年纪。因为年轻,所以勇敢无畏。所以对爱情雄心勃勃。
“人生嘛,就是如此。”为女孩续上一杯热茶。酸酸甜甜的柠檬茶,特意多放了两颗亲手熬制的冰晶糖。
“真甜。好好喝。”满意的笑容立刻洋溢在还没有学会掩饰的脸上,“姐姐今天多加了糖?”
“是,多加了糖。在你这个年纪就要多多体验生活的甜蜜。不要着急长大,不要急着去品尝人生的苦涩。”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女子的视线停落在马路对面。
奶茶店门前,身姿纤细的女子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粉色系的母女裙装在这暗淡的冬季着实令人眼前一亮。女子俯下身似乎是在聆听女儿的需求,洋溢在脸上的是天底下最柔软的笑容。
这时候,一名身着深咖色风衣的男子从路边的车上走下,走到母女跟前。宛若画报的三口之家,立刻成为这条路上最绚烂风景。频频引来路人的注视。
“原来——”女子喃喃自语,脸上若有所思。
“可是,姐姐——”女孩皱起可爱的、挺翘的鼻子,瞪着聪慧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不打算结束刚才的话题。“姐姐一定没有将故事讲完。否则我们不辞辛苦寻找你这家店的意义在哪里?”
女孩紧紧的盯着女子的眼睛,想要找到蛛丝马迹。
两人对视许久。终于,女子败下阵来。笑的无奈却也心甘情愿。
“鬼丫头。不要太聪明啊。”
“后来怎么样了?”女孩子紧追不放。
“我给了他们机会,”女子幽幽的叹息仿佛来自遥远的世界,随即正色道,“我们店的规矩是——”
“我知道。”女孩立刻身体坐直,“以我的故事为代价,让上一个故事圆满。而我的故事则要等待下一个故事的成全。”
这就是樱花东路十四号的传闻。很多人慕名而来,却在樱花东路上根本找不到这家店。所以,她是幸运的。
“小丫头,你会有什么故事?而且,下一个故事不知要等到何时。”女子说清楚其中的利害。正如传言,她的店并不随意接纳任何故事。
“无所谓啦。如果能帮助互相深爱的人,也是我做了一件大好事。”女孩子笑的无邪,丝毫没有为自己担忧。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真是天真的丫头。”因为女孩的明朗,女子反倒陷入沉思。
“嘻嘻——因为自己渴望得到爱情,所以希望天下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那时候的城市,还没有如今的高楼林立,钢筋水泥。盛夏的傍晚,天边绚烂的夕阳热烈的展示着它的多姿多彩。
踢着拖鞋的林亚亚终于可以放松自己因为高考紧绷了多年的心弦。心情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兴奋的想要做很多以前幻想过的事情,可是又茫茫然的不知从何开始。被老妈一言不合的撵出来买盐。哼,以为她不知道。其实是想在背后让外婆做她的思想工作——留在本地念大学。
她才不要。
从懂事的那天起,她就梦想着飞得远远的。飞到那种老妈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老妈的地方。
梦想中遥远的地方啊,因为憧憬忍不住抬眼张望。
好辣眼睛!
林亚亚立刻扭过头,脸上微微泛红。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抱在一起。那个女的仰着脸,是不是想让她搂着的那个男的亲她啊?
她看着都觉的难为情。恨不得举起手遮住自己的脸,这样才能从这两人身边走过。
“丹燕。”沈思言脸色愠怒,试图推开她却被更加紧紧的搂住。“你不是把我甩了?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我没有。”女子撒娇,为在自己辩解,“我们只是同学,是他对我有意思。”
丹燕嘟着粉嫩的樱唇,精心涂抹的浅粉色眼影下是如梦如幻的剪剪水眸。她太了解自己的优势。沈思言,包括任何男人都逃脱不了她深情的注视。
可惜——
沈思言面无表情的推开她,“我有女朋友了。现在我要去找她。”
“你——”丹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说什么?女朋友?他们分手不过才一个月。“思言,我知道是我错了。不要拿莫须有的人来糊弄我。”
一个月?沈思言能交上女朋友?鬼才相信!虽然她也是全校公认的校花,当年也是苦追了一年零三个月才将这位集相貌与才华于一体的男子招致自己的石榴裙下。外人都羡慕两人的天造地设,只有她才明白沈思言的清高与孤傲。否则她也不会——
沈思言不耐的将目光看向远处,脸上突然闪过难以掩饰的兴奋。“林亚亚!”随即,脚步如飞的大步向前。
太好了!他果然没有找错地方。看来是刚才那位阿姨骗了他。
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叫什么林亚亚的。提着菜篮子的阿姨一脸不耐,像是挥赶苍蝇似的催促他离开。
林亚亚一脸懵逼,愣愣的看着向自己跑过来的男子。他是谁?好面熟。
“林亚亚,是我。”察觉到她的茫然,沈思言忍着心中的雀跃与欢喜。
今天的林亚亚清爽打扮,齐肩的乌黑长发随意披在身后。没有戴那副黑框眼镜,露出的脸蛋精致小巧。这才像是十八岁高中小女生该有的模样。
“考上师大了吗?需要撕书吗?”沈思言顽皮的眨眼睛,试图唤醒她的记忆。
“是你!”脑袋像是被陨石砸到,林亚亚大吃一惊立刻石化在原地。
天边的晚霞突然爆发出黑暗来临前最后的璀璨,整个天空像被人放了大火,熊熊燃烧。
寂静的茶社,女子坐在黑暗中。
“丫头,还要再插手这些事情?”苍老浑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个干瘪瘦小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缓缓走近坐在女子对面。
女子长叹,思绪飘向遥远的天际。“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樱花东路十四号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只是为那些有故事的人提供一个能说话的地方吗?”
“虽然不能逆天而为,至少可以给他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您多虑了,生命中没有的缘分。不管我如何的干预,都还是一样的结局。不是吗?”
曾经的故事,许多的故事,一幕幕清晰的出现在眼前。故事的主人也许早已将故事本身忘记,她却还清晰的记得。欢喜的、忧伤的、遗憾的、无果的,就像是故事的主人翁,她要承受无数故事的悲欢离合。这是上天对她擅自更改命运的惩罚。
樱花东路十四号对于人类是幸福的存在,于她却是炼狱般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