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伯家呆了三天,大伯要送我去玉家乡吴龙村程家,我死都不同意。大伯考虑到,如果我在程家出事了,谁也负不起责任,不如把我留下来,还可以帮忙干活。另外,如果我跑了,他不但承担不起责任,还得退钱给程家,那就白费心血了。于是,他通知二姑、二姑父、三姑、四姑父等附近的亲戚来商量。他们商量的结果是,我在大伯家住到年底,等程学文年前从福建回来了,再接我去程家,程家每个月付大伯一百元生活费。商量好后,大伯再次郑重地对我说,不准去姐姐和妈妈那里,要听话,不准偷懒,不准乱跑,否则送到程家。
我保证后,大伯打电话给程哲明,程哲明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同意了。
可能是因为罗妍在福建,二姑父还问我福建的空气怎么样?我听不懂,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四姑父罗元德解释说,问你福建热不热?冷不冷?我就说,福建是个好地方,夏天不太热呢?还是冬天不太冷?二姑父说,有机会我去看看,也去打工赚点钱。
四姑父说:“你都老头子了,谁要你呀!”
二姑父说:“我没人要的话,你更没人要!”
四姑父是个驼背,他气得直瞪眼,大伯乐得哈哈大笑。
又过了四天,大伯叫我去二姑家,说二姑要问问表姐罗妍的情况。
那天上午,我走到二姑家,二姑正在等我,二姑父早去田地里干活了。
二姑很热情,泡了一杯糖水给我,问我:“罗妍进厂没有?”
我说:“她进厂了,进的是花厂。”
二姑听了很开心,接着我说:“罗妍和马**已经在一起,他们同居了!”
二姑的脸倾刻间睛转阴,很生气,情绪激动地跟表姐罗桃花说:“罗妍个下流胚子,小娼子,老子以后不认这个贱女儿了!烂货!她死了不回家更好!死了老子都不掉泪!”
气归气,骂归骂,二姑终究放心不下。后来,二姑叫罗妍的姐夫去接罗妍。为了不让马**找麻烦,程学文偷偷送罗妍到石狮。罗妍也就结束了福建之行,同时也了结了一段孽缘。
问完了罗妍的事,二姑问我:“福建是个好地方,你算是见了世面,在那里过得还好吗?”
我的眼睛马上湿润了。我低着头,红着脸说:“我被程学文欺负了!”
二姑追问:“怎么欺负的?是不是一起睡觉了?”
我羞得抬不起头,说:“是......是他强迫的!”
二姑破口大骂:“畜牲,狗日的畜牲——罗元德不是说程学文老实吗?带得人吗?”
长久以来的委屈憋在心里,二姑的破口大骂,令我感到这世上还有人帮我,我再也控制不住压在心里的悲痛和难过,“哇”的一声哭:“二姑,你要为我做主,为我做主啊......”
不知是被我的遭遇所感动,还是罗妍的事令二姑心中失衡和不平,她拉起我,果断地说:“走,我们找二姑父去,商量怎么办——我就不相信治不了那个畜牲!”
二姑父正在地里干活,听说了我的事后,义愤填膺,把锄头一丢,大吼着说:“报案,去派出所报案,告程学文强**女!燕娃子爸爸不在了,还有我呢!”
那一刻,二姑父给了我无穷无尽的力量和温暖,我有了久违的被父亲般保护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一早,我就起床了,二姑叫我吃早餐。匆匆吃完,我们三个人一起走路,沿着山路走向下河双虎镇。二姑父带了一条毛巾,是用来在路上擦汗的。四月中旬的天气已开始有点热了,半路上太阳已升起老高,由于走得太快,我感到浑身燥热。山路上有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在盘旋,欢唱。虽然燥热,我还是想,这一次报案后,我的生命中也许就没有程学文了。自从被程学文强奸之后,我就更恨他了,此后的世界没有他,那是我最希望的。
到了镇上,顾不上逛街和看风景,我们直接走向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二姑带路,上二楼。在楼梯上,迎面碰见一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矮矮的,胖胖的,二姑父叫他所长。领导好,领导好。所长微笑着点头,没有一点架子,说,好,好。我心想,所长如此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困扰我几个月的难言之隐,一定能解决!
二姑父带着我们上了二楼,二姑进了一间办公室,我和二姑父在外面站着。里面有两个民警,还有一个年青男人在里面玩。一个民警问二姑:“你们有什么事?”二姑说:“我带我侄女子来报案的!”民警当然知道是我了,招手叫我进去。二姑父拉着我的手也要进去,民警说:“你在外面等,那个女娃子进来!”我看了一眼二姑,慢慢走到她身边。
一个民警问我:“报什么案?”
我说不出口,二姑说:“我侄女子被人欺负了!”
另一个民警说:“报案要说实话,不能夸大,我们要做记录!”
两个民警准备好笔和纸,是红色条纹的本子,一个写,一个问。
一个民警问我:“怎么被欺负的?被人打了还是被人调戏了?”
我不好意思说,民警就叫那个在里面玩的男人出去了。
二姑推了推我,说:“胆子放大点,有什么说什么,这里是派出所,为老百姓服务的!”
我还是不好意思说,低着头,只看脚尖。二姑说:“我这侄女子被人强奸了!”
民警一脸严肃,问了我姓名地址年龄后,又问:“那强奸你的男人是谁?”
二姑欠着身子说:“玉家乡吴龙村和家的程学文。”
民警问我:“案发什么地方?”
我答:“福建。”
民警又问:“福建哪个地方?”
我答:“福田村。”
民警又问:“福田村是什么市什么县什么镇管的地方?”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民警看了我一眼,问:“当时,程学文是怎么强奸你的?”
我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警察又问:“是不是程学文先摸你的大腿?”
我红着脸说:“是,然后他就脱了我裤子……”
民警又问我:“事后程学文有没有拿纸擦东西?”
我说:“没有。”
民警又问我:“流血了没有?”
我说:“有,他先打我,掐我脖子,我怕,我还晕过去了……”
两个民警询问记录了一个多小时,我发现他们写了两张纸。
问完了之后,一个民警叫我签字,我签的是金燕。他还叫我在旁边写上“无错”两个字。我不会写“错”这个字,他就写在另一张纸上,叫我抄上,并且叫我按手指印。
然后,两个民警带着我和二姑、二姑父,一起到双虎镇卫生院做检查。
到了医院检查室,两个民警在外面等,二姑和二姑父也在外面等,我和一个女医生一起进了检查室。医生检查完后,填写了一张检验单给民警。同时,她还说:“畜牲,真是畜牲,这么小的女娃,也下得了手!我告诉你们,这个女娃女已不是处女了,而且还受伤了,伤得不轻啊!娃子,以后坐车坐船都要注意,抖来抖去会拉伤伤口的,严重的话还会影响生育!”
听了医生的话,我的泪花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民警接过检验单,带着我们三人走回派出所。还在二楼办公室,一个民警对我们说:“你们放心,我们认真做了笔录,也会认真调查案件,并且秉公执法。至于案子结果最后怎样?我们会分析处理,你们回去等我们的通知!”
二姑说:“警察同志,我这侄女子才多大,十三岁啊!这不明摆着是强奸吗?”
民警挥挥手说:“回去吧,回去吧,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
在回家的山路上,我问二姑父和二姑,警察会抓程学文吗?
二姑说,谁知道呢?这年头当官的有几个为老百姓办事的!谁有关系谁有后台,谁就硬!二姑父说,难说啊,你还不起钱,退不了婚,你们这属于夫妻间的事,是不是强奸说不清楚啊!我听了,眼眶又湿润了。我原为,到派出所报案了,不但可以退婚,警察还可以抓住程学文去坐牢,可事实很有可能不是我想象中那样。走着,走着,二姑父说,干脆杀了程学文那个畜牲!二姑说,对,偷偷把程学文杀了。二姑父说,等程学文回来了,我去你大伯家,老子就躲在路上的山上,看见他来了,扔石头下去,砸死他狗日的。
二姑父和二姑也只是说说气话而已。后来,二姑父的哥哥说二姑父多管闲事,叫他不要管我,不要自找麻烦,小心程学文家报复。二姑父自此再也没提起为我报案一事。但我还是非常感谢他,因为他带我去报案,为我留下了一个报案未立案的事实。几天后,派出所通知大伯去调查,大伯先找罗元德商量。罗元德教大伯一口咬定,没有的事,娃娃只是定亲了。大伯在派出所接受调查时,一再说,金燕和程学文已订了亲,年青的娃娃婚前有那种事有什么关系呢?谁没年青过呢?又过了几天,大伯叫二姑去派出所问。民警说,金正龙是娃娃的监护人,他说没事就没事嘛!这只不过是家庭纠纷,我们哪有精力管这些鸡毛蒜皮小事!
因此,我的强奸报案一事,不了了之,我的悲剧一步步走向深渊。
可叹的是,因为报出了我被程学文强奸一事,罗元德和大伯商量,去敲诈程哲明。大伯没有出面,是罗元德和罗元柱俩兄弟去的。他们威胁程哲明说,程学文强**女,还是个孤儿,程学文要坐牢!他们还说,二姑带金燕去报案了,只要程家私下解决,他们就叫二姑父撤掉报案。二姑父和四姑父是远房兄弟,都姓罗,又是邻居,不懂法的程哲明果然被吓破了胆,给了罗家兄弟四千元钱。至于大伯和罗家俩兄弟是怎么分钱的,我就不清楚了。
我之所以知道罗家兄弟去敲诈程家一事,那是因为2016年我在诸多社会爱心人士的帮助下,为了讨回公道,维护我的权利,上诉程学文对我的犯罪。那时,我说,我是被大伯以三千元钱和五百斤谷子卖掉的,而程家说是七千元钱和五百斤谷子,这才暴露了敲诈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