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伫立在鬼寂崖旁,再退一步,便是连天地怨煞都悄然无声的万丈深渊。
漆黑的战袍早已破烂不堪,那一处处渗出殷红的刀痕剑伤更是那般深刻地描绘了战斗的激烈。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走出一名文士,一袭白衣胜雪,那亲切的笑容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
“师弟,别来无恙。”
那个身影机械、冰冷地转过身来。细看才发现,他只是一名十六七的少年,但那份稚气却早已荡然无存,看向白衣文士,他的眼中只有愤怒与憎恨。
手中的寒锋衬着月色,剑格上若隐若现地闪烁着两个字,墨炎。
无数的武者悄然拔剑,却望而却步,他们清楚地知道,黑袍少年他不止是一个天劫阶高手,他还有一个名字——
影剑天尊!
黑袍少年没有理会周边那些人的反应,只是原本淡漠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毫无防范地面对着数百名最低也是玄劫阶的高手。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们不够分量!
周围的武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看向那名少年,心中竟是生出“他不可战胜”的恐惧。
“为什么你要杀害师尊?”
“因为他妨碍我的大业!”
“为什么你要设下陷阱杀我?”
“因为你妨碍我的大业!!”
“难道你忘记了师尊对你的养育之恩吗?!”
白衣文士眼中闪过了一丝没有任何人捕捉到的悲戚,但仅仅是一瞬间,他的眼神又恢复了那般平静。
“哼!那个老顽固竟敢反抗圣都的命令!这是他罪有应得!”白衣文士冷笑着说道,“取下墨炎首级者,神兵一件,黄金万两!本阁主给予他供奉之位!”
在名利的诱惑下,人群开始蠢蠢欲动。终于在第一名武者按耐不住冲上前时一拥而上。
“杀呀!”无数道劲风夹杂着锋刃疯狂地刺了上去,眼前仿佛有的不是影剑天尊,而是一只待宰的肥羊,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
但刹那间就有人后悔了。
一道无可披靡的寒光掠过,前沿出手的那一片硬生生地倒下了。
一击必中,中之必死!
一剑之威,竟恐怖如斯!
蠢蠢欲动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甚有胆小者,掉头就跑。
白衣文士不愧为一阁之主,缓缓扫视着人群,淡淡地说道:“贪生怕死者,九族皆诛,为本次战斗牺牲者,家眷终生供奉待遇,且可以留名在英雄碑上!受人敬仰!”
安静的人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贪婪的目光直直地定格在黑袍少年身上,从那疯狂凝聚的劫气中,可以明显地看出这是攻击的前骤!
白衣文士却是心中冷笑不止,一群愚昧之人,人死了,就是一具尸体,英雄碑上的名字又有谁会记得几位?至于家眷么,呵呵,人都死了,还不是任我掌控!
黑袍少年也是不由地露出一丝嘲讽,但立即便是被蜂拥而上的人群打断了。
“杀了他,咱们就是大英雄!”
“供奉是我的!”
黑袍少年冷笑起来,若不是两名天劫阶高手的自爆,纵然我再怎末路穷途,也轮不到你们!
三尺寒锋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一剑斩向人群,黑袍少年心中也是那般苦涩与彷徨。
我是天煞孤星,是死兆星的光芒。
师尊收留我时我不足满月。
宗门中无人愿与我亲近。
大师兄是最疼我的人。
我拜入墨竹阁门下。
天天疯狂地练功。
在我十四岁的那年,圣都的人来了,要霸占墨竹阁的地方。
他们非常清楚我们功法的弱点。
那段时间大师兄不知去向。
师尊拼死反抗宗主却一昧苟同。
最终他们强攻墨竹阁。
那段时间我在外执行任务。
回来时墨竹阁已经毁了。
墨竹院中,师尊已经奄奄一息了。
而墨竹阁中只有我大师兄一个人。
我愤怒地质问大师兄,我希望他告诉我这不是他干的。
他居然承认了!居然承认了!他承认了!
我流亡四方,心中依然希望大师兄是有着苦衷,他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干的。
我想要报仇,在逃亡中,我得到了黑炎剑法。
五行属火,阴阳择暗,完全符合我的属系。我甚至认为这是上天给予我报仇的机会!
一个月时间,我突破了玄劫阶,三个月时间,我突破了地劫阶,三年时间,我突破了天劫阶!
凭着天劫阶的实力与我万分契合的这套剑法,我硬闯圣都,无一敌手!即使是两个天劫阶的老头的自爆都不曾取我性命。
结果我一直坚信有着苦衷的大师兄,引诱我到鬼寂崖,设下重重埋伏,不惜豁出千百武者也要杀了我!
一剑划破寂静的黑夜,剑光如游龙一般冲向人群,所至之处,即使一片鲜血迸溅之声。
人有力竭时,那种力不存心的感觉浮现黑袍少年心中,丹田中的劫气几乎挥霍殆尽,他感到自己可能下一秒,甚至是现在,就要倒下了。
不!师尊之仇还未报!我不能死!
“他要不行了!哈哈哈哈!大家杀啊!”见到这情形不禁让圣都一帮人激动万分,对着黑袍少年的目光是越来越贪婪,似乎那个地方藏着生生世世享之不尽的宝藏。
黑袍少年看向那个白衣文士伫立之地,心中仇恨万起涌动,就算我死!我也要让你这个欺师灭祖、趋炎附势的禽兽陪我共赴黄泉!
贪婪的人群围了上来,却没有人注意到他赤红的瞳孔。
剑锋忽然燃烧起了红色的火焰,刹那间照亮了无边际的黑夜。
“嗷!”黑袍少年疯狂地冲入人群,剑光所至,无一都被烈焰吞噬,同时吞噬着他自己。
“这疯子用本源了!”终于有位有心人看出了什么,可惜现在该叫他叫“有心灰”了。
那帮圣都高手们一个个被吓得撒腿就炮,跑得慢的人几下就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几位胖点的干脆一路滚着下去。
这还不算太糟糕的,有位仁兄被吓得神志不清了,撒腿就往火焰那边跑……
黑袍少年疾速地冲向他的大师兄,或许是因为使用本源之力失去了理智,他并没有注意到,白衣文士的周围空空荡荡,那些逃到他身旁的人一个个都消失了。
“嗷!”愤怒的一剑,疯狂地一剑刺向他的仇人,他的大师兄,墨竹阁的现任阁主!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黑袍少年会突然倒在白衣文士面前,有人说是本源耗尽了,也有人说是黑袍少年不忍心杀他。
黑袍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衣文士。
“天劫……之上……”
无边的大火不知为什么熄灭了,那些漏网之鱼也不知为什么消失了,空空荡荡的山崖只余白衣文士一人。
“师弟,你为何执剑?”
白衣少年闭上眼睛,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我又何尝不是为了仇呢?……
师尊临死那一幕永远刻在自己的脑海:
“墨吟,千万不要让你师弟知道……你们要……离开这里,好好地……活下去……永远不要为我……报仇……”
对不住了,师尊……
请允许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听你的话吧……
他摊开腰间挂着的令轴,“斩杀墨炎,圣皇许你护军校一职。”
远方飞来一只黑鹰,读罢信件,白衣文士取出卷纸,写到:
“墨炎已死,买通山匪之后尽可能创造我立功的机会,让圣皇开始信任我,去京都抓走三军统领的家室,三年后,我将面见圣皇,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