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举棋不定
朱允炆读完燕王的亲笔信之后,便面露难色,眉头紧锁。王忠看见朱允炆神色凝重,便询问道:“陛下,是否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
“四叔信中说他身染顽疾,卧病在床,如今病重,要朕将他的三个儿子遣回北平尽孝。”
“这。。。依老奴看这事恐怕要召集群臣仔细商议,不可草率决定啊。”
“朕正有此意,朕打算一会儿在早朝上与众臣商讨此事。”
“皇上圣明。”
大殿上。
“今日朕有件要事拿不定主意,希望诸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为朕排忧解难。方才朕收到燕王的亲笔信一封,信中言及燕王病重,恳请朕将燕王世子以及两位郡王放回北平,使父子得以团聚。不知众位爱卿有何看法?”
“启禀陛下,燕王向来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依老臣看多半是装病。他深知皇上宅心仁厚,谎称病重以博取陛下的同情,好让陛下放回他的三个儿子。如此一来,他便没有了把柄在陛下手中,若要图谋不轨起兵造反那就毫无后顾之忧了啊!因此陛下万万不可将其三人放回北平,否则就中了他精心设下的骗局啊。”齐泰颤颤巍巍地上奏道。
“齐大人此言差矣。臣以为,若是强行扣留燕世子和两位郡王留在京师,势必会打草惊蛇,使得燕王有所觉察,并且留下了话柄,让燕王有借口起兵造反。倒不如依他所求,放他们三人回北平,消除燕王的疑心。待时机成熟了,再趁其不备,将其一举擒获。”黄子澄接过话反驳道。
“魏国公,不知你意下如何?”朱允炆将问题抛给了向来公正沉稳的徐辉祖。
“皇上,老臣与齐大人的看法如出一辙。臣虽是燕王世子以及其他两位郡王的亲舅舅,可是臣誓死效忠于陛下,所以不得不向陛下澄清实情。眼下想必燕王早已得知其他几位藩王被废之事,但其仍然按兵不动,一定是在谋划更大的阴谋。先帝早有先见之明,早就料到燕王居心叵测,故颁布遗诏命各个藩王的世子及郡王来京师守丧,此乃挟制燕王的最后法宝,切勿错失良机啊陛下!”徐辉祖情绪十分激动。
“皇上,臣以为如此不妥。皇上乃千古明君,素来以仁德治天下而闻名。如今燕王病重请求皇上放回他的三个儿子为其尽孝,此乃人之常情。且不论此事是真是假,若是皇上不顾念叔侄之情,强行扣留他们三人,此事若传到百姓耳中,有损皇上清誉啊!”左都督徐增寿进谏道。
“诸位爱卿各执其词,朕一时也难以作出决定。这样吧,此事暂且搁置,容朕仔细考虑一下,三日后再议。若是各位无事启奏,今日就先退朝吧。”朱允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退朝——”王忠宣布道。
中军都督府内。
“大人,您回来啦。”管家见徐辉祖下朝回府,便急忙上前迎接。
“嗯。世子他们那边可有什么异象?”徐辉祖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小人正准备将此事向您禀报,还望大人您听了不要动怒才好。”管家见徐辉祖脸色阴沉,又预料到即将向他禀报的事会让他生气,便提前做好铺垫,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何事?你且说来我听听。”徐辉祖心中疑惑。
“世子携两位郡王在府中四处闲逛,经过马房时高阳郡王不知怎么地就看上了您的宝马,忽然提出要将其牵出来试骑。小人明确告知郡王这是大人私用的宝马,再三叮嘱他没有您的吩咐不可擅自牵出,况且这宝马性情刚烈暴躁,一般人驯服不了,强行驾驭很可能会受伤。可是高阳郡王他对小人的劝告充耳不闻,就连世子的劝阻他也不听,执意要试骑,自作主张牵出了宝马。说来也奇怪,他只是抚摸了几下宝马,那宝马竟然对他十分顺从,没有丝毫反抗,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宝马骑走了。小的立刻派人骑马前去追寻,只是高阳郡王他策马奔腾,速度惊人,故小的派去追寻他的人无功而返,目前。。。不知所踪。”管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上报给徐辉祖。
“早知他性情乖张,却没想到竟如此放肆无礼!简直是目无尊长,分明就是没有把我这个大舅放在眼里!看来我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这小子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徐辉祖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大人,您喝口茶,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管家见状连忙端起桌子上的茶碗递给徐辉祖。
日落时分,朱高煦骑着徐辉祖的宝马大摇大摆地到了都督府门外,不紧不慢地下马,颐气指使地对门口的家丁说:“把马牵回去吧,小心照顾着。”接着悠哉悠哉地走进府内,准备回到自己的卧房,不料半路上被一个家丁挡住了去路。
他十分不悦地开口:“何人眼拙,胆敢阻挡本王去路?”
“小的不敢。回郡王的话,是我家大人让小的在此等候郡王,告知郡王大人已在书房等候郡王多时,请郡王移步书房。”家丁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本王知道了,这就去书房,你带路吧。”朱高煦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迈开步子潇洒地前往书房。
“大人,高阳郡王已到,小的先下去了。”家丁说罢将门缓缓关上。
徐辉祖站在屏风后面,背对着朱高煦,待家丁走后,他才缓缓开口。
“煦儿,你可知舅父唤你前来所为何事?”徐辉祖故意压低了声音。
“想必是为了今早侄儿未经舅父允许,擅自将您的宝马骑走之事吧。”朱高煦仍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丝毫没有认错该有的态度。
“哼,你既知道自己所犯何错,是否想好了如何向我解释认错?”徐辉祖轻哼一声。
“回舅父的话,侄儿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不过是借舅父的宝马一骑,并未做出任何不法之事,何错之有?”
“你父王难道没有教过你礼义廉耻,君臣道义吗?明明犯了错,非但不认错还敢狡辩!简直是不知所谓!”徐辉祖气愤不已,转过身来快步走到屏风前面来,当面指着朱高煦高声呵斥道。
“回舅父的话,侄儿自出生起就很少见过父王,因为父王长年忙于征战沙场,替先皇建功立业,无暇管教侄儿。礼义廉耻,君臣道义这些都是宫中的先生所教,与父王无关。要怪就怪侄儿年幼无知,贪玩好动,不像大哥那样勤奋好学,才使得今日触怒了舅父。”朱高煦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徐辉祖被朱高煦气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还没接上话,就又被朱高煦粗鲁地打断。
“其实侄儿之所以毫无顾忌地牵走了舅父的宝马,无非是觉得舅父乃中军都督,大人有大量,定不会因为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与侄儿计较。更何况侄儿一眼就辨认出这宝马非同一般,此乃英雄所见略同。正所谓知己难得,侄儿断定舅父定有公诸同好之雅量,而非敝帚自珍之人,因此擅作主张,借宝马一骑。如今看来,莫非是侄儿自以为是了?”朱高煦故意设下语言圈套,让徐辉祖不得不对他所犯的错误从宽处理。
“哼,没有真才实学,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被你这样一说,若是本王再继续追究此事,倒成了本王心胸狭窄了!”
“侄儿不才,舅父过奖了。”朱高煦毫无惧色,继续以委婉的言辞刺激徐辉祖。
“罢了罢了,你下去吧!”徐辉祖见朱高煦巧舌如簧,自知嘴上功夫不敌他,再说下去只会令自己更生气,便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多谢舅父大人不计小人过,免去对侄儿的责罚,侄儿以后一定谨慎行事。那侄儿就先行告退了。”朱高煦装模作样地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