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井位于东边石柱的旁边,是一个早就废弃的枯井。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枯井里常常传来奇怪的声音,有时像是愤怒的咆哮,有时像是孤独地低语。村民们无意间听到这个怪声,一致认为是某个神仙显灵,随在枯井旁修建了祭坛。每年不定时的祭拜一番,如若“神灵”恼怒了,也会给井里扔下一些牛羊祭品,把人当祭品扔下去尚属首次。
南宫烟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暗黑如漆。肩头的断骨之处疼痛入脑,他不由得丝丝吸着凉气。抬头仰望遥遥的一个掌心大的圆点透着微亮,南宫烟自忖道:“难道这里是祭井?!”
“这个老东西真毒辣,把我当成了祭品!老东西不得好死!”南宫烟咬牙切齿地骂道。
一个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道:“真想不到啊,十几年不见日头竟然有人来了,哈哈哈!”声波振荡嗡嗡回响。南宫烟只觉头皮发麻,寒毛直竖,全身冷汗直流。
南宫烟打着磕巴问道:“谁?……谁……谁在说话?”
“我——!”声音明显在不远的地方。
“你是谁?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谁!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了,小娃娃你应该感谢我。”
“感谢?为什么要感谢你!”
那个声音已经欺近南宫烟不足一丈距离,慢悠悠的说:“这个井少说也有三十丈,你从上面被人扔下来,不变成肉酱才怪呢?不是我托一把,此时只怕你已在黄泉路上,难道不应该感谢吗?”
南宫烟再次看看那个井口,转回头对着声音的方向说:“多谢大恩,不知怎么称呼?”
那个声音道:“我是一个无名小卒,不问也罢。”
“哦,那么恩公这里这么黑你是怎么过的?”
“刚开始的时候我用腰带上的夜明珠,慢慢习惯了就不再用了,小娃娃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说着一道柔和的白光射向井壁高处。淡淡的柔和的光芒弥漫在井底,出现在南宫烟眼前的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者,双膝盘坐,脸色苍白如纸,只有两只眼睛射出两道精芒。
南宫烟环顾井底,四壁上全是手指的抓痕,竟然挖出一个不规整的房间,显得开阔很多。一个角落堆着长长短短的白森森的兽骨,另一个地方是一个人,横躺着,像是母亲的身体。南宫烟飞扑过去,抬手拨弄开乱发,母亲的容颜浮现在眼前,“娘——!”南宫烟嚎啕大哭,跪倒在母亲身上哭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母亲已不见了踪迹,老者仍是双膝盘坐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纹丝不动。
“恩公,我的母亲哪去了?”
老者闻声慢慢抬起头上上下下大量南宫烟,好像才是第一次看到一样。南宫烟有些不知所措,唯唯诺诺的问道:“恩公,我的母亲尸身去哪儿了?”
老者答非所问的说:“她不是你的母亲,你的身上有种……有种很古怪的东西。”
“古怪的东西?!”南宫烟喃喃自语,接着解释道:“她是我的养母,待我恩重如山,我是被她在草丛里捡到的,这是我娘告诉我的。”
“难怪呢,我刚才给你治伤时发现你的身上有种东西,是先天传承的,你的母亲只是一个村妇。”
“先天传承?!我也不懂,恩公,我的母亲呢?”
“埋了。”
“埋哪儿呢?怎么没起坟头?”
老者有些不耐烦的拍拍自己肚皮说:“埋这里了,你个小娃娃纠缠的让人烦闷。”
“这里?!”南宫烟恍然大悟错愕道:“你把我娘吃了?”
老者像是被扰了清梦:“嚷嚷啥,我不吃你已经很不错了,埋在土里被蝼蚁吃和被我吃有何不同?祭了我的五脏庙还是你娘的造化呢。”
南宫烟怒吼着:“你是个衣冠禽兽,还我娘的身体来。”说着扑过去就要揪扯老者的衣领,老者嘿嘿一笑不急不慢等南宫烟的手指将要触及时,伸出两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弹,南宫烟的手怕烫似的,倏地缩回了手。
南宫烟只觉那只手一阵阵的麻木,继而热辣辣的疼痛遍布全身。
老者阴阳怪气地说:“你还一口一个恩公的叫着,怎么眨眼之间就翻脸,翻脸比翻书还快呀。”
南宫烟一手轻轻抚摸着手背伤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怪物,我娘又没招惹你,你为啥还要那么做?”
“幼稚,哼!我不吃难道饿死在这儿?”
“你爱吃什么,我不管,总之就是不能吃我娘。”南宫烟嘟着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者真是无语了,这个小子认死理,不会变通,也懒得和他理论。捡起一个小石子对着南宫烟激射而去,石子划空锐叫,南宫烟张嘴欲要说什么,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软软的倒在地上。老者摇摇头:“真是一个费神的小子。”
这一觉南宫烟睡了整整两天两夜,老者悉心为其治疗伤骨,只是苦于没有药草,正好骨只能拿泥巴糊住,免得胡乱动弹错了骨位。这一切南宫烟自然不值,梦里南宫烟和母亲在菜园里干活,母亲痛惜的爱抚着他的脑袋,替他擦去额角的汗水,他呲着牙对着母亲憨憨的笑。
“娘。”南宫烟霍的折身坐起。目光所及是光线暗淡的井底,那个吃人的怪物就在不远处坐着,依稀想起刚才的梦境,南宫烟鼻子有些发酸。
老者有些温柔地说:“饿了吧,我这有块肉要不要吃?”
南宫烟怒不可遏:“不吃不吃不吃,你个老怪物,饿死都不吃你的东西。”
“是吗?我看你能挺多久?”说着撕扯下一块血已经半凝的肉块,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并且故意吃的动静很大,砸吧着嘴巴连说好吃好吃。南宫烟背转身不看他,毕竟几天未吃一口,还是不知觉的咽了一口唾液,每当想起老者嘴角血水横流的样子,南宫烟就一阵阵的犯恶心。
忍了大半天,肚子咕咕叫的厉害,也心慌的厉害,百爪挠肝似的。南宫烟最终还是半推半就的接受了那一块肉,草草的咀嚼、下咽,心里的那种慌劲才算安静了一些。
老者等他吃完了坏坏的一笑说:“你吃的就是你娘身上的肉,知道吗?”
南宫烟只觉肚里翻江倒海,呕吐的冲动一浪浪的滚过喉咙,哇!全吐了出来。南宫烟愧悔难当,怎么能忘了这个?一个祭井哪里来的肉块,不就是……。
南宫烟怒骂道:“老家伙,你不得好死,竟然诱我做这样的事情。你到底要怎样?你还是杀了我吧。”
老者摇摇一根手指说:“我可不舍得杀你,还留着你渡魂呢。杀了你岂不可惜了?我在井底无聊寂寞的很,你就陪我玩玩,也就没有几天了,等你伤势一好我就动手怎么样?我也等的心痒痒。”说完就阴冷的笑了起来,那种笑让南宫烟只觉后脊背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