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奈笙踌躇的不知该怎么办,身边的人都在一一的起哄,司徒焕也不做声就是笑,台上的台主似乎看见了什么似的,本来是要说话的却连忙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司令,夫人,小人有失远迎,还请赎罪。这戏若是夫人不愿意演,这一盘咱们就不作数重来。”台主走到跟前连忙问好,往年这司徒家从未有人来过,大少爷体弱多病从不出门,二少爷忙于政事更不会来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玩闹。
何奈笙听台主这么说送了一口气,转而却又看见了司徒焕幸灾乐祸大笑的模样,心中很是窝火,便想着整他一整:“无妨,能与大家共乐也是我们的福气。”
“还是算了罢,我与夫人还有其他的事先离开了。”司徒焕听何奈笙这么一说自己反而有些慌张了,他本想看着她纠结又茫然的想要推掉这戏折子的模样,却没想到她会接下,这反而弄的自己不快了。
“阿焕,你不是说今天什么都听我的嘛,就陪我演一下吧,反正就是玩玩,大家开心嘛。”何奈笙见司徒焕想走赶忙拉住他的手露出一副小可爱的模样向他撒娇,将他套住。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都在起哄,东一句西一句,何奈笙看着司徒焕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嫌弃,再到纠结,最后是无奈,妥协道:“好吧。”
“那太好了,司令、夫人这边请,我们去后台看戏折子换服装。”台主见此,一边赶紧带路离开人群,一边又对着人山人海的观众交代道:“在这戏上前,还请大伙先看我们自己的角演的两出戏热热身。”
台主领着何奈笙和司徒焕到了后台,将两本戏折子交到了他们的手中,并从一旁拿了两套服装一并交给了他们。
“二位可以先将服装换上,一会儿边上妆边看。”
何奈笙大致的翻了几页戏折子,看着对这个结局却不是很满意,而且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剧情与此前的他们有那么几分相像,她担心这场戏会让司徒焕想起什么,便问道:“台主这个结局我们可以自己改吗?很感人,却不是我想要的。”
“夫人若是想改便改就是了,只要接的顺就都可以。”台主笑了笑,往年的正儿八经的历史典故的折子都被改的不成样了,今日这自己写的还怕改便见怪了。
何奈笙见司徒焕已经在看戏折子了,连忙拉着他的手提醒道:“一会再看吧,我们先去换衣服。”
司徒焕点了点头,跟着何奈笙一起走进了里屋的换衣室。
不一会儿两场戏结束,两人也已上了妆熟读了戏折子准备开演。台主先撩开了帘子走到了台前,在两人正式上场前还需要一段念白。
“上古时期有两大国,天辰与泽慕,两国为了中原大地的一统预言争得不可开交。后来两国经过一番协商后终于答应了互相退一步,换的暂时的和平。泽慕国的皇帝为了维护和平,选择将自己的小女儿柔嘉公主送去天辰国联姻,而天辰国的殷山王正因为痛失未婚妻茵茵而悲痛,天辰国的皇帝为了安抚自己的儿子,将和亲公主嫁给他,谁知这柔嘉公主竟与殷山王死去的未婚妻长得是如出一辙,两人间初次相见便是一场不欢的闹剧。”
台主的念白说完敲了一声鼓,司徒焕和何奈笙随之从两边的门分别出场。这一场何奈笙是刚送来婚嫁的公主,因而戴着一块红盖头由他人搀扶而上。
两人都站定后,司徒焕便先开始了:“你就是泽慕送来的公主?”
“什么叫送,本公主可不是什么物件,我若是要走你也不能拦我。”何奈笙拿出平时刁钻的语气冲着司徒焕的方向喊道,虽然此刻看不见司徒焕的脸,但却依稀能猜测他的神情,想必是一脸冷漠而且极其的不自在。
“和亲之事事关两国交好,公主若是不想再看到两国交战百姓流离失所,便好好的待着。这天辰国能给你的,本王全部都能给,只有一件事,夫妻之礼本王是绝对不会行的。”司徒焕看着眼前盖着红盖头的人,不知道为何心中突然萌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出现了一个幻觉的空间,在那里他与此时盖着红盖头的她正在拜堂,他们本是夫妻有这种事并不稀奇,只是为何他觉得此刻那个殷山王的语气与心境竟然与那幻境中的他一般。
“就算你想,本公主还不愿意呢。”何奈笙说到这儿一把将头上的红盖头掀开,一张精致有神的脸瞬间露了出来。
司徒焕一时之间有些看呆,当然戏折子里的殷山王也是看呆了。他知道她的五官端正秀气,虽然不是美若天仙,却也是清新秀丽,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人,但今日的她穿上了王妃的华服和发饰,不知道为何就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与神韵在这其中。
何奈笙看着面对她发呆的司徒焕笑了,今日的他就同成亲那日的一样,颜如玉,美如画。虽然穿军装的他,也很俊朗帅气,却是与这种古代贵族温文尔雅气质的完全不同的。
“你是....茵茵?”司徒焕回过神来接着戏词往下说,脑海中却又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是他抓着一个人嘴里说着:你是小晴,小晴你终于回来了...
“本公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令柔嘉,不是你口中的茵茵。”何奈笙看见了司徒焕脸上的不适感,心底开始有点担心了。
司徒焕努力的将不适感驱逐出自己的脑海,叹了口气说道:“也是,她不在了,我在想什么呢?”
第一幕谢,何奈笙与司徒焕分别从两门退场,台主又走了出来叙说第二幕的念白。
“新婚的不欢而散,并没有影响今后的两人。两人在人前必须装恩爱,背后又闹得不可开交,这样一点一滴的生活过了三年,不知不觉殷山王习惯了这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存在,而柔嘉公主也慢慢的感觉到殷山王的温柔和体贴,对他开始上心。猎场遇难,殷山王舍命相救,柔嘉公主才彻底的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男人。”
锣鼓声响,两人上场。
“此地不安全,公主还是速速离开,不要再为了本王留下,本王自小在这里打猎,一切皆可以应对。”司徒焕捂着胸口,面露忧色的看着何奈笙。
“可是你受伤了,我怎么能不管你?”何奈笙上前紧紧抓住司徒焕的手,认真的看着他。
司徒焕用力的推开了何奈笙的手,退后几步,背过身去道:“还是快走吧,这是为你我都好的选择。”
“此时一头野兽出现,朝着柔嘉公主扑去,柔嘉公主浑然不知,还处于被殷山王推开的失落之中,倒是殷山王听见声响连忙转身救下柔嘉公主,带着她逃到了洞穴。洞穴之中,柔嘉公主为殷山王简单的治疗了伤口后,依靠在殷山王的怀中诉说真情。”
何奈笙与司徒焕坐在了地上,她紧紧的靠在司徒焕的肩膀上,问道:“为何要舍命救我?”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何奈笙之前一直想问的,他当日为了她连命都不顾了。她想问,他到底是救她,还是在救她身上的那个影子。
司徒焕紧紧的盯着怀中的人看,不语。他想到了当日他勇敢走出房间时第一次与她相见,她好像也那么问过他。
“你是救我,还是在救茵茵?”何奈笙抬起头紧紧的盯着司徒焕看,她想得到答案,他当日舍命救的到底是何奈笙,还是何奈晴?
司徒焕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眼前人的脸庞,不知道为何,此时的他居然悄无声息的流下了眼泪,他笑了,他觉得此时他所想的答案与戏里的苟同,但也是他的真情实感:“你便是你,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何奈笙笑了,她知道这是他的答案,不是戏文里写的,是他想给她力量,她紧紧的靠在他的肩头想享受此刻的幸福。
台下的人纷纷鼓掌,有的甚至大声应和叫好。锣鼓声响,第二幕谢,随后第三幕上。
“心结得化,自此以后,殷山王和柔嘉公主成了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妻,永结同心,百年好。这无疑也是天辰与泽慕之间的一件美事。但天辰国皇帝却仍有野心,想要一统天下,知道了自己儿子和柔嘉公主的事后,便利用了这一点,在柔嘉公主送回母国的东西里动了手脚。泽慕皇帝与皇后双双中毒身亡,皇子尚年幼,举国大乱。天辰国趁此机会大举进攻一举拿下了泽慕,统一了中原大地。但这一对爱侣面对这场巨变又该何去何从?”
“长庚,你为何欺骗我?”何奈笙拿着剑出场,一上来便指着司徒焕。
“我从未骗过你,我对你是真心的。”司徒焕看着拿着剑的何奈笙,这场戏很悲恸,她原本说要改,他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改。
何奈笙冷笑一声,轻蔑的说:“若你还想与我一起,就拿这剑杀了你父皇母后,抛弃这殷山王的王位,我便愿意忘记过往一切,与你过平凡人的生活。”
“你知道的,我做不到的。”司徒焕看着何奈笙,也随之入戏了,流下来无奈的泪水。
“那便放我走,念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别阻拦我复仇。”何奈笙只要一想到复仇便会想起此刻的自己,他与她不就是因为仇恨才走到今天的地步。
“殷山王不语,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阻拦,这件事上是他欠她的。柔嘉公主走了,踏上了她的复仇之路,闯入了皇宫打算行刺,却反而被抓。殷山王苦苦求饶才让他的父皇放了柔嘉公主。”
“柔嘉,我知道你心中很痛苦,因为我的不留意,害你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母国。这一切都是天辰欠你的,是我欠你的,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你杀了我的父皇母后,我只好将自己的命给你,你要杀便杀我吧。”司徒焕闭上了眼,摆出了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何奈笙苦笑道:“我与你父皇母后比起来还是什么都不值对吗?你的心中是不是还是爱着那个叫茵茵的女人?”
她将这一段改了,本该是她狠心杀了他,然后伤心失落的自刎而亡。但是她却不想这样演。
只要一想到今天是乞巧节周子诚心中就特别苦闷,便约了许清江出来喝酒。他们两个也算是‘同道中人’,都是爱而不得,情场失意,官场也不得意。
喝到日近黄昏总算想起要离开了,周子诚带着手下马关月一起在街头闲逛,走至南市口发现众人都围在了一个戏台跟前,便也上去凑热闹,却没想到看到台上演绎爱侣的竟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和自己的好兄弟。
“关月,是不是我眼花了,台上的人怎么那么像她和他?”周子诚看清楚了,但却不愿意相信,他希望这是假的。
“您没有看错,是何小姐,还有总司令。”马关月看着自己的主子悲痛欲绝的模样,其实也不忍心告诉他,但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没办法改变,况且长痛不如短痛。
“我原来输的那么彻底,她连一点留恋都没有吗?”周子诚望着台上的人,留下了泪水。
马关月轻轻拍了拍周子诚的肩膀,安慰道:“都过去了,会好的。您就放宽心些,不去想,久了也就淡了,随后也便忘了。”
“我不!我不甘心!关月,今晚你去将她给我带来,我倒要再亲自问问她。”周子诚知道他已经输了,但是他不会让这两个人好过的,他现在的痛苦,他会加倍的还回去。
“主子您又是何苦呢?”马关月看见周子诚几尽发狂的模样,担忧起来。
“一定要帮我带来,这是命令。”周子诚留恋的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决绝的转身离开。
马关月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跟上周子诚的脚步离开人群。
“不,我的心中只有你,所以我希望可以消除你的痛苦。你若杀了我的父皇母后,你我之间隔阂的只会更远,而不是回到往日。”司徒焕听着何奈笙改的词,心中也跟着纠结起来,仿佛就是自己面对了这样的难题。
“说到底你还是不爱我,你连编造一段谎言来欺骗我都不愿意。说到底你还是在乎这权利,不愿意舍弃荣华富贵与我离开。”何奈笙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改了,也或许是无论什么时候她的心中都笃定了不能伤害他。
“你我此生注定隔阂,这一切都是你我所不能改变的。谎言来欺骗,又得来什么呢,最后总归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你杀了吧,下辈子我一定好好的守护你和一切你所珍视的人及物。”司徒焕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溢出,静静的等待她的剑。
何奈笙看了一眼司徒焕,笑了,却又哭了,随后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说道:“该死的人不是你,是我。”
谁先爱上谁,就注定输了一切。爱的开始是因为她,所以她要承担这一切得来的后果。今后也是一样,如果有一天他找回了记忆,就会发现是她欺骗了他,可即使他们之间彻底决裂,她到最后都不会希望他死,她希望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心,一份无论何时都不想伤害他的心。
何奈笙用刀划过了自己的脖子,随后倒下。
司徒焕没想到会是这样,睁开双眼朝着倒地的人走去,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看到眼前的结局台主也有些惊呆了,全场的人也震惊了,纷纷流下了泪水。
“柔嘉公主死了,她用自己的死结束了这一场的恩怨是非,而殷山王因为痛失爱妃再也无言面对这天辰国的大好江山与荣华富贵,选择辞去王位,四处游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能再度重逢,到那时他想将自己看见的所有美景与乐事都一一告诉她。”
话音落,锣声响,一段乱世之情结束。
何奈笙和司徒焕站起来跟着老板一起谢幕,两个人互相凝视着对方,好像从此刻过后更能确定心底对于彼此的心意。
司徒焕紧紧的抓着何奈笙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受刚刚那一幕的关系,总觉得下一秒她好像就会像刚才那样离他而去。若是此前他对这个妻子还有七分的怀疑,现在是只有满满的信任与疼惜,他是爱着她的,他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