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奈笙看着这个拽着她手的男人的侧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倒是越来越不明白周子诚的所作所为了。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让下人去给你做些点心来。”周子诚将何奈笙带到椅子前面按着让她坐下。
“周子诚….”何奈笙看着这个一脸真挚的男人内心不禁觉得有点小感动,一时间拉住他想对他说些感谢的话,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呆呆的愣着看着他。
“怎么了?”周子诚疑惑的看着拉住他的何奈笙微微一笑。
“没什么。”何奈笙看见周子诚的笑不禁觉得脸一烫,慌慌张张的松开了拉住他的手,眼神闪躲不去看他。
周子诚看到此情此景也只是默默的咳嗽一声,内心窃喜着的离开。
何奈笙看着周子诚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看着外面倾盆的大雨,又想起余申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她本该坚定,却又一次一次的在动摇。司徒焕的哀伤、隐忍、痛苦、温柔和他义无反顾的舍命相救,都在瓦解她的狠心和心头上的恨意。她也发觉了自己从认识司徒焕后,就变得越来越感性,会情不自禁跟着他的哀伤去哀伤,会因为身边有人赤忱相待而心怀好感。
“点心来了。”周子诚端着一盘点心走了出来,却看见何奈笙还在发呆,便又喊道:“笙儿,笙儿,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何奈笙回过神来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周子诚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有些尴尬,赶忙转移话题,指着他手里的点心问道:“这是什么点心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快尝尝,这是我周家秘制的小点心,天下仅此一道的雪玉梨花糕。”周子诚将一盘雪玉梨花糕放在桌子上推到何奈笙面前。
何奈笙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唇齿间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游走,又似乎透着一种神秘的花香。
“好吃吗?”周子诚看着面前这个毫无吃相狼吞虎咽的女人,有些好笑。他觉得她也不全是表面上看见的那样端庄大方,也有孩子气重的一面。
“好吃。”这道点心简直是甜进了她的心里了,一边笑着看着周子诚一边又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周子诚看着面前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迷茫了,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女人了。时而端庄典雅带着纯真的笑容,时而又透着那种让人心疼的悲伤,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会拥有这样或喜或悲的神情,他是越来越好奇,越来越想知道了。
何奈笙吃着吃着发觉周子诚直愣愣的看着她,有些惊慌失措,连忙拿起一块递到他面前说道:“你也吃呀,你看着我吃让我很不好意思的。”
周子诚不语,也没有伸手去拿,就那样愣在原地看着她和她手里的点心。
何奈笙有些尴尬的想把手收回,却没有想到他一把抓住了她那只拿着糕点的手,直接凑上前去一口咬进嘴里。何奈笙看着他吃下去,连忙慌张的将手甩开。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所作所为让她越来越不明白了。
“我该回去了。”何奈笙站起来打算离开。
“外面还在下暴雨,你现在出去恐怕是走不到家的。”周子诚知道可能是自己刚才一时出神的行为吓到了她,出口挽留。
“可是已经有些晚了。”何奈笙停在台阶前,看着外面丝毫没有要停的雨势,不免有所担忧和犹豫。
“那就留下来吧,我让下人给你准备客房。”周子诚知道她或许不会答应,但他还是要提。
“这怎么可以!”何奈笙惊道,可话说完后看着对方有些被吓到的模样,又和声和气的解释:“那个…我的意思是….我留在这里对你对我都不太好。”
“避雨而已。你放心,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周子诚知道她的心中一定会有顾虑,会猜测是司徒焕和他联手的一场闹剧,为的是不想成婚。可事实他确实怀着目的有意对她好,可却仅仅是他个人想要从她的口中能获得有关余申的情报而已,与司徒焕无关。
“你….”何奈笙没有想到周子诚可以想到她心里的想法,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是在担心你和他的婚事吗?”周子诚反问她,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的眸子,希望她可以诚实的告诉她。
“为什么这么说?”何奈笙的确一直在担心这桩婚事,可事到如今,就算是被拆穿,还是不想承认。
“他已经答应了,你可以完全不必多想。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叔叔在打什么算盘,但我还是愿意去相信你。你是不会伤害阿焕的对吗?”周子诚看着她又惊又慌张的神情,知道他说对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或许…我会逃婚呢?”何奈笙知道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就是要复仇,但对于这个男人她却始终没办法狠心下来,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温存在拉扯着自己。
“直觉。那你又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呢?”周子诚没有想过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原来她也有顾忌,也在动摇。
“他需要的从来就不是我,你不是也清楚吗?我也不想这辈子都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何奈笙只要想起司徒焕思念何奈晴时的神情,就觉得自己的存在真的有些多余。他的悲伤好像可以传染一样,让她也能深深的拥有那种体会,所以她才一直在复仇和放弃之间犹豫不决。
“你们只是长相一样,可性格心性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无论阿焕心里对小晴有多记挂,终究她只是个过去,你才是他的现在和将来。”周子诚不知道自己这样劝她是对还是不对,可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他没有退路。不知为何,他的心底有一丝异样,但愿将来他不会为今天而后悔。
“我不知道。”何奈笙心里很乱很乱,她觉得此刻的她快要分裂了,也不知道该怎样选择。
“在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去解开阿焕心里的结。”周子诚虽然对何奈笙有所顾虑,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大局,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何奈笙不会伤害司徒焕,即便怀有目的,也只有在自己的周围才能有所防备。
“别说了。”她突然想起了个可怕的念头,她不能让这个念头生长,她与司徒焕今生注定是无果的,抛去小晴这号人不谈,他们之间还隔了一条血海,终有一天会刀刃相见。
“我让下人帮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今晚就住下吧。明天这里去上课也方便,明晚再回去。若有什么解释不清的,我会亲自去向余部长解释。”周子诚也清楚留宿对她的名节不好,但如今已经天黑了,雨又下的那么大,要让她回去,他是万万不会放心的。
“嗯嗯。”何奈笙没有多说,或许是她此刻混乱的心绪已经让她无暇担忧顾忌其他了吧。
周子诚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他不知道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也不知道将来的他会不会后悔。他只知道比起那一切后果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政局和鹿城的安危。
这一夜注定漫长而又扰人心绪,何奈笙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脑海里又浮起了往事一点一滴的回忆。初见时,司徒焕错将她当成何奈晴,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刻从他的眼眸中透露出来的欢喜,仿佛是拥有了全世界一般,更无法忘记他在得知她不是那一刻失落而又痛苦的神情。他是久经沙场的男子汉,是军人,拥有着铮铮傲骨,可就是这样的铁血汉子,会因为失去的后悔而痛苦和流泪。这样的他,比那个英勇的战士更让人心生动容。或许也是如此,她的狠心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他瓦解。
司徒焕处理完公务已经很晚了,出了司令府的门口想再找周子诚聊聊天,可却怎么也找不到他,问了门口的侍卫才知道他家中有事回去了,只好作罢回去。
对于司徒还来说今天也是个不眠之夜。他已经不去学堂了,也没有再见到她了,可今天居然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她。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他也明白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二天,何奈笙很早就起来了,她没有惊动府内任何人悄悄的离开了,直接去了学堂。孩子们还没有那么早到,她就先开始准备上课的内容。她很庆幸,这一天她过得很自在,虽然感觉远处仍有人在盯着上课的她,但至少没让她看见,也让她少些烦恼。
时间过的总是最快的,还没多做些什么一天就结束了。她送走孩子们后就直接离开了,在回家和叔叔解释之前她还得先去一趟铁匠铺,把匕首的问题解决一下。
“我想替这剑鞘重新配一把匕首,价钱不是问题,但东西要好。”何奈笙将手包中的剑鞘拿出来交给了铁匠铺老板的手上。
“这锻造要求可是极为讲究了,刀柄部位想必也是要与这剑鞘上的一致吧”老板接过剑鞘,看了看,有些微微的皱眉。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何奈笙其实有些忐忑,她不能将匕首扔了,这是她娘亲的遗物,所以她必须再打造一把,然后从司徒焕那里把那把旧的给换回来。
“没什么问题,只是需要花些功夫。”老板看了眼面前人的神色便懂得这把匕首对于来人的意义。
“没关系,只要能打造好就可以了。”何奈笙松了口气,但也意识到她在最近一段时间不能让司徒焕发现。
“半个月后过来取吧。”老板拿着剑鞘就打算进去。
“那钱?”何奈笙叫住了快要离开的人问道。
“等半个月后再给吧。”老板相信这把匕首的意义能够让他安心的做出这个决定。
“你不怕我骗你?”何奈笙还是有些怀疑,第一次见到有人不收定金的做生意,也不怕被骗。
“这把匕首对小姐很重要,这就是最大的保证了。”老板一笑,他向来是爱兵器的,也只会给愿意珍惜自己兵器的人打造。
“谢谢。”何奈笙听到老板的话,莫名的觉得安心。辞别老板后,就离开了。
何奈笙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可是她居然有点不想回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毫无目的的在这个街上游走,却始终不想回去。
司徒焕处理完公务后,觉得有些闷,想一个人逛逛。还记得以前他每次去帮父亲处理完公务后,小晴就会来找他,然后和他一起逛街,去吃好吃的,去看好玩的。那段时光是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刻,父母安好,鹿城安宁,自己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可如今什么都变了,幸福终究是短暂的。
何奈笙走着走着就忽然看到司徒焕出现在路的那一头,顿时停在了原地就这样远远的紧紧的盯着他看。夕阳下,一身戎装的俊逸少年正缓缓的朝她走来,是那样的美好,仿佛周围的一切都禁止了一般,这一刻只剩下了他与她。
司徒焕逐渐走进也看见了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少女,他没有想过会这样遇见她,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让他也有些迷惘,也不禁的停在了原地,就这样注视着。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静止,人潮川流不息却始终与他们无关。这种重逢的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画面又好像在记忆的深处曾经出现过,还有那种感觉像是在心底曾经留下过。
司徒焕先回过神来,脑海里又想起了小晴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觉得自己很不可理喻,怎么会这样看着别的女人。他不再站在原地而是直径走过她的身边离开,连回头也没有,就这样决绝的离开。
何奈笙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在司徒焕眼神抽离的那一刻被狠狠的撕裂了一回,她的眼泪也情不自禁的在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而滑落。看来她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结局了,周子诚说错了,他不会对她有所从容,在他的心里还是只有那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