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一夜，快天亮的时候停了下来。
今天是正月初一，一年365天唯一一个大人小孩都不用干活只管尽兴玩的日子。
凌家院子里的大人们早早出门，去茶铺或者集市上凑热闹、吹牛皮去了。院里罕见积了雪，白皑皑的。凌锐跟凌晓在院里堆雪人。凌锐做什么事都严谨教条，亲手堆出的雪人都一本正经，跟他有几分神似。凌飞蹲在家门口的花坛上，一边心不在焉的刷牙，一边眯缝着眼睛瞅着雪人，心里在琢磨用个鱼雷炮插在雪人肚子上会炸出一个窟窿还是夷为平地。
凌飞握着牙刷在嘴里捣了十分钟。嫂子还在屋里臭美。院子外嬉闹声和爆竹响充满诱惑的张力。
“嫂子诶……快点儿呀……外面那些猴崽子已经玩疯啦……”凌飞冲屋里绝望的嘶喊，好似生无可恋。
百无聊赖中，凌飞想起奶奶送给他的福袋，从裤袋里掏出玩。
“什么东东？”凌晓到这边来收集雪，正好看到凌飞掏出福袋，很好奇。
“想看？”
凌晓连连点头。
“小心亮瞎你的牛眼！”凌飞故弄玄虚，慢慢打开福袋。
谜底揭开的时候，凌晓只赏了凌飞一个字：“切！”
这时候嫂子终于装扮好，来到花坛跟前。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因为丈夫不在，平日里的秋月几乎是不化妆的。今天正月初一，她破例画了眉毛、涂了朱唇，图个喜庆。凌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怎么啦？”秋月捋了捋垂在胸前的两缕青丝，感觉难为情。
“哇！”一声惊叹过后，凌飞忿忿不平的说，“这件新衣服不便宜吧？妈真舍得在你身上花钱！今天正月初一，都穿新衣裳，只有我身上还是去年冬天的旧破烂儿。”
原来凌飞直勾勾看的是她的新衣服，秋月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但却隐隐有些失望。毕竟是年轻女人，她潜意识里还是渴望被异性注意。
凌飞把奶奶称为“宝贝”的石头种到空花盆里。花坛里已经有八个花盆种着各色各样的石头，全是奶奶这两年当宝贝送给凌飞的。这些石头里，今天种的这块蜡黄石头最特别。
“你看，大伯和三爸家的花盆里都是好看的花草，我们家的花盆里都是奇怪的石头。谁来院里看到花盆里种石头，都会……”后面的话秋月没好意思说出口。
“说我二百五嘛！”凌飞很有自知之明，但是他并不在意，“只要奶奶高兴，别人怎么说无所谓。”
凌飞跟嫂子一边逗趣，一边肩并肩走出院子。
“啧、啧、啧……哥，你看，他们两个多腻歪！”凌晓对凌锐说，“像叔嫂吗？我看是搞对象差不多！”
凌锐扶一扶眼镜，白了凌晓一眼，说：“十八九岁的姑娘，怎么跟事儿妈一样？”
“打扮得跟妖精一样。”
“别酸了，就是喜欢人家身上那件粉色羽绒服！让你妈也给整一件……不过呢，让你妈出钱跟让她出血差不多。羽绒服？你梦梦得了！”凌锐一眼看穿凌晓的心思。
“我穿上肯定比她好看。”
凌锐心里要笑出声，不知道凌晓哪来的自信说这种话。她那身材明明就是搓衣板非要冒充衣服架子。
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像童话一样美丽。凌飞和嫂子站在坡上，极目远眺，心旷神怡。他们这个村叫古桥村，因为不知具体年代遗留的一座单孔石拱桥而得名。桥下流淌着终年清澈如镜的小溪。小溪滋润着无边沃野。凌飞热爱古桥村，尽管它在城里人看来只是徒有风景的穷乡下。他希望把古桥村变成一个超级大农场，种田，放牧，跟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享受快乐和自由。他甚至为梦想的农场拟好名字——“奇迹农场”，而自己则是奇迹的创造者、农场的主人。虽然只是做梦，但是想想也很陶醉。
余小言穿着新买的大红色防寒服，带着她的虾兵蟹将打凌飞身边走过。其中一个捣蛋鬼扔了个鞭炮在凌飞脚边，一声脆响，没把他吓坏，却把他带回了现实。
凌飞拦住余小言。
“好狗不挡道！”余小言从没对凌飞客气过。
“难得一场大雪，别浪费了，我们来打雪仗呗！”凌飞提议说。
“不玩！”余小言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要玩，要玩……”她身后的小屁孩们却想玩。余小言控制不住场面。
“玩嘛，给你一个打我的机会。”
这个理由让余小言心动，她问：“怎么玩，你说说看？”
“你们一帮人一边，我和我嫂子一边，敢不敢？”
余小言把羊角辫一甩，豪气的说：“我们人多，还怕你不成！”
“我也得参加呀？”秋月内心的声音说：我就不要了吧！毕竟是二十五岁的人了，更难得今天化了妆，她希望玩得文雅一点。但是她又受不了凌飞软磨硬泡，只得硬着头皮上。
说时迟那时快，凌飞还没叫开始，漫天的雪蛋子就朝他砸来。
“我去！”
凌飞掩护着嫂子，拔腿快跑。
刚开始，凌飞和秋月是并肩作战，玩着玩着就各自为战，满世界乱跑了。后来，凌飞发现所有火力又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嫂子跑到没影儿了。
“卧槽，谁把雪蛋子捏成了冰疙瘩扔我？”凌飞额头被打了个包。
因为有人耍赖，打雪仗的游戏被中止。
凌飞捂着额头，问：“有没有看到我嫂子去哪里了？”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生说：“我看到董二狗在追她……”
“往哪边去了？”凌飞心急如焚，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顺着男孩指的方向追去。
余小言埋怨说：“罗浩，你看到董二狗追秋月怎么不早说？”
罗浩的回答让人哭笑不得。他说：“董二狗把秋月姐撵跑，我们就可以一起对付飞哥一个人了。”
余小言一把打掉罗浩手上的冰疙瘩，生气的说：“耍赖的人也是你，以后不带你玩了！”
罗浩一屁股坐到雪地里，哇一声哭了起来。
余小言心想，董二狗可不是好惹的，赶紧带着孩子们就近去找茶铺子搬救兵。别的时候不好说，但是今天的茶铺子里肯定能找到凌家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