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茅山所有长老才抚平了情绪,缓缓地站了起来。
“茅山……如今还好吧?”
茅子姜双手背于身后,神情恍惚,无力的双眸里仿似充斥着两滴泪水,望着茫茫一望无垠的飞沙地,寸草不生、尸横遍野,他深深地感叹了一声。
“茅山如今还好,只不过至祖师之后,茅山再无第二位能与天下争锋的人了,我茅山派地位一落千丈!”
所有茅山派长老擦干了泪水,不过当说到茅山派如今的处境时,眼泪又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滚滚飞沙,枯藤老树昏鸦,磷火闪烁,横陈遍野尸骸,都不过一时繁华。
茅子姜干摺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不过,谁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失落与悲凉。
良久,茅子姜终于又缓缓地点了点头,言语哽咽:“七千年前我便猜到今天了,七千年前,我独自带着我派宝物【敕仙剑】欲来此斩杀【僵尸王】,当年意气风发,本想在九州之上留下一段威名,谁料,僵尸王未灭,而我……反倒沦落为了我平生最厌恶的怪物,我……是茅山派的罪人啊!我……愧对我茅山派列祖列宗啊!”虽然茅子姜面色僵硬,但是,任何人都能够听出一代盖世高手最终的无奈与悔恨。
“不,祖师,你没错,我茅山派历代祖训便是平尽九州的这些怪物,还人间界一份安宁,你遵守祖训,虽然没有成功,但我茅山派后人依旧以你为荣……”
茅山派所有长老、弟子眸光中闪烁着泪花,言语铿锵。
茅子姜摇了摇手,向身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敕仙剑铭刻着我派最高的经文与法术,而我为了斩杀僵尸王,竟然自私地将它带入了这里,谁料,最后,我自己葬身此地死不足惜,但是却害了我茅山派没落数千年,是我的错啊,我罪不容诛啊!”茅子姜痛苦地将自己的斑白发丝抓的凌乱不堪,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出自己的心魔。
茅子姜痛苦地嚎叫着,嘴里吐出了两颗带着淡绿色液体的獠牙,飞沙地邪风骤起,如同一股极强风暴,众多鬼物被震碎,众多怪物皆战战兢兢,生怕诛杀。
“我……是茅山派的罪人啊!我……愧对师父,愧对祖师啊……”
茅子姜眼里滴出两滴浑浊的泪水,他像发了疯似的嚎叫着,他难以走出心中的那道坎。
漫漫黄沙在邪风中翻腾,茅子姜干瘪的双手插在凌乱的发丝里,在黄沙之中飞舞着,面色狰狞,如同一尊撼世凶魔!
五十里外的黑色棺椁在茅子姜宣泄的时候轻微地颤动,棺椁上的诡异文字、图案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不过,他却一直没有任何行动,好像在惧怕。
“祖师走不出内心的那道坎,只会永远的在飞沙地沉沦着,忍受着他内心的煎熬,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茅山派众多长老、弟子看着面前如同魔神的祖师,内心不禁地焦急了起来,可是,他们微弱实力,近茅子姜的身只有死路一条。
沉默半晌,茅周突然惊呼一声,抓着茅行等众师兄弟的手便面对面地盘膝而坐。
“茅周,怎么?”
茅行等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嘴里还有脸上挂满了问号。
“你们可曾记得我茅山派历代相传的【祖血咒】?”
茅周皱紧眉头道。
“哦!你是说以我们的血来召唤祖师们的亡灵,让他们来开解茅子姜祖师?”
茅行等人听后恍然大悟,就连一向板着脸的茅七十三竟都露出了一丝异色。
“祖血咒。”李修喃喃着这个名字,这是茅山派的禁术啊,他们要召唤亡灵!
“好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
所有长老盘腿在地上,他们周身环绕着氤氲太虚之气,他们盘膝在地的身体缓缓地悬浮空中,一股股的太虚之气在他们周身游走着,一道道法力而成的符文包裹全身,如梦似幻,神秘莫测。
霎时,所有师兄弟不约而同地睁开了双眸,双眸目露湛湛光芒,他们互视一眼,然后以手化刀同时割开手腕,一道道鲜红的血液洒出,与符文交缠在一起,符文刹那闪烁着似金非金、似血非血的色彩,诡异无比!
符文与鲜血彻底融合之际,符文变成了金色,但是却闪烁着血色的光芒,而就在此时,符文之上浮现起了三道身影,三人的服饰与茅子姜很相似,面色慈蔼,须发皆白,老态龙钟。
“师兄!师兄!”
三道身影至符文中走出,手握拂尘,穿越了滚滚飞沙,穿越了时间长河,与茅子姜面对面。
“三位师弟,你们……”
茅子姜看着面前三位老人,僵硬的脸色露出一丝欣喜,他的凶威收敛了,漫漫黄沙也停了下来,万籁俱寂。
茅子姜欣喜万分,想用手去把着三位老人,但是手过之处却是一团虚无,脸上挂着一丝落寞。
“师兄,我们早已入寂六千多载,今日偶得徒孙召唤才得与你一见,唉,想想匆匆岁月,彷如昨日,可是六千多载,我们却是天人相隔了。”
中间的老人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痛苦不堪的茅子姜,不禁感慨。
是啊,岁月匆匆,忆往昔峥嵘岁月稠,风华正茂,四道身影雄姿伟岸,立誓要踏遍九州,扫灭一切牛鬼蛇神!那等豪言壮语响破天惊,那张张笑脸依稀就在眼前,四兄弟于琼楼玉宇之中把酒言欢,于碧绿青山之上挥舞宝剑,霎时,奔雷涌,鬼神泣,傲气冲霄汉!可待如今,昔日不再,一切都已作黄土,四兄弟天人永隔,唯有在七千年之后再一见。
“师弟,你们恨我吗?”
良久,茅子姜终于开口,缓缓道。
“何以恨?你勇闯飞沙地,血战僵尸王,你是我茅山派的榜样,我三人以你为首,若有来生,我四兄弟当再聚首,于茅山之巅畅谈风月,于飞沙之地斩尽僵尸鬼王!”
三位老人瞳孔微红,虽然白发苍苍,盛年不再,但是豪气依旧不减。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若有来日,我四兄弟当再聚首,回忆往昔,败尽天下英雄!”茅子姜看着三位老人这般,眼泪又不禁地流了出来,老人在邪风之中爽朗地大笑着,茫茫飞沙地,笑声冲霄汉。
“哈哈哈哈……”
四位老人于邪风之中一起大笑着,那爽朗的笑声,化解了一切,最后,三位老人于邪风之中化为了三股金色的气流,消散于风中。
“若有来生,我四兄弟当再聚首……”
茅子姜看着消散于风中的三位老人,眼眶不禁又开始泛红,紧握的双拳握得吱吱作响,一道豪言凌驾九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