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民与李左打架一向知道轻重,出不了什么大事,可李左的话里话外,似乎暗指什么。
李左暗指的当然是江如风
江如风连打了两个喷嚏,丁成辉立马像捡到了宝,调戏他:“江少,这喷嚏好巧啊,是谁在想你,还是你想着谁?”
“迷信。”
“不信你问殷妈妈,看我有没有说错。”
江如风死盯着他,丁成辉硬是没眨眼,江如风半信半疑,这几天他确实挺想一个人。
丁成辉心里偷着乐:靠,平时你神气的,不捉弄捉弄何以解我丁少的气。
“有屁快放。”江如风猜丁成辉肯定还有事
“你前两天没在宿舍,没看着热闹,4舍差点没被女生挤破大门!你猜来者何人…….”丁成辉故弄玄虚,“原来是身着戎装的英俊小生,对着宿舍大楼忘情呼喊……”
“神经。”江如风懒得听叮当扯淡
“你猜他喊什么?”
“喊什么?”
“他在呼唤心中的女神…..‘静----儿’”丁成辉一脸深情
“你演话剧还是舞台剧?”江如风没好气地说,“快赶上花痴了,要没事干,干脆回家听你爸唠叨。”
江如风的脸色很不好看,丁成辉依旧不怕死地自言自语:“沈静如真是好命,有一个护花使者李伟民还不够,又多一个军官英雄,一不小心成了少女公敌,哎。”
江如风令自己沉住气,“叮当,要不,你搬回家住?”
丁成辉警觉地弓起腰,暗自思量:这多大会功夫,自己有什么把柄又落下了?
“借你房间用用。”江如风打消他的疑虑
“用我房间干么?你家是我家的两倍大!”
“我想参加建筑设计大赛,画图纸,总不能让我在宿舍吧。”
靠,邪门,好死不如赖活的江少,什么时候对建筑这玩意儿感兴趣?丁成辉不肯信
“我在图书馆泡了半个月,该找的资料找过了,该借的书也借了,就缺一个可以动手的地方,你帮不帮。”
“不是,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我是在想我有没有听错?你,江少,建筑设计大赛,这是好事呀,江叔指定高兴坏了,你在自己家多宽敞的地儿,上我那挤兑?”
“这不是第一次参加嘛,万一….多丢人,我爸是建筑界的顶尖人才,在他眼皮底下,我拘的慌。”
江如风说的不无道理
“上我那不是不可以,不过,两个大男人滚一张床,这不好吧。还有我那作业什么的,大清早的我起不来赶早课…….”
江如风没耐心听下去,“你睡你的,我睡客房,借用你的地盘做临时工作室总没问题吧,作业包在我身上,还有别的吗。”
丁成辉哪能有什么屁话,喜笑颜开:“什么时候回?”
“今天晚上。”
丁成辉打了个呼哨,急着打电话催司机来学校接人,江如风半眯着眼想了想,对丁成辉交待说,他去图书馆拿了书就回。
丁成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司机来了之后一块去拿不好吗,非要作死地用两条腿跑一趟?
江如风没理叮当,顺着6舍拐了个弯儿经过4舍女生的大门,抬头往202室紧闭窗帘的窗户上望了两眼,他知道沈静如最近躲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怕她悄悄地离自己更远,又怕她受更多不可知的伤害。
在寒风中站了片刻,江如风心情惆怅:像沈静如这样清清静静的丫头,与他热烈疯狂的世界格格不入,让她坐在自己赛座旁边的位置,上了跑道,他敢放手一搏吗。她只配温文尔雅的君子,比如李伟民那种死心塌地的,又或者像“军装英雄”那样愿把她含在嘴里护着。他不由自主摸摸自己脸颊,那天李伟民扑给他的一拳现在似乎又痛了起来,而他觉得自己快要输了,恰恰输给了金钱。
江如风拿上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上了丁家的座驾,司机把他们送到之后,又将车开回公司,丁成辉的父亲丁响一直忙于生意,母亲喜欢与自己圈里的姐妹们玩玩牌散散心,没人知道丁少爷今日回家,连保姆都放了假,丁家和江家一样清净,空无一人。
丁成辉哭笑了两秒,乐了,跑去厨房扒拉了好一阵,对摊在客厅沙发上的江如风喊:“喝酒吗,来一罐。”他拿出他爹冰着的二锅头端详了半天,像泄气的皮球,“如风,如风,这酒行不行?”
丁成辉的爹好口白酒,儿子藏着的啤酒敢情当垃圾处理掉了!江如风看着叮当的苦瓜脸辛灾乐祸地傻笑,丁成辉恨恨地说:“等着,小爷我去偷瓶好酒。”
“你敢吗?”
丁成辉从厨房的柜子里找出酒窖的钥匙,一副赴死的样子,“你定,你喝什么我拿什么。”
“非得喝?非得现在喝?”万一被丁叔发现,挨骂虽然不会,脸上总会难堪,丁叔酒窖里可都是精品,白酒占了大半,少量红酒也都是上了年份的。
“如风,你这话不对哈,就你跟我,多久没独处一室啦?咱两兄弟打滚谁会说什么。”
江如风依了丁成辉,一瓶加州红,两只高脚杯,再切了一盘水果,唯一有点美中不足,“如风,要不,叫殷妈妈做两道拿手菜?馋得慌。”
这个贪心鬼!
“小心你的哈拉子!家那么远,又没车,现在晚上八点,早过了饭点,我不想她受累。”
丁成辉咂咂嘴,心里老大不愿意,“这酒怎么办?真没劲。”
“开了当然得喝掉啦,放心,我替你打扫战场。”江如风拍着胸脯,丁成辉酒量不咋地,酒品不咋地,万一他喝蒙了抱着自己痛哭,脏的可是他这身衣服。
两个男孩在客厅里你一杯我一杯地轮流把盏,丁成辉的心忽儿升到半空,有一点飘乎乎的奇妙的幸福感,朦胧地,又这么清晰热烈,仿佛回到八岁那年的某一天,江如风手里提着书包,向躲在客厅一角的他淡然地说:“喂,叫你叮当吧,泉水响叮当,跟你爸名字挺配。”
淘气的丁成辉此刻正想尽办法逃避他爹丁响的惩罚,却因为江如风的搭讪坏了他的计划,被他爹逮住后跪在客人面前家法伺候,这客人便是江若庭。
丁江两家世代交好,江若庭温文尔雅,待人总有三分余地;丁响的性格与江若庭恰好相反,钢气十足,连教训儿子这种事也都是直来直往,痛打一顿再说,因此这两位掌舵人少不了有些分歧,偶尔会在家中聚会以免去不必要的摩擦。
江若庭踌躇难耐,他一向没有用武力与儿子沟通的习惯,可毕竟丁家的家事,他不好过问,眼看着丁响的鸡毛掸子就要落到丁成辉身上,不料江如风站了出来,“丁叔叔,叮当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早逃了,虽然他有错在先,我也应该一同受罚。这叫有难同当!”
孩子的一番话令丁响大吃一惊,手一抖,真抽不下去,江若庭乘机圆场:“我看这两孩子心有灵犀,如风比成辉大两月,他是大哥,没带好自己的兄弟,就由他们俩兄弟自己商量个办法,该怎么罚。”
江如风顺着父亲这话里的意思,主动要求帮丁成辉补习功课,如此一来,丁响去了心头大病,何乐而不为?不过,丁成辉虽然聪明,心思却不在学习上,成绩一时好一时坏,全凭心情定夺。到了高三,江若庭指定江如风必须进A大设计院,丁响得到消息后对儿子恨声道:“他江若庭的儿子能做的事,我的儿子也必须能!”
于是,整个高三阶段,丁成辉深陷噩梦,被他爹硬逼着完成这场“丁江父子对决赛”,他爹的梦想如愿以偿,而丁成辉似乎从那时候开始特别惧怕“设计”这两字,大学入学一年,与“设计”几乎无缘,理论分数也只是在江如风的帮助下勉强踩线。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就想起参加比赛了,你爸今年不当评委?”
此项比赛,建筑设计类精英齐聚,江若庭是历届重要评委之一,江如风奔着这一点,对赛事避之唯恐不及,丁成辉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外行看的是热闹,人言可畏,无处诉公平。
江如风沉默着,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一二,丁成辉便不再逼问其原因,
“今年的主题是什么?”他认真的问
“家与城市,酷吧。”江如风将最后的红酒灌下肚后,打了个饱嗝,果然美中不足,少了殷妈妈的手艺。
“听这名字,是你爸出的考题?至少,是由他提议。”江叔的风格,看似简单,实则包罗万象,讲究实用与人文完美结合,该不会是知道如风参赛,故意的吧?
“江林冯丁”四大家族对房产均有涉足,很多年前江家在市中心拿的地迟迟按兵不动,却在郊区开足马力,建了一个又一个的园林项目,三四层住宅院落,落成已四五年之久,媒体争相猜测,只可惜犹抱琵笆半遮面,去年突然高调开盘,不到半年居然销售一空,这等神来之笔,引得业内一片哗然。江若庭为人既不伤同行和气,凡事都有余地,别人建商圈,他便建住宅,别人建高层,他便找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建低矮两层独门独户。城市发展如日终天,五六年之后,放眼望去,新城规划处处是江式集团的影子,甚至可以说是江若庭以他人没有的前瞻目光替政府开山取石,更可怕的是,他已悄然完成资本转型脱离江式集团,几个大手笔项目均由他个人的全资公司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