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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苏晓

杨柳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两口子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开了门,进门却发现儿子李檀的卧室灯还亮着,李志远蹑手蹑脚的开了一个门缝,看见儿子正在书桌上画画写写,无比的认真,不由得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作为父母,他们哪会没发觉自从医院回来以后,儿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懂事了不说,性格也开朗了不少,前几年儿子跟他们基本上就没什么话说,可现在进门出门都会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不过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儿子的身体里,已经是另外一个灵魂了,在他们眼里,儿子就是经过了这次打击,变得成熟了。

“诶,老李,我昨天放这的瓜子呢?”杨柳看见原来装瓜子的麻袋里面空荡荡的,还以为是丈夫将瓜子放到别的地方了。

“我也不知道啊?”李志远也是一脸的茫然。两口子进到厨房才发现,瓜子早已经煮好了,现在正飘着干果特有的香味躺在那口大锅里呢。

“爸,妈,你们回来了。”李檀的耳朵很灵,听见了杨柳刚才问话的声音,从卧室走了出来。“瓜子我已经帮你们煮好了。”

杨柳听见儿子这话,又是开心,又是忧愁。开心是开心儿子终于长大,知道替父母分担家务了;愁却是因为李檀从小就没干过活,又哪里会煮瓜子,这一大麻袋的瓜子,恐怕是不能卖了。

“爸妈,我从网上找了个新的煮瓜子配方,上面说能够让人的记忆力变好。我刚刚吃了一点,居然还真管用。”这是李檀找好的说辞,见杨柳和李志远一脸的狐疑,便鼓动他们尝尝看。

老两口半信半疑的吃了几颗瓜子,脸上果然露出讶异的神色,他们明显感觉到自己脑子似乎变得清晰了不少,李志远今天本来就一直在找自己的身份证,却总想不起来自己放在哪里了,此刻一个画面在脑子里突然划过,他赶忙跑到厨房一看,果然,自己的身份证静静地躺在窗台上。这是他昨天洗碗时身份证不小心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嫌手太湿了,他就先将身份证放在了窗台上,结果洗完碗却忘了拿。

“儿子,你这个配方,多少钱买的?”事实摆在眼前,即便再怎么不可思议,两人也不得不信了,杨柳却好像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

“不要钱,网上一查就有。”李檀笑着说道。“怎么样,这瓜子能卖个好价钱吧。”

老两口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头上。

“困了,那我先睡了。”李檀转身回到卧室,背着父母的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

-

“喏!给你,红的是减肥的,蓝的是增强记忆力的。蓝的要兑着水喝,一杯水滴上个几滴就够了。红药水你要是嫌药效太强,也可以兑着水喝。”一大早李檀就来到了学校,看见同桌正在看书,便从书包里拿出两个玻璃瓶递给她。

林音笑了笑,结果药水放在了书包里,没将李檀的话当真,那两百块钱她本身就当是在帮助同学。对于来路不明的药水这种东西,虽然觉得李檀不会害自己,但她肯定是不会喝的。

李檀也没再啰嗦,钱货易手,交易就算完成了,至于对方喝不喝他也管不着,反正他只要保证药剂是有效的,做到问心无愧就够了。

‘清醒药剂’的作用很明显,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现在的思维十分的清晰,昨天晚上喝了药水之后,他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就将从初一到高三的语文书全都背了下来。

这是他精心考虑之后的学习顺序,这些天,据他自己的分析,英语,语文,地理,历史,政治这五门文科,基本上靠背书就能够拿到很大一部分的分数了,而数理化这三门,除了要记忆大量的公式之外,还要进行一定数量的习题训练。因此,他准备先将需要记忆的部分全都背完,之后再进行题海战术,这是他再三考虑之后的最有效的学习顺序。

按照他现在的速度,大概两个星期就能够初步掌握初一到高三所有学科的主要内容,之后的复习应该会快上许多,剩下的两周足够他再整体复习两遍,这样的话,达到班级的平均分应该是游刃有余的事情。

-

青春期的少女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作为一名高二的学生,苏晓也不例外。

她没有如同林音一般绝美的容颜,也没有骆晓晓一般动人的歌声,和千千万万的高中女孩一样,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有着自己迷恋的偶像,崇拜着高年级的英俊学长,看着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潇洒身影,眼中也会露出一丝丝的迷醉。

但终归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此刻她也有一份独特的烦恼,烦恼的中心是隔壁班的某个男生。

在人生的十七年之中,苏晓都是一个乖乖地女孩子,不惹事,不辍学,有礼貌,她也有着自知之明,从来不过分的期待自己会是王子怀中的那个公主,也不会轻易幻想某天,会有一个骑士从天而降,为了自己献出所有,包括性命。

然而有的时候,生活会比小说更加狗血。

她没有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一个她甚至都不知道叫什么的男生,竟然会为了自己几句嘲讽而自杀。

看见鲜血从李檀手腕上破碎的动脉喷溅出来的那一刻,她感觉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心中的恐惧却似乎没有随着心跳一起停滞,反而如同一条冰冷而滑腻的毒蛇,慢慢地缠上了自己的脖子。

自己不过是开了几句玩笑,不是吗?

当现实变得狰狞的时候,人们总会选择自我麻醉,苏晓刻意忽略了自己话语之中的那份不能被‘年轻不懂事’所掩饰的恶毒,将一切的责任归咎于李檀的脆弱。

不管我的事,对吧,是他太敏感了啊。

学校这么多人被欺负,不都活的好好地,只有他自杀啊。

人类的悲哀在于,即便行事手段再怎么恶劣,还是会以为自己的初衷是善意的。

李檀住院的那些日子,苏晓哪怕一次都没有去过。仿佛整件事情跟她都无关似的,她依旧一如往常的上课放学,一如往常的和闺蜜们谈论时尚,一如往常的扮演自己好女孩的角色。

而和她一起逼得李檀自杀的那些人,也都正常的生活着,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过李檀这个名字一样。

未经世故的学生们,冷漠起来竟要比在社会上饱受磨难的成年人更加恐怖。

直到她听到了消息,李檀出院,回到了学校。

冷漠变成了释然,听到这个消息的那瞬间,她浮夸的舒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开心,就好像她当初为李檀担心过一般。李檀这个名字,又回到了高二学生的话题之中,这是个很可笑的现象,若是李檀当时自杀没有被抢救回来,性命就此消逝在南海中学的名单上,这些学生便会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可如今李檀康复归来,似乎他们又有了肆意在这个名字上添加各种恶毒标签的权利了。

而苏晓,也顺其而然,成了那个差点逼死同学的‘坏女孩。’

学生们提起李檀的时候,都会顺便带上她的名字,语气中不再是和穆友爱,反而变成了各种恶毒的中伤。世事如此奇妙,差一点将李檀逼死的人,却成了第二个李檀。

但苏晓和李檀还是不同的,李檀遭受整个年级的欺辱和白眼,逆来顺受;可苏晓却要比他聪明许多,这个女生深知‘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她知道,想要转变人们对自己的看法,自己必须要演一场戏。

一个‘悔不当初’‘浪子回头’的精彩桥段。

她要向李檀道歉,告诉他当初自己一时昏了头才会说出那些难听的话,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有多替他担心,告诉他自己愿意补偿他。

她会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人;甚至如果必要的话,她还会给李檀下跪。

下课铃将苏晓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抹自信而隐秘的笑容,向高二五班的方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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