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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茶之道

一心建功业,千里觅封侯。转战十万里,挥剑白骨堆。

功成心劳累,名扬身疲惫。悔不对明月,悠然举酒怀。

叶恒来到侯府的时候,西北侯李甫正在书房挥毫泼墨,一首五言律诗跃然纸上。字如蛟龙,苍劲有力,笔扫千军,气势恢弘!

叶恒被下人带入书房后,便默默地站在西北侯一旁,并不出声打扰,而是把目光投向侯爷的字迹,细细地品味着书桌上的墨宝。字如其人,观其字,知其人,从一个人所写的字上,足可以看出关于这个人的很多信息,比如性格心境等。侯爷的字就如他的为人一般,刚正雄浑,从容潇洒,纵观细看都极为大气!

再读其内容,品其诗意,更令叶恒肃然起敬。诗乃心声,其中包含着作者最真挚的感情,最细腻的心理。细读内容,慢慢的就可以读懂一个人,品其意境,渐渐的就可以明白他的心。

一首五言律诗,短短四十字,却呈现出截然相反的两种情愫,这首诗应该就是西北侯内心的真实写照!前四句透露的是一种意气风发,一心建立功业的豪情!“转战十万里,挥剑白骨堆”两句更是描写出当初侯爷的英勇善战,威猛无敌,那种气吞山河的万丈豪情跃然眼前!只是用白骨堆出来的功名,亦折射出战争的悲惨无情,品之亦有几分悲恨与苍凉。

后四句却流露出为功名所累,厌倦官场、厌烦虚名的真性情。过往的种种都恍然如梦,悔不当初,不如清风明月,把酒对月。由此可以看出西北侯李甫并非是一个好战之人,他所向往的是一种闲情雅致的生活,而其拥有的亦是一份清逸脱俗的情怀。

看来,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即使如西北侯这类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他们的内心也很苦闷,并不像他们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光,那么洒脱!他们也有他们的苦,只是这种苦无法倾诉,这种疼无处发泄罢了。几十年的心绪,几十年的纠结,最终化作寥寥数语,短短几十字。读之令人感慨,品之令人心动。

侯爷诗成笔停,轻轻的把笔放在一旁,然后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诗句上,沉默无言,表情肃穆。

良久,西北侯方才抬头转身,对着叶恒问道:“后生,看出些什么吗?”

叶恒连忙答道:“晚辈愚钝,未能看出什么。”

侯爷看着叶恒,似笑非笑的问道:“真的吗?”

“还请侯爷明示?”

“罢了,不说这些了。”见叶恒不愿在自己面前评点自己的作品,侯爷转身示意叶恒随自己来到客厅,二个分宾主落座,侯爷说道:“叶恒啊,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见我,比我预想的时间提前了很多,不错,不错!”

叶恒连忙答道:“承蒙侯爷抬爱,叶恒不胜惶恐!只是前段时间在下还在闭关,故姗姗来迟,还望侯爷莫要怪罪!”

“哈哈哈哈,我本以为你要在千佛山决战前才会来找我,没想到现在就来了,如此行事,何罪之有?不仅无罪,还令我生出几分欣赏之意。”侯爷的心情显然不错,不知是因为刚完成一副作品而愉悦,还是因为叶恒提前来拜访而高兴,随后便吩咐下人上茶。

叶恒刚坐下,侯爷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此次前来,想必是为了上次我的留话而来吧?”

“正是。”叶恒抬手行礼,道:“多谢侯爷仗义出言,为我锋兵阁省去很多麻烦!”

“其实,应该说谢的人是我,我可是占了你的大便宜啊!来,喝茶。”二人刚坐下,就有侍女将两怀香茶送上,侯爷边说边抬手示意叶恒用茶。

叶恒举杯掀盖,一股清香迎面而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好茶!”一声称赞后,深饮一口,只觉茶水甘甜香冽,令人不忍一下子就咽下去。翘舌品尝,只觉空如无物,顺喉下咽,只觉此茶入口沉着,下咽却又轻扬,余香缭绕,回味无穷!

“真是好茶!”不由的,叶恒再赞一句。

侯爷笑道:“叶恒啊,其实你刚才喝的,只不过是这昌业城最普通的山茶,就采自城外三十里外的大山上。之所以好喝,并非好在茶上,而是好在水上,以及煮茶之人的技艺上。”

“哦,此话怎讲?”叶恒饶有兴趣的问道。

看来这西北侯极爱饮茶,对之亦很有研究,见叶恒出言问茶,便面露喜色,侃侃而谈:“先说这水,无论什么茶,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煮茶之水最宜选山上的水,特别是山水乳泉从石池漫流而下的最好,江水次之,井水最差。而今日煮茶之水正是取自悬翁山中的山泉,以此水煮茶,茶水哪有不香之理?”

叶恒点点头,听的很认真。

“有了好茶好水,还要煮茶之人有非凡的技艺。要煮出一壶上好的茶并非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首先需要煮茶人的人品与茶品相当,其次才是煮茶时的手艺。如果不能把烟霞泉水山石都藏于心中,心浮气燥之人,无论如何是不会煮出一壶好茶的。叶恒,你觉的老夫所言在理否?”说到这里,西北侯似有深意地问道。

“侯爷所言极是,小可虽不懂茶之一道,但也略有耳闻。但像侯爷说的这么深刻明了的,尚是首次听到。”叶恒真诚的答道,虽是赞赏之言,却无半分奉承之意。

李甫自然看的出叶恒之言出自真心,呵呵一笑,继续说道:“说到茶艺,不得不提到点茶。点茶时,茶多一分,水多一线,都煮不出好茶。茶少水多,则云脚散;茶多水少,则粥面聚。但是,点茶还不是最难的,完全掌握煮茶的适宜程度这才是最难的!如果水没有熟就点茶,茶沫就会漂浮在水面;如果水煮的太熟,茶叶则会沉到水底。但煮水的时候,水在瓶里,是生是熟是看不到的,全凭煮茶人的感觉,或者说意念来判断什么时候点茶最好。这需要的不仅是煮茶人要有熟练的技艺,煮茶之时更要保持平和的心境,二者缺一不可。所以说,无论多么好的茶,要想煮出其中真味,关键是要有一个好的煮茶人。就如好马之殇,千里马常有,但遇不到伯乐一般懂马识马之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扬蹄奔腾,驰骋万里,你说是不是?”话锋一转,侯爷似有所指的问道。

叶恒听的如痴如醉,却不想侯爷话锋一转有此一问,将杯中剩余茶水一饮而尽,略做深思,道:“侯爷,如今是早春之季,今日之茶,却是正春之茶,想必是采自去年,不知小可的猜测可对?”

看叶恒并未直接答话,侯爷亦不以为意,笑道:“你的猜测没错,正是去年正春之茶。”

“侯爷,您纵然是爱茶之人,但在这早春之季想喝到正春之茶,只能暂饮陈茶以解口腹之欲。如饮新茶,还需再等些时日。这段时间,您府上的煮茶人,不妨多熟悉一下煮茶的技艺,到时才能品到正宗味美的新茶,您看小可的提议如何?”叶恒目视西北侯,含笑问道。

二人虽在言茶,但都另有所指,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交流,谈笑间很多事情都有了答案。

西北侯轻抚了几下整齐的胡须,点头应道:“嗯,很好!九沸九交,方可煮出茶的真味,对火侯的把握实为关键。老夫定然令人潜心练习,小心看护,还得叮嘱他们练茶之时切不可打碎了老夫来之不易的茶具;只是煮茶之时,这茶叶难免要经历一番水煎火烧,这是注定的事情,如若少了这个过程,那就是在烧水了,而非煮茶。而老夫性喜饮茶,为得一壶好茶,千山万水便也去的,只望正春之时,莫让老夫失望便可。”

“侯爷所言极是,要找一套合适的茶具不易,如若不小心把器具毁坏,就无法再煮出今日一般的好茶了。至于正春之茶,到时叶恒亲去采摘,定然为侯爷寻得一些好茶。”叶恒目光炯炯,语气坚定地说道。

“那老夫就静候佳音了!”西北侯大笑道:“好茶配好水,这段时间老夫也不会闲着,自会寻一些好水,到时用来煮你的好茶!山厚泉水也厚,山奇泉水也奇,山清泉水也清,山幽泉水也幽,这些水都是很好的水,无论如何,老夫一定为你的茶准备上最合适的水,哈哈哈哈!”

听到此言,叶恒知道,此行的目的达到了,连忙起身拜谢:“那就多谢侯爷了!”说着,拿起带来的极品长剑,送于侯爷面前,道:“这是我锋兵阁自已打造的长剑,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侯爷笑纳!”

西北侯接过长剑,仓琅琅一声拔出宝剑,只见宝剑锋刃如霜,剑身流光,侯爷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欣赏之意:“好剑!不过......”

侯爷再次看向叶恒时,目光变的凝重,加重语气说道:“如此神技,再度面世,怕是要面临一些风雨,你这把剑,不好接啊!”

“那侯爷的意思是不敢接喽?”

“哈哈哈哈,小家伙,你不用激将,老夫既然邀你来府,哪有不敢接你所送之物的道理。只是想提醒你,万事小心,过刚易折,柔则长存!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也知道你手中拥有的是什么,天狼一族,成也因它,败也由它,如何运用,你要三思而行!”

“成也因它,败也由它!”此句一出,叶恒便明白侯爷定然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忽闻有人知道与天狼族被灭族有关的消息,叶恒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要得知更多的消息,只是叶恒刚要开口询问,西北侯连忙摇手制止,说道:“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说!叶恒啊,依你现在的实力,还是莫要知道的好,什么时候你的成就在我之上了,再来问我,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不过,要想达到那个高度,你还要继续磨练。同时,你要确保在那之前一定要活着,明白吗?”

叶恒的情绪因听到关于灭族的消息而变的激动,喉结耸动却无法开口,用力的点点头,眼中暴出鲜红的血丝。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在叶恒面前提起天狼族,而且侯爷明显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同时侯爷应该是猜到了叶恒必然与天狼族有关系。但他并不说破,而是处处维护,如此做法,定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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