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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路遇打劫

老话说的好,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

一个人,无论过的多么苦,多么累,只要想着活下去,都能咬牙坚持下来;但是,如果一个人习惯了锦衣玉食、骄奢淫逸的生活,再让他一贫如洗,重头开始,他极可能会从此一蹶不振,迷失自我。而多少人走上歧途,都不是在穷困潦倒的时候,而是在飞黄腾达之后。所以,困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一颗敢于面对困难的心!

显然,严五就是那种享不了福的人,他已经沉沦了。严五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的严五了,十几年前的严五,为了追回一批被劫的镖银,徒步追凶五天五夜缉拿劫匪!脚下磨穿了鞋,脚底磨起了泡,水泡磨出了血,即使这样,严五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心想着不能让镖局受损,不能与客主失信,最终将被劫的镖银全部追回!

但十几年后的今天,享受惯了的严五,骑马走上两个时辰都叫苦连天,完全丢掉了草莽男儿应有的韧性,也失去了曾经的野性。虽然身躯还是原来的那个躯壳,但心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颗勇敢的心,人也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人啦!

所有人都知道走镖很辛苦,而镖师更是一群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卖苦力的人,但是,信义多是屠狗辈,这些走镖的人也是最讲信誉的一个行业的人。对于混镖局的人来说,信誉就是天,信誉就是地,信誉就是赖以生存的根本!但有些人往往故意破坏镖局的信誉,这些人就是强盗!

走镖的人都恨强盗,因为强盗打劫镖队,抢走镖师护送的货物,轻则使镖局损失惨重,重则令镖局负债累累,甚至关门倒闭!更甚者,强盗抢走镖货后,镖局无法补偿货主,从而失去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誉!这样一来,强盗抢的不仅是镖师的饭碗生意,更是镖师做人的信念、立足的根本!所以,镖师与强盗天生就是一对天敌,一对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仇人!

但是,什么事情都不会那么绝对,谁能想到镖师会摇身一变成为强盗!这虽是奇谈,却被叶恒真真切切地遇到了!

镖师与护卫应该算是同一类人,大家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讨饭吃的人,他们的职责都是守护,只是守护的东西与守护的时间长短不同而以,应该算的上是同命兄弟。这样两个行业的人在荒芜人烟的地方相遇,应该算是缘分,理应礼让;再不济也应结个点头之交,来日方长,交个朋友总比结个仇人要好;再次者,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也罢。

严五是老江湖了,深明此理,虽然心里另有打算,但表面上却是十分客气,与祥云护卫相遇后,笑脸相迎,双手一恭,说道:“对面的朋友,这厢有礼了!我们是朔秋州的长青镖局,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各位从何而来?”

叶恒拱手应道:“我们是丰忻州祥云庄的护卫,路经此地,还望大哥行个方便!”话到这里,招呼打过了,底子也交了,本应该各让半边,大家各走各路。第三队在叶恒的指示下已经把路让开一半,但是,对面的长青镖局却未接到严五的指示,仍然挡在路上一动不动。

严五故作为难状,叹道:“小兄弟,大家相逢是缘,如今我们镖局一路行来,早已人困马乏,我看贵队伍里马匹众多,你们带着行路多有不便,更是累罪,不如卖与我们一部分让我们弟兄们骑乘,大家都落个轻松,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听到此话,众人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乔勇不由十分恼怒,正待发作,却被叶恒抬手制止。叶恒看向严五的眼神变的凌厉,瞳孔在不断收缩,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批马匹是我们此行护送的任务,职责所在,恕小弟不能从命!”

按照严五的打算,如今身在野外,如果对方只是一般势力,直接抢了马匹便是,没想到对方是来自丰忻州的祥云庄,点子很硬。豪夺不成,只能巧取,所以退而求其次,提出购买。但见对方领队是一个少年,便认为对方年少好欺,继续说道:“小兄弟不要这么固执嘛,老哥我也是一片好心,看你们带着这么多累赘上路,必定会很辛苦。不如我就出个高价,你们先将马匹让与我们,等到了地头,你们再买一批马匹交差,这样大家都落个轻松,何乐而不为?这样吧,每匹马我出百两白银!你看如何?”观其表情,听其语气,好像处处为祥云庄考虑,第三队占了莫大的便宜一样,还显示出严五是多么的慷慨大方。不明其居心的,还真以为路遇活菩萨、巧结大善人啦。

如果按普通马匹的价格来看,这价格出的绝对不算低,甚至还高出市价不少,足够表明严五的“诚意”。但是,久在江湖行走的人,没有一个会是傻子,谁看不出来这些马不是普通的马?严五之所以这么做,他自有他的如意算盘:先用这些马代步,把镖货送到,镖局的任务完成,第一笔收入就到手了;回头再把这些宝马卖出手,第二笔更大的收入也能收入腰包,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叶恒不由一声冷笑,说道:“百两白银?好高的价格!你不觉的这玩笑开的一点也不好笑吗?”

严五哪能不知道这些马匹的真正价值,第一眼看到如此好的马,心里就透亮,因此内心的贪婪便被勾了出来。听到叶恒的奚落,故意装作十分生气,骂道:“小娃娃好生无理!民间交易之马,上好的也就是五六十两,如今在这荒山野岭,带着这么多马匹对你们来说本来就很危险,我出于一片好心,直接给出个天价,你还不知足!”听严五如此一说,镖队里顿时就有一些不明所以或别有用心的人开始大声附和,纷纷责骂叶恒不识抬举。

叶恒身侧的乔勇实在是忍不住,一声大喝,开口骂道:“老家伙好不要脸!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一看,我们祥云庄这是什么马?这些都是千里挑一的神驹!居然还大言不惭,用市井那些次品相比,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祥云庄出产的宝马,哪有千两以下的!”

严五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又苦于找不到借口,如今听到乔勇喝骂,正中下怀!听得乔勇一声“好不要脸”,正好骂到痛处,立时心中一荡,恼羞成怒,喝道:“哪里来的小畜生,好不识抬举!严爷好心好意帮你们忙,出钱买你们马,怕的是你们一路劳顿,你们竟然好心当成驴肝肺,还出口伤人,那就怪不得严爷我手狠,替你们父母管教一番啦!兄弟们,动手!”

听这话说的,多么义薄云天,多么义正词严!可是仔细推敲严五的用心,再听到这么一番话,你就会知道这些话听起来是多么恶心,多么无耻!自己生了歹意,巧取豪夺,还怪别人说话不中听!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什么逻辑都有人能编排出来。

萍水相逢,谁都不认识谁,你又不是英雄侠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别人需感激你,如果是这样,出口伤人就不对了!可现在明明是你包藏祸心,欲行不轨,年青人气血方刚,看不过眼出口骂人,你这就要替人家父母管教孩子?你有什么权力管教人家,你又凭什么管教人家,你又有什么脸管教人家?打劫者要打劫被打劫者,还要怪对方不配合,居然还要替人家的父母管教子女,真是岂有此理!简直就是冷到不能再冷的冷笑话了!

退一步讲,即使要管教,你一个人出手不就行了,还让手下一起上!有这么管教的吗?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费手续嘛!这不摆明了就是别有用心嘛!

长青镖局的人可不管这些,现在可不是讲理的时候,即使有些人心中有异议,但镖头已经发话,无论对错,就算是天上正下着刀子,头顶上铁锅你也得往上冲!

镖局的人如恶虎下山,个个摩拳擦掌,面露凶光,手中兵刃更是闪闪发光,眼下这阵势,就差喊出“打劫”两个字了!

第三队一看对方开始动手,顿时心中明亮:敢情镖局改行做强盗了啊,这不明摆着是要打劫啊!不喊“打劫”,这也怪不得长青镖局的人,这架打的太莫名其妙了,有些糊涂蛋还蒙在鼓里,不清楚为什么而打,只能喊着“冲啊”、“弟兄们,上啊!”之类的口号往前冲,声音虽然响亮,但并没有什么气势。

名不正言不顺就要动手,这出师无名,必然缺少气势!还是严五身边的一位哥们机灵,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大吼道:“辱骂严镖头,就是辱骂我们长青镖局,犯我镖局者,罪不可恕!弟兄们,杀啊!”

这理由编出来,“杀啊”两字一出口,场面立时升温,敢犯我镖局?这还了得,现在也不用计较其它了,管他爷爷的谁对谁错,杀了再说,杀!

这就是江湖,所谓道理,纯属狗屁,真正的道理就是没有道理可讲!很多人糊里糊涂的被卷入杀伐,很多人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找谁说理?道理何在?别人死了,你还活着,你说出来的话就是道理。

眼看长青镖局的人冲了上来,毕竟是在山谷,两侧高山耸立,只有谷底这一片地方可供打斗,人数太大反而成为制约,手中武器挥舞不开,一身功夫不能尽情施展。所以,叶恒一打手势,第三队共出动四个小队,其他人或是看护马匹,或是聚集在叶恒身后。

第三队的队员一出手,顿时就出现一边倒的局面!第三队的队员,绝大多数都是高级武师,几位小队长中甚至还有初级武豪的存在;反观长青镖局虽然人多势众,但大多是车夫走卒,镖师只有五十多名,而且只有一少部分是武师,大多数都还是武士修为,这样的实力,在普通势力中已经算很不错了,但与祥云护卫相比,可就差了很大一截。

看着场中情形,严五的脸色数度变化!虽然听说过祥云护卫团很厉害,但是没想到这么厉害!严五原想着祥云护卫团即使厉害,但已方毕竟人数占优,蚁多咬死象,何俱之有?但是没想到初一接触,长青镖局一方就倒下七八十人,顿时把严五惊愕地张大了嘴巴,那嘴张的呀,足够一次放入三个大鸡蛋!

看到冲在前面的人几息之间便倒下那么多,长青镖局冲在中间的人立即停下,但是被后面跟上来的人直接撞上,串糖葫芦般撞在一起,七倒八跌的倒下一大片!不过,这次倒地的人与前面倒地的人不一样,前面的人一倒下就永远也不会再起来了,而他们很幸运,没有继续冲上去,虽然被自己人折腾出一些伤情,但是至少留下了一条命!

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大千世界,美轮美奂,美酒佳肴,风花雪月,黄金美玉等等,只有留着性命才能去享受这一切!只有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人,才能真正明白,能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往日里蔚蓝空阔的天空,在他们的眼中也会呈现出一片色彩缤纷。只有这样的人才更能及早醒悟,自己在平凡的生活中曾经到底错过了什么。人生之路短暂而又漫长,会遇到什么,会得到什么,会失去什么?在没有明确这些的时候,任何人都一定要珍之,慎之!

自古以来,真正不怕死,慷慨就死的,又有几人?更何况长青镖局里的贩夫走卒!大家出来混,都是为了讨口饭吃,虽然走镖是一件危险系数比较高的工作,但相对的,这项工作的收入也高,一个人打拼足够支撑一家人的生活用度!因此,明知道有危险,还是有大批的新人蜂拥而至,明知道这营生等于把头挂在裤腰带上,随时可能没命,但依然有人前仆后继,就如滚滚浪潮连绵不绝。这是底层人民的无奈,这也是生活的悲哀!

当然,知道危险是一回事,真正面临危险时又是另一回事。当后面倒地的人发现自己捡了一条命回来,庆幸之余,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原来,有的时候,我们的生命是这么脆弱,前一刻大家还在一起插科打诨,后一刻便阴阳永隔!回顾之余,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能捡一条命回来,无论如何都算的上是一件应该开心的事情,但即使是作为自己人,也不是每个人都开心,就如现在的严五!

严五不仅不开心,还十分震惊,十分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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