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本应打开的卷闸门竟然关上时,墨闻歌就怀疑是天台上的神秘人所为。果不其然,在自己与炎魔战斗时,那个人再次躲在一旁窥视,所以墨闻歌早就做好了对他出手的打算。只是没想到他的警惕性这么低,仅仅一个残影便欺骗了他,从而让墨闻歌偷袭成功。不过从一开始墨闻歌就没打算要他的命,出手保有三分余力,若非如此,就算用源子格挡,也必然被龙牙削首。
墨闻歌的首要目的是生擒宙斯。这个源序者很大可能与炎魔的出现有关,从他口中说不定能问出关于炎魔的秘密。所以龙牙虽然指着宙斯的面门而去,但却被墨闻歌牢牢控制着速度。墨闻歌一边逼迫宙斯的走位,一边寻找着制敌的策略。从他能够挡下自己七成力量挥出的一刀,墨闻歌就能判断宙斯的实力大概刚到上位。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实力,也难怪源子会泄露气息。
源序者的实力至上而下分为:末位、下位、中位、上位、领主、王,对应的就是神魔的阶位。实力的衡量是以源序者身体中的源子密度为准。因为身体的总容积一定,所以源子密度越高,量便越大,实力便越强。一般而言,每一阶位的源子密度都比低一阶位高十倍,实力也强大十倍。但一旦至王级,单纯的倍数换算就没有意义了。因为王碾压低阶位的一切。
宙斯无论怎么看也不过十九二十岁,实力却已经达到了上位,身体中的源子粘稠如蜂蜜。只怕他还掌握有高超的气息隐藏技巧,不然这样高密度的源子走到哪都相当于一台醒目的辐射源。然而,宙斯固然很强,却依然与同样具有上位实力的墨闻歌有差距,更别提墨闻歌还掌握有龙牙。
两秒钟后,墨闻歌想到了捉住宙斯的方法。很简单,他看出宙斯不善于近身战,所以决定直接以擒拿术抓住宙斯。因为宙斯能够操纵闪电,所以必须在一瞬间制服他,让他没机会动用闪电。龙牙于是猛然加快速度,刀尖下移,往宙斯的喉结戳去。宙斯脚步一顿,身体向左侧偏斜,试图躲过龙牙。墨闻歌算准了宙斯会做出这样的反应,龙牙脱手,直接朝宙斯掷了过去。
宙斯显然没想到墨闻歌会这样做。投掷并不如手持力量大,虽然能够快速改变龙牙的方向,但宙斯完全能够抵挡下来。他的手掌并在胸前,一道闪电组成的盾牌在身前撑开。龙牙劈在盾牌上,一声铿锵之后掉在地上。而墨闻歌紧随着龙牙突袭至宙斯身前,宙斯这时才发现为了挡下龙牙,自己已经失去了躲闪的机会,被墨闻歌一拳轰在闪电盾牌上。“嘭!”——盾牌碎成漫天细丝状的电流,墨闻歌的左手穿过电流,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宙斯脸上浮出一道青色,眼珠外凸,嘴唇也渐渐发紫。在即将绝望之时,异变突生,一束直径约有五厘米的黑色光束从宙斯右侧而来,射向墨闻歌的左臂。墨闻歌脚一抬挑起龙牙,松开宙斯,抓住龙牙反身劈向光束。光束撞上龙牙后遽然消散,但一个人影已经借机从楼梯口冲了过来带走宙斯。墨闻歌拔足追去,人影用像是手枪的武器朝楼梯的卷闸门上方射出一束黑光,卷闸门哗啦啦的垮了下来,拦住了墨闻歌。再追过去时,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同党?墨闻歌站在楼梯口向下俯视,银色火焰在瞳孔中发疯似的摇曳。是个女孩,身材纤细灵巧,有一头几乎到达臀部的黑色长发,黑光效果的源子。墨闻歌嗅了嗅,记住少女源子的气息,接着熄灭瞳孔中的火焰,转身从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冬夜扶着宙斯跑到距离起火的大厦很远的地方,一停下,宙斯就拄着膝盖呕出一滩鲜血,脸色白得吓人。他的眼睛里还残余着惊恐,身体以轻微的幅度抖颤,像被恶魔附身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抹去嘴角的血,盯着地面喃喃的说:“好可怕……”
“是说那个打伤你的人么?”少女问。
他艰涩的点了头。
“那个人是什么人?我没有感受到他使用源子的气息,是错觉么?”
“不,不是错觉。那个人,就是没使用源子。”
少女的嘴轻轻张开,眼睛睁得大大的。“不使用源子,怎么会那么厉害呢?”
“他的身体根本不像人,能够各个角度的扭曲,力量和速度也高得吓人。他独自杀死三只炎魔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超过三分钟。和他交手,就像面对的是一个魔王。”
“会不会是神魔化成的人类?”
“不太可能。与其说是神魔,我宁愿相信他是皇。”宙斯说,“我真的觉得他就是皇。”
少女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对,皇不会这么小。而且他的眼睛是银色的。”
皇的禁忌之瞳是暗金色,这双暗金色的眼睛不仅震慑神魔,也震慑了所有的源序者。然而墨闻歌的眼睛却是璀璨的银色。宙斯想起墨闻歌那双燃烧着银色火焰的眼睛,一时间默然不语。呼吸五次之后,他慢慢直起身体,对少女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先不想这件事了。今天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少女用平淡的口吻回应。
“你为什么会到大厦上去呢?”
少女歪着头反问:“我们不是伙伴么?”
“可是我们的协议只在调查波源一事上,而且你是不想上去的吧。”
“不想上去不代表不上去。”少女说,从语气听似乎理所当然。她转身看向他们来时走过的街道,像是不愿意再在道歉的事上纠缠了。
宙斯抿了抿嘴:“对不起,连累了你。如果那个人是皇方面的,我们与他起了直接冲突,只怕之后寻找波源不会那么容易。”
“……没关系,我也不是为了波源来的。”
宙斯愣了半秒,“那是为什么?”
“身世。”说完,少女樱唇紧闭,不愿再多说一个字。她看着路灯莹莹的街道,略微的蹙着眉,眼睛里跳动着思索的光。接着,肩膀一耸,恍然大悟般的失声说:“那把刀!”
“刀?”宙斯先是茫然,脑袋里回想着墨闻歌手中刀的模样,瞳孔一下子失去了焦距。“那把刀……刀……难道是……”
“龙牙斩域切。”少女像是为了避免惊醒某只沉睡的凶兽,小声说出这五个字。
再见到部长时,时间已经过了去接近十分钟。她坐在肯德基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身前摆着一动未动的咖啡。在她对面坐着一个男生,年龄与他们差不多大,应该也是学生。男生身边坐着周平。三个人坐在一张四位的桌子上,恰好构成一个奇异的三角形。周平正和饶秋聆说着什么,另一名学生也不时的开口。两人的目光全都放在饶秋聆身上,以同样的姿势手肘支着桌面,身体朝她的方向前倾。
墨闻歌在肯德基门口站了一会儿,思索应不应该进去。虽然不明白周平和那男生为什么会出现,但他们现在的气氛正融洽,部长的脸色也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如果自己一旦进去,说不定会毁坏这一切。但是答应部长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再耽搁下去超过的时间会越来越多。墨闻歌把裹着龙牙的长包往肩膀拢了拢,吸了口气,朝三人走了过去。
见到墨闻歌,周平先是诧异,随即露出不满、近乎是愤怒的表情。他身边的人瞥了墨闻歌一眼后,收回目光,像没看到似的对他视而不见。两人都没有对墨闻歌说话,只有饶秋聆说:“你回来了?”语气听不出抱怨或是欣喜,只有一点疲惫。
“对不起,我回来迟了。我食言了。”墨闻歌说,低垂着眼帘。
“没关系。”饶秋聆虚弱的一笑。
周平斜睨着墨闻歌,冷笑着讥讽:“你也知道食言?你答应的是两分钟吧,现在可都十几分钟了!部长让你陪她出来,你就是这样陪的?把身体不舒服的部长一个人撂在这儿,自己去做自己的事?那要你跟着出来有什么用?”
墨闻歌的手筋抽搐两下,心里涌起了怒火。周平一直对自己抱有莫名的偏见,明明没有得罪过他,却处处挑自己的刺,而对秘书部的其他人都和颜悦色。墨闻歌不知道原因,开始以为周平喜欢饶秋聆,见饶秋聆照顾自己所以心里不痛快,可前一个星期才知道周平早有了女朋友,所以更加摸不着头脑。他一向在人际与感情方面是个白痴,能想出这点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既然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反正明年就退社了。不过今天周平这样不客气的对墨闻歌说话还是第一次,墨闻歌也是第一次被周平的话惹怒。之前周平也多次当众说过墨闻歌的不是,墨闻歌只是以无所谓的心态去看待周平针对自己的言论。而今天的怒火来的异常汹涌,挡都挡不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气。怒火涌起的一刹那,冷煞的君王气势不经意间泄露出来,接着就倏忽收归体内。仅仅只是一瞬,周平、另一名学生、乃至饶秋聆齐齐感到一股庞然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伴着冷酷的威严,令三人心底发怵。
饶秋聆刚刚恢复的气色被气势一激又褪了回去,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额头浮起层层的细汗。周平的脸色也不好看,但看到饶秋聆的样子,立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蹦起来,指着墨闻歌的鼻子破口大骂:“做错了事你还敢发火?你还要不要点脸?你看看部长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他的声音非常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墨闻歌不知道君王气势会无意中泄露的事,以为是自己的怒火表现了出来,再度伤害了饶秋聆,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对饶秋聆说:“对不起。”喉咙里像梗了一颗坚硬的石子。
“现在说对不起也没用了。”另一个学生终于说话,同时起身扶起饶秋聆,对她说,“你坚持要等他回来,现在他回来了,我们回学校吧。”
“我……我还有家教。”
“家教的事我帮你解决,现在先回学校休息。”
饶秋聆看了墨闻歌一眼,想说什么,却还是收回了已经到舌尖的话,轻轻对那学生点了点头。三人从墨闻歌身边离开,一句话也没说。他们离开后,墨闻歌叹了口气,心底像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