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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旌旗猎猎万人观

绍兴三十一年(1161)九月初二,辛未,宋临安府(杭州)明堂,南宋君臣正在举行徽宗皇帝的宗祀之礼。赵玮站在赵构的身后,边听边想着心事……

公元1100年正月,哲宗赵煦病逝之时,也没有儿子,向太后力排宰相章惇之议,拥立端王赵佶为帝,赵佶是宋神宗的第十一个儿子、宋哲宗的弟弟,宋朝的第八位皇帝,在位25年,因国亡被金人掳去北方,饱受折磨而死,终年54岁,葬于绍兴府永佑陵(今浙江省绍兴市),庙号徽宗。

宋朝的第九位皇帝赵桓,是宋徽宗赵佶的长子,宣和七年(1125)十二月,受禅让登基,改元靖康。在位仅1年零2个月。靖康之变时被金人俘虏北去,南宋绍兴26年(1156)驾崩于燕京,终年57岁,葬于永献陵(今浙江绍兴),庙号钦宗。

宋之祖陵,宋僖祖赵朓的钦陵、宋顺祖赵珽的康陵、宋翼祖赵敬的靖陵,都在保州(今河北清苑县);而太祖至哲宗七位皇帝,都葬于河南巩县的北宋皇陵。

老师史浩还曾说过,今日明堂之内,所祭祀的“五天帝”,为中央黄帝轩辕,东方青帝伏羲,南方赤帝赤熛弩神农,西方白帝少昊,北方黑帝颛顼,他们本是太微五精,即太微垣五帝之座,是天上的星宿。

“五人帝”为伏羲、神农、黄帝、唐尧、虞舜。赵玮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追问“黄帝与炎帝为什么既是天帝又是人帝呢?”

老师似乎也说不清楚,他觉得,大约是“天人合一”的缘故,祖先也成为了神,神也成为了祖先;但今日参与祭祀的祖宗牌位,仅有太祖至徽宗的八位皇帝,而钦宗赵桓的不在其列,必须另遣大臣,至其陵单独祭祀一番。

赵玮原名伯琮,宋太祖七世孙,他的亲生父亲,是秀安僖王赵子偁——宋太祖赵匡胤第四子秦王赵德芳的后人。

他生于建炎元年十月廿二(公元1127年11月27日),六岁那年被选入宫,从小就接受了最好的教育。

绍兴三年(1133)二月,皇上赐其名为赵瑗,初除和州防御使;绍兴五年(1135)五月,依照皇子的惯例,进授为保庆军节度使、封建国公。

绍兴三十一年(1161)二月,赵瑗被收养已30年,赵构对自己生子已失去信心。在金宋战争迫在眉睫的形势下,普安郡王赵瑗被赐名玮,字元瑰,进为宁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为使相,又进封为建王,终于确立了皇子的地位。

至于今后能否顺利接班,乃至百年之后,能否让自己的牌位,也进入明堂或太庙,领受后代子孙的祭祀,恐怕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变数。

他虽然身居东宫,养父严禁其与外界打交道,但从师傅及侍从人员那里,有关金兵暴行、强敌压境的消息,同样耳闻不少。

赵玮有时难免悲愤难抑,泪下如雨,早就有过请缨上阵,率军御敌的念头。如今听到养父“欲缟素率军,临渊却敌”的话语,更是有点时不我待,摩拳擦掌,且热血沸腾……

“侄孙,你在想什么呀?”紧傍着他站立的皇叔祖赵士輵,年近八十,白须飘拂,腰肢倒还硬朗,悄悄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快点叩拜一下,该走啦!”

“好好。”赵玮方才如梦初醒,叩拜如仪……

祭祀大礼已毕,且曾宣制,大赦天下。游行开始,最前面的是“六引”,由临安令、临安牧、太常卿、司徒、御史大夫、兵部尚书组成。然后是十二面“大纛”(大旗),每面大旗都有数人托持牵扯。

大旗之后,是负责清场巡视的“清游队”,其成员手持弓弩和槊。槊(shuò)柄用坚木制成,长约六尺,粗约一把,柄端装有一长圆形铁锤,有的头上装有铁钉若干,有的槊柄尾端装有鐏(zūn戈柄下端的圆锥形金属套)。

紧随其后的是手执朱雀旗,或者手持长槊和弓弩的朱雀队。随后是十二面龙旗:风伯、雨师、雷公、电母,金、木、水、火、土星旗各一面,左、右摄提旗各一面,北斗旗一面。旗后则是专用车队,其中包括指南车、记里鼓车、白鹭车、鸾旗车、辟恶车、皮轩车等。每辆车均由四匹马牵引,有驾士十四人、匠人一名。

再下来是引驾仪仗队,以乐、仗为主,陪同皇帝出行的文武官员也在其中。引驾仪仗的前导,是由十二排分别手执横刀、弓箭,相隔排列的骑兵组成的卫队,称之为“引驾十二重”。

“咚哐、咚哐、咚咚哐,”一支庞大的鼓吹乐队,尾随其后而至。乐队前有两名鼓吹令,负责指挥演奏。乐队的乐器以各种鼓为主,主要有鼓、大鼓、铙鼓、节鼓、小鼓、羽葆鼓等。

“呜哩、哇啦、呜哩呜,”吹奏乐队步履整齐,旋律欢快、热烈。他们的乐器不仅有笛、箫、笳(亦作胡笳,北方民族的一种吹奏乐器)、长鸣和中鸣(均为号筒),还有大横吹(横笛)、筚篥(管乐器)等,以及金钲等打击乐器,整支鼓吹乐队由近千人组成。

旌旗猎猎,随风飘舞。由各种幡(呈下垂状的长方形旗帜)、幢(有羽毛装饰的旗帜)、旌旗等组成的旗阵,衔尾而来。一些随行的官员及皇帝的御马,也夹杂在旗阵中。

旗阵之后,又有分列于左右的青龙旗和白虎旗。两面旗帜的后面,则为随行的朝廷官员队伍。在这支队伍中间,还穿插和夹杂着手持兵器的骑兵和步甲兵。

引驾仪仗的后面,才是皇帝乘坐的玉辂(天子王侯所乘之车)。皇帝车驾是整支仪仗队的核心,因此警卫极其森严。

玉辂由太仆卿驾驭,前后有数十位驾士簇拥,两侧则由左、右卫大将军(高级武将)护驾。

紧随玉辂的,是禁军的高级将领和宦官。在这些护驾官员的外围,布列着多队禁军的骑兵和步卒,每队禁兵的数量不等,都由军将率领。禁兵配备有弓、箭、刀等兵器,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情况。

跟在禁兵后面的,是由孔雀扇、小团扇、方扇、黄麾、绛麾、玄武幢等组成的仪仗……

日过正午,阳光照耀着宽阔的御街,给人带来舒心的暖意。

御街很长,从凤凰山下的宫殿北门“和宁门”,出来,一直向北延伸,长达十余华里,几乎贯穿了全城,两旁都是全城最繁华的地方。

靠御街的南段为衙署区,街道的两旁,一字排开,东西各有三座大衙门,东边三座是吏、户、礼三部,西边三座是兵、刑、工三部;照壁、大门、仪门、戒石亭,气势煊赫;大门两侧,均俯卧着麒麟,有持矛卫士守护;刑部的牌楼口,木架上还摆放着龙头、虎头与狗头三把巨铡……

御街的中段,各种商铺林立,布市、粮市、花市、鸡市、菜市、竹木市、牛羊市、日杂市等,以及药行、颜料行、珠宝行、铜铁行、典当行等,隔三差五的伙铺、饭店、酒庄,还有休闲娱乐的“瓦子”、茶肆,“上至绸缎,下至葱蒜”,凡是人们衣食住行的消费用物,无不应有尽有。

官府商业区则分布在御街南段的东侧,居住区在城市的中部,许多达官贵戚的府邸,就设在御街旁商业街市的背后。

官营手工业区及仓库区在城市北部。以国子监、太学、武学组成的文化区,则在靠近西湖西北角的钱塘门内。

“嘟嘟、哒嘟、嘀嗒嘟,”行走在皇帝车驾后面的“鼓吹”乐队队员们,个个十分卖力地演奏着。乐队配置的乐器,与玉辂前的鼓吹乐队差不多,只是规模相对较小,但也有数百人之多。

游行队伍一出宫门,就引来了满街人们的目光,行旅坐商,杂耍卖艺者,无不歇手观望;老老少少,有的追逐嬉戏,有的扬手召唤,人山人海,挤挤攘攘,热闹非凡。

紧随“鼓吹”乐队之后的,是皇室专用的各种车驾,其中包括方辇、小辇、腰辇、金辂、象辂、革辂、五副辂、耕根车、安车、四望车、羊车、属车、黄钺车、豹尾车等。

左、右威卫折冲都尉,各率数百名兵士,分作四行横排,分别持大戟、刀盾、弓箭及弩,尾随豹尾车,作为掩后。每辆车均由马匹牵引,并有数量不等的驾士随从。

剑戟如林,辉映日光。“壮我军威,驱逐金寇,福我子民,永乐吉祥!”走在仪仗后面的后卫部队,呼喊着口号,健步而来。

前面是由两位将军率领的左、右厢步甲队,分作前后两个方阵,以一面旗帜为前导。士兵均头戴兜鍪,身着铠甲,手持弓或刀、盾,每队的装束均为同一种颜色,相间排列。

中间为左、右厢黄麾仗,分为十二行,分别手持弓、刀、戟、盾及孔雀氅(用羽毛制作的旗幡)、鹅毛氅、鸡毛氅等。黄麾仗后为殳仗,手持殳等古代仪卫兵器。

最后则为诸卫马队左右厢骑兵和旗队组成的旗阵。每支旗队所举的旗上绘有同一种传说中的神怪,如辟邪、玉马、黄龙、麒麟、龙马、三角兽、玄武、金牛等。旗阵后,又是由步甲兵组成的黄麾仗,并有骑兵护卫。

赵构坐在玉辂上,时而左顾右盼,时而挥手回应,一扫往日的郁闷和愁烦,心情似乎格外舒畅。

参与今日明堂祭祀的卤簿,共一万零一百四十人。因宋金战火,一触即燃,时局趋紧,国力衰退,有大臣上书,吁请“一切从简,以节浮费”。

赵构顺应其请,将队伍缩小为原先的一半;仪式的程序,也有所省减。

但他觉得,这场声势浩大的游行活动,绝不能省:一是可以展示皇朝军队的赫赫威势,震慑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逆臣贼子,或者是混在围观人群中的金军细作、暗探;二是试探一下民气,为即将到来的宋金对决,摸一摸底,看看能否凝聚民心,鼓舞士气。

尽管到现今为止,是战是逃,还处于模棱两可之间,但他的心底,已经开始有了御驾亲征的初步打算……

阳光照耀着临安的山山水水,处处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虽然曾经受到过金人铁蹄的蹂躏,战火的肆虐,但二十多年的“韬光养晦”,临安城有如“凤凰涅槃”,再度兴盛而繁华起来。

放眼望去,杭州凤凰山南麓,红墙环绕,蜿蜒升降,金顶碧瓦相映。

依山而建的殿宇层层上升,飞檐画栋,金碧辉煌。皇宫的正门为丽正门,丽正门装饰华丽,门为朱红色,缀以金钉,屋顶为铜瓦,镌镂龙凤天马图案,远望光耀夺目。

丽正门的城楼,是皇帝举行大赦的地方。

禁城内,分别建有大庆殿、垂拱殿、紫宸殿、集英殿等十余座大殿。大庆殿是正殿,又名崇政殿,是举行大典、大朝会之所。

大庆殿东西两侧设朵殿,又叫延和殿,是皇帝举行仪式前休息之所,规制简朴,陛阶且一级,小如常人所居。

垂拱殿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召见大臣的地方;紫宸殿用作皇帝祝寿的场所;集英殿则是皇帝亲自策试、选拔人才的地方。

内朝的宫殿也有十余座,勤政殿、福宁殿是皇帝的寝殿,慈宁殿、慈明殿是皇太后起居的殿宇,仁明殿、慈元殿等数座宫殿为皇后、嫔妃所居。

太子的东宫,设在丽正门至崇政殿的东侧,紧靠皇城红墙而建,东南侧有便门出入,北侧与皇帝、太后的宫室连为一片。

内朝除宫殿外,堂、阁、斋、楼、台、轩、观、亭,星罗棋布。如观赏牡丹的钟美堂,观赏海棠的灿美堂,四周环水的澄碧堂,玛瑙石砌成的会景堂,四周遍植日本罗木古松的翠寒堂。

楼有博雅书楼,观德、万景、清暑等楼;阁有二十余座,其中有源自北宋的龙图、宝文、天章等阁;轩有晚清轩;观有云涛观;台有钦天、舒啸等台。

亭有八十余座,其中可供赏梅的有春信亭、香玉亭;桃花丛中有锦浪亭;竹林中有凌寒、此君亭;海棠花旁有照妆亭;梨花掩映下有缀琼亭;水旁有垂纶亭、鱼乐亭、喷雪亭、流芳亭、泛羽亭;山顶还有凌穹亭。

后苑是各成一景的小园,林木葱郁,怪石夹列,四时花木。如梅花千树组成的梅冈,杏坞、小桃园等等,可供皇帝四季游乐,春来醉卧钟美堂、夏时避暑翠寒堂、中秋赏月依桂阁、冬天观雪明远楼。

禁中还仿照杭州名胜西湖和飞来峰,修建了波光潋滟的大龙池和怪石磊砌的万岁山——皇宫禁城东起凤山路,西至凤凰山麓,南抵笤帚湾,北达万松岭,周长达9华里,规模十分巨大。入夜,更是“珠光宝焰,烛照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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