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麦收很快结束了。出外打工的男人们又踏上了远方的路。对于农民工来说,只有无尽的远方,却没有浪漫的诗。他们赤手空拳走天涯,全凭技术与气力,健壮的体魄,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们以此作为资本,用流淌的汗水攫取生活里的所需,并为构筑美好的未来添砖加瓦。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谁让他们是简单而快乐的农民工呢!
但农民工也有烦恼也有喜怒哀乐。他们的压力,他们的承受能力甚至超过常人。他们化解痛苦与烦恼的方法也是也是独树一帜甚至是别具一格的。那就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和委屈求全。遇着什么难事,困难,坎坷,挫折他们都会长叹一声;这就是命。命里有的逃也逃不掉,命里没有的求也求不来。一切皆有命中注定。相信命在相当一部分人的心里已根深蒂固,无可辩驳。如果你有什么异议或说服他们的理由可以解释,他们会立马质问你。若不是命,人为什么有三六九等贫富贵贱之分呢!所以他们把一切发生的甚至不可预测未发生的都归咎于了命。有时命运不济或生活稍有不顺的时候,他们也会调侃说。出生的时候没有落到那把草上。既然命运早已给他们安排好了一切,抗争也是没有用的。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选择。
打工归来的人除了亓乐山之外,可以说是满面春风喜笑颜开,没有了那种压抑已久的萎靡不振。也没有了憋屈已久的那种焦躁和痴迷。因为夫妻间的默契,终于扫清了压在心头上那片乌云。幸福甜蜜的爱情生活使他们充满了生活的乐趣。虽然有点依依不舍,似乎还在爱的缠绵里流连忘返,但他们还是依然迈开了沉重而矫健的脚步。他们知道家——虽然是温暖的港湾,但并非久留之地。他们的梦想在远方,一个唯一没有诗的地方。但他们要遵循梦的意愿,去追寻渺茫的希望。
亓乐山临走的这天晚上,苦苦哀求老婆贾月玲网开一面。过一次亲密无间的夫妻生活,因为他太需要爱的抚慰和爱的浇灌。小半年的光棍生活,爱的花朵眼看就要枯萎,爱的火焰即将要熄灭。他要给花朵续点水,给火焰添点柴。但贾月玲不听他这一套,大声斥责亓乐山;什么花朵?什么火焰?死了省心,灭了省力。无情而狠心的贾月玲还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再次拒绝了他。亓乐山太老实太窝囊了,面对如此无情的老婆竟无计可施。反而安慰老婆他走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累活干不了可请人帮忙,千万不能累着。如果实在干不了而又无人帮忙的情况他可随时回来。而贾月玲嫌她唠叨,扔下他一个人跑到客厅的沙发上,亓乐山独自孤零零的度过了一个凄凉的夜,第二天和其他人一起踏上去远方的路,一个没有诗的远方。一个梦醒之后还是梦的地方。
一路之上,亓乐山闷闷不乐,一个人静静坐在角落里望着窗外绿色的原野从眼前飞驰而过。一排排树木,一簇簇花朵,一片片庄稼被远远的甩在身后,他的心越发凄凉。妻子的反常令他心神不宁,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在这个老实人的心目中开始泛起一种凄惨的哀鸣。自从结婚之后,他一直一心一意的维护着这个家,对贾月玲言听计从疼爱备至呵护有加。自己从未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啊!她怎么突然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回家之后的一幕幕又袭上心头,从那天夜里徒步归来被拒之门外到昨天夜里断然拒绝自己的要求。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到一起出行的人,嘻嘻哈哈眉飞色舞的谈论着回家的轶闻趣事,第一天晚上和妻子之间的迫不及待所发生的笑话,一个个人的眼里都笑出了幸福喜悦的泪花。而自己呢!除了面壁而卧就是独守空房,夫妻间的那点事已被贾月玲扼杀在了即将飘摇不定的摇篮里。
亓乐山走后,贾月玲迫不及待的给亓超发去了信号。可是,这天夜里却让贾月玲空等了一场,被亓超放了鸽子。贾月玲心里虽然不爽,但也理解亓超的难处。虽然为此她还专门为他留了门。也没敢睡着,半睡半醒的的守着,不敢栓牢的门,两次被风吹开,一次被猫撞开,害得她空欢喜了一场。折腾了半夜,也没等着亓超的影子。鸡叫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不一会,她觉得亓超悄悄的来到她的跟前,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路跑着,一路笑着,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这里环境优美,鲜花盛开,小桥流水,楼台亭阁。鸟语花香。没有喧嚣,没有打闹,宛若仙境一般,两人相拥着,对视着········。鸟儿为他们歌唱,鲜花为他们鼓掌。风儿倾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直到咚咚的听到有人敲门,她才从梦中醒来。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才知天已大亮,阳光照进了屋里。她开门一看,父亲贾自满慌慌张张的跑来说;贾汉昌出事了。
这一夜,亓超也不好过。简直倒霉死了,差点被父亲逮个正着。虽然得到了贾月玲的信息,怎奈琐事缠身不能去共度良宵。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恨不得跑到贾月玲的身边把这几天失去的找回来。可是一堆事涌在了一起,等着他去处理。上任一年来,他的承诺虽然一步步铺开但仍见效甚微,街道整改,净化环境,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旧村改造,河道护理。任务依然艰巨。还有村里的婚丧嫁娶赡养老人等等一系列琐事也等着他去处理。最令他头疼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仿佛被老婆看出了端倪,瞧出了破绽。老婆像猫盯老鼠似得看着自己。万一不小心被她抓住把柄再捅到老爷子哪里,他可就死定了。因此,对贾月玲的呼唤,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不敢贸然行动。更可气的是老婆看到他夜不归宿,竟然以搬到面粉厂为名搪塞敷衍她,更加剧了她的疑心。他走到哪里,老婆便跟到到哪里,几乎寸步不离。简直气死了。本来今天晚上有一个充足的理由和一个难得机会完全可以摆脱老婆的跟踪可以溜出来,因为只有黄牛找他去河边的时候,老婆才放松了对他的警惕。黄牛不但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是一个责任人很强的人,这一点人所共知。所以,老婆对他特别信任。黄牛告诉他,他似乎闻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他问黄牛什么特殊的味道,黄牛说;血腥的味道。亓超不以为然,他觉得黄牛责任心太强过于敏感。事情不至于发展到如此极端。黄牛说走着瞧。两人巡视了一回,亓超借机天色已晚,与黄牛道别,实则是拿黄牛做一回挡箭牌。去和贾月玲幽会。但他的阴谋没有得逞,却半道杀出个程咬金,给堵了回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正气不卑不亢坚守着道德底线的父亲亓乐川。
别看亓乐川年纪大了,嗅觉灵得很。村里的人情世故笑谈趣闻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村里每天所发生的故事也在他的股掌之内。尤其是亓乐山被贾月玲拒之门外之后,他似乎闻到了一股骚味。他知道弟弟亓乐山今天出门,他隐隐约约的感到了一丝不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牵引着他。他睡意全无,爬起身来,向外走去,他刚走弟弟亓乐山家门不远的地方,黑暗中看见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赶来,他气不打一处来,怒不可遏的大喊一声;谁,给我站住。亓超一听魂都快吓掉了,来不及多想,撒丫子就跑,一回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