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荒凉的世界。
阴沉沉的天让黑色的大地显得沉重压抑,正如此时的苏飞,他感觉心里藏着一头暴躁的野兽,就在他的情绪爆发之际,他却突然来到了这里,这里找不到他可以发泄的任何东西,一切空荡荡,唯有荒凉的土地和阴沉沉的天空……
“啊!啊——”
苏飞心里狂躁不安,他跺着脚在黑色的大地上狂吼,他想发泄,更想看到血液在自己面前挥洒,仿佛只有漫头的血水才能浇灭他燃烧在心头暴躁情绪。他记得自己一刀把瘦狗的脚削了下来,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
突然,就在他的即将被情绪完全吞没的时候,一个白色的灵魂出现在这黑色的大地上,他想也没想,挥起断刀就砍了过去!
“呼。”
断刀直接从灵魂身上穿了过去,苏飞身形不稳,直接扑到了地上,可是他又是大叫着爬起,举起手中的断刀又是冲了过去!
越来越多的灵魂出现,他们散落在这片天地,没有理会发了疯的苏飞,他们静静地低着头,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这样呆呆地站着,仿佛陷入了沉思。
苏飞一次次地被暴躁和嗜血操控着向面前的灵魂体挥砍,却一次次地落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双手发软,体力不支,空间才随着他最后斩下的一刀开始扭曲,然后世界开始变换。
当许季荣睁大的眼睛出现在苏飞眼前时,他这才猛然惊醒,可当他清醒时,手中的断刀已经朝着许季荣的脑袋劈了下去!
他一阵惊恐,连忙偏转刀刃想要收回,但为时已晚,“唰”一声,许季荣的一只手臂被削了下来。
“啊!”
王惠兰的惊恐的惨叫从苏飞的脑中响起,他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季荣慢慢地从自己眼前倒下。
“凝暁!你是凝暁!”
还没等王惠兰的声音落下,熊段云就从从许季荣的背后摔了出去,他惊恐万状地看着苏飞,连滚带爬地向后面退去,嘴里还在不断叫着,一直朝向远方逃去。
苏飞呆呆地站着,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直到一些隐隐约约的惨叫出现在他耳朵里,他才缓缓地转过头去,此时,在他的身后,满地的碎尸残块,然而却没一点血腥,一层层厚厚的冰晶将残肢断臂完全冻结,散落满地,犹如最珍贵的玛瑙水晶,晶莹剔透中裹着诱人的绯红。
瘦狗还没有完全死去,他只是失去了一条腿,伤口也已经被完全冻住,他此时意识清醒,看着失去的断腿,他不断地发出惨叫,不断地让王惠兰胃里的酸水呕了出来。
“胖子……坚持住……坚持住……”
看到瘦狗的惨样,苏飞这才想起了许季荣,他连忙扑倒了许季荣身边,看着许季荣已经即将翻起的白眼,他嘴巴开始打颤,眼泪不停地在眼睛里蔓延。
许季荣是他在这片世界里唯一的亲人,然而却是倒在了他的刀下,他心脏不断地抽搐,眼泪划过脸颊上的血迹,一滴滴落到许季荣再也不黑的脸上。
“老……老大,你真厉害……我们是不是打赢了……”
许季荣被苏飞摇晃着睁开眼睛,他看着痛哭流泪的苏飞,断断续续的语气中有种难以掩饰的激动,以前苏飞说他刀厉害,他没相信,现在终于看到了,即使苏飞连他也砍了,他还是感到开心和兴奋。
“胖子……不要说话……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苏飞抱着许季荣喃喃地念,脑海中快速回忆着各种处理急救的办法。
可是越想,他就越来越害怕,他大声地咆哮,他发现他能想到的方法全是现在不可能做到的,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眼泪不停清洗着他的脸颊。
王惠兰看着咆哮的苏飞一步都不敢靠近,她回想起苏飞将那些人分尸的画面,她就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嘴角发苦,仿佛胃里还在翻滚。
不远处,十几个人影匆匆忙忙地从小树林里跑了出来,他们都是红英村的村民,之前一直远远跟在熊段云后面,当他们看到苏飞发狂杀人,他们忍不住双脚打颤,不少人更是当场瞬间吐了出来。
一圈人就这样躲在红英树林里,直到看到苏飞似乎恢复了正常,王惠兰的父亲王驼子才带头从小树林了冲了出来,有人带头,十多人才快步跑了过去。
蒋老头也是跟在人群之中,当他颤颤巍巍地来到苏飞身边之时,看到许季荣被冰晶冻结的半边身子时,连忙扯着喉咙大喊:“快!快把他抬回去,他要冻死啦!”
听到蒋老头的大喊,苏飞这才从悲痛中突然醒悟,连忙脱下衣服将许季荣的身子包裹。
看着哭成泪人的苏飞和昏迷不醒的许季荣,红英村的村民也忘了刚才苏飞的所作所为,在他们心中,即使苏飞再吓人,也依旧是那个为了村子安宁而跟流氓打架的小青年,即使他们听到了熊段云大喊,也依旧没人在意,他们抬着许季荣就往村里跑去,而苏飞也在王慧兰和小孩的搀扶下慢慢地跟在后面。
...
夜已深,月色明亮,为这个海边村庄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霜。
简陋的篱笆草屋内,苏飞静静地坐在许季荣旁边,他一动不动,烛光照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带不起一丝的暖意。
许季荣的伤势已经得到包扎,在这里随处可见的红英树就是很好的止血药,尽管如此,他的手臂还是永远的失去,冰晶将他伤口附近的肌肉冻死,完全断绝了众人想将手臂接回去的想法。
“吱…”王惠兰挤开了门边的小篱笆,双手端着热汤走了进来,她来到苏飞身边,看着苏飞那不再熟悉的侧脸,她的心里泛起了些些酸楚,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苏飞……你吃点东西吧,你也受伤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病倒的。”
王惠兰的话里掩饰不住背上,可苏飞却完全听不见,他还是呆呆地坐着,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苏飞,王惠兰心中的苦涩更盛,就连双手递出的热汤也是感觉无比沉重,她看着因为自己手抖而泛起一圈圈涟漪的浓汤,连忙将热汤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转身抹过了溢出眼角的泪水。
“惠兰啊。”
这时,王驼子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王惠兰抬起头,就见王驼子已经走了进来。
“父亲……”王惠兰张口叫着,抬起的眼睛却是又看向了一动不动的苏飞。
王驼子想说什么,但看见自己女儿的神色,到口的话又变成了无奈的叹息,他端起桌子上的热汤,坐到了苏飞的面前:“小飞啊,许胖子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要是你也倒下,那谁来照顾他呢……”
苏飞听到了有人提到许季荣,心微微一颤,眼神也波动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了平静,那种无神的眼睛似乎从未发生过改变。
王驼子又是叹了一口气,站在一边的王惠兰眼神中也是低头不语,眼神愈加黯然。屋子里又沉默了下来,由一个人的沉默变成了三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王驼子想把发凉的汤水端给王惠兰的时候,苏飞突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这才感觉到身子一阵疲乏,又沉默了一下,伸出将汤水接了过来。
王惠兰看到苏飞喝下了浓汤,她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些喜色,连忙伸手将苏飞手中的空碗接了过来。
“惠兰,你再去把汤水热一热,再去盛一碗过来。”王驼子脸上也是生起了一些笑意,看着王惠兰跑出去的背影,老眼中却有些些伤感。
直到王惠兰的背影跑远,王驼子深深地吸了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又恢复呆傻的苏飞:“小飞啊,你恐怕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啦。”
听到王驼子的话,苏飞一阵发紧,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睁睁地看着面前矮小驼背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