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有些冷。
听着耳边隐隐约约的风声,苏飞慢慢醒了过来,他躺在一张发黑的老木床上,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老木床上发出一阵“吱吱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这是一间小木屋,一切都有些昏暗,隐隐是一些粗糙的木具,在木床的旁边,还有一摊正在燃烧的炉火,上面挂着一个烧黑的铁锅,锅盖下缝隙里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这不是撒拉格的小树屋……
看着这陌生环境,苏飞感觉不到面前炉火的温暖,他记得自己掉进了冰河中,而那个可恶的女人就站在岸上看着,直到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衣服早已干透,唯一证明这一切都不是梦境的,就是遍身无处不在的口子。苏飞正准备下床,可才一扭头,顿时把他吓得弹了起来。
“嘿嘿嘿嘿……”
一张堆满皱纹的老脸就凑到了他的身边,裂开的黄牙犹如历经风吹雨打的烂石壁。这老脸裂着大嘴,他一头乱糟糟的白发用一条红得发黑的破布绑着,邋遢的胡茬长满整个下巴,耳朵上还圈着一个似铁似银的脏耳环,老眼细眯就会对着苏飞坏笑。
要说这个世界真的有鬼,那苏飞绝对会认为这张老脸就是最恐怖的恶鬼,他的手在背后一阵乱摸,却没有摸到断刀,不由得心里一阵透凉,整个人都呆傻了下来,如果断刀是掉进了那条冰河,那估计就再也没有找回来的可能。
“嘿嘿嘿……”
怪老头依旧是不怀好意地坏笑,他的目光一直在苏飞的身上打量,似乎正在挑选哪块肉可以成为做菜的材料,他的牙齿随着笑容一颤一颤,只有在望向苏飞慢慢发白的脸色时,他的笑声才显得越加地兴奋。
“你……你想怎么样!”
苏飞感觉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他在身后凝结了一根冰刺,脸色越加发白。
“嘿嘿嘿……”怪老头的眼睛笑着,将身子挪到了炉火旁边,他打开铁锅上的盖子,一团白雾泛起的同时,一支大木勺也在锅里搅拌了起来,他似乎听不懂苏飞的话,只是眼睛依旧盯着惊疑不定的苏飞,嘴里也还是“嘿嘿嘿”地坏笑。
苏飞被这异样的眼光盯得身子发毛,他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神秘女人的踪迹,他一直把心提着,眼睛往热气腾腾的锅里瞟了瞟,发现里面只有一些干瘪的菜料,似乎正缺肉食主料,顿时冷汗“唰唰”地冒了下来。
“不错,小子,不错。”怪老头慢慢地搅动着锅里的热汤,说的东西似乎是苏飞一身的好肉。
苏飞一点都没为地方能听得懂自己的话而感到激动,相反的,他的额头又被冷汗冲刷了一遍,他退到了角落,刚刚举起手中的冰刺,就听到怪老头继续说话了。
“多少年了,终于有人来到这个地方啦。”怪老头坏笑的眼睛在清汤和苏飞之间打量,话里的意思似乎在说他不知多少年没吃到肉食了。
苏飞感觉一阵阵的恶寒,他举着冰刺,看见怪老头似乎没要动手的打算,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询问:“老家伙!你想干嘛?”
“嘿嘿嘿。”
怪老头并没有在意苏飞的口气,他的几颗大黄牙颤啊颤,老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他眨巴了一下老树皮般的嘴唇,这才说道:“真是让我意外,你居然没被冻死,更让我意外的是,她居然还把你给捞起来了。”
“她?”苏飞很自然地反问,他听完怪老头的话,眉头皱在了一起,他一想到了那个可恶的女人,就恨得有些牙痒,“她是谁?”
他才不信那个女人会有这么好心,按照他的想象,在他落入水里的时候,对方没趁机丢上两颗石头已经算好了。
“她是谁?”怪老头的笑容止了止,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苏飞几乎破成碎片的衣服,反问道,“那你是谁?冰天雪地的就穿成这样,你不冷啊?”
苏飞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他那样子,俨然是一个受过欺凌的模样。
坏老头很满意苏飞这样的反应,他嘴里含着笑,火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多了几分忧伤。他一直看着苏飞,似乎正在等待着苏飞的回答。
苏飞抿了抿嘴,他警惕着这个怪老头,找理由答道:“我叫苏飞,搭乘返回大陆的船,后来遭遇了风暴,然后就漂到这里来了。”
“哦。”
怪老头一边搅着热汤,听完苏飞的话,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把苏飞的解释放在心上,仿佛刚才发出声音的只是那张黑色的老木床。他站起身来,看了苏飞一眼,这才挪着瘦骨嶙峋的身子颤颤巍巍地走向屋子的另一边。
看着老人的背影,苏飞的眼睛才四处乱瞄,很快他就看到了被丢在篝火旁的断刀,他想都没想,一把将断刀捞了起来,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要是断刀真的丢了,他真的是一点走出这屋子的信心都没有。
真正凶险的不是野兽而是人类,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若不是有断刀在手,苏飞也不可能在几次与同类的遭遇中存活下来,任何计策和谋略都建立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如果真的遇上强大的对手,他只能乖乖等死,力量决定一切。
“咚咚咚!”
就在苏飞将断刀藏到背后之时,阴暗的小屋里响起了一阵剁物的声音,在剁砧板的声音持续了一会之后,怪老头就端着发黑的木碗就走了回来,苏飞抬眼一瞧,碗里装着几块冻结的肉块,或是毛兔子的肉,一条条毛边纤维缠着白色的霜渣。
怪老头不紧不慢地挪了回来,他把碗里的肉倒进了热气腾腾的黑锅里,转脸看向苏飞,当看到苏飞仍是一脸的警惕时,又是“嘿嘿嘿”地坏笑了起来。
这老头有病吧?
苏飞又往床角靠了靠,他将眼睛从怪老头身上移开,熟悉了小屋里的阴暗,他也渐渐地看清小屋里的环境。
这是一间极为简陋的小木屋,一块块木板拼接得不规则也很是破败,或许是存在的时间太久,小木屋在凛冽的寒风下处处作响,除了苏飞身下的木床之外,也只有一台方桌和两张小木椅,墙角更是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呜呜”的寒风吹得炉火不断跳跃,一切都忽明忽暗。
这或许是小屋里最珍贵的东西了吧……苏飞摸了摸身下一块由不同毛皮缝合起来的被衾,他的心中突然多了一些同情,他现在倒觉得那个蹲在炉火边的怪老头有些可怜了,要是换成他自己在这里生存了十多年,脑子多少也会有些不正常吧。
“小子,你是水能力的元素师?”
就在苏飞在为怪老头的孤独生活感伤之时,怪老头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感受。
怪老头咳了咳干哑的喉咙,也没看苏飞,而是自顾自地说着:“太久没人和我说话了,有些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水元素师吗……”
苏飞重复了一下怪老头说的话,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是冰,也可以说是水,他也明白水族小精灵不害怕他的原因,而此时他在想的是,难道这怪老头看到他使用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