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堡外的寒风愈加猛烈了,夹杂着零碎的雪花,时日渐入深冬,北方会很冷。
而这片大地的气氛却安静得有些诡异,邪道一直按兵不动,不知有何意图。
般若有些忐忑地坐在一边,古猛今天邀他饮酒叙旧,他总是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古猛自斟一杯,然后将酒放置于沸水中,他斜睨了般若一眼,道:“昨日与三眼道长见过,他一副怪行头,真是令人生疑。”
“自须弥山出来便如此了,没人知道是何物。”般若道。
“莫不是得了佛宝。”古猛猜测道。
“大概是。”
“哦,对了,你们和尚不饮酒。玲儿啊,给你家大王和尚,上壶茶来。”古猛眼珠儿一转,喊道。
他话音未落,古玲儿便端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进来,见了般若,羞涩一笑,兀自给他满上一杯茶,而后坐在火炉旁。
“来!以茶代酒,谢过你这几月对小女的照拂。”古猛举杯道。
他早已知道古玲儿为何会出现在紫藤堡,感叹缘分不浅之余,对般若很是感激。
般若看了一眼那杯热茶,居然隐隐有异味飘出,显然混合了不明物质。
这父女俩终于要对自己下黑手了,但是自己哪有那么容易中招呢!
“我饮酒。”般若淡淡道。
“哦?和尚,看来哥是小瞧你了。”古猛眼珠儿瞪得老大,一副诧异的样子。
说罢,取出沸水中的酒壶,给般若满上了一杯热酒。
“干了。”古猛举杯道。
“请。”般若拿起酒杯,酒温刚好,香气四溢。
佛修智慧,酒能乱神,所以大多的教义中都有戒酒一律,但也仅限于无节制的滥饮,偶尔品上一杯,也无伤大雅。
“啊....北方的酒就是带劲,这种天气喝真实太适合了。”古猛脖子一扬,将一盅酒饮尽。
般若细细品味了一番,酒味甘冽,有种肃杀之气,确实有股大漠的味道。
“哈哈,滋味如何?”古猛见般若饮下酒,笑着问道。
“常人说饮酒如饮人生,此话不假,各种滋味,尽在心头。”般若感叹道。
“然后呢?”古猛说着,眼神变得有些暧昧,笑着问道。
般若皱眉,道:“暂时还没感觉。”
“是吗,来再来一杯。”古猛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立马给般若再满了一杯。
而后,他悠悠道:“其实我也算四分之一个蛮人。”
“哦?”般若看了看古猛,生得粗狂不堪,一身黑毛炸立,颇有蛮人之风。
“我奶奶其实就是一个蛮族女子。”古猛道。
般若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怪不得古猛长这模样,而且他还往北方跑,估计这里还有他的远亲。
“爹,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呢?”古玲儿听了,在一旁枕着头,吃惊地问道。
“唉,你祖父祖母的时代,正是神朝和北方势力战事不断的时代,那样的结合注定了会是悲剧。再到后来的露台大战,双方的矛盾激化到了极点,这种事我怎么能随便说出来。”古猛叹息道。
“那我祖母呢?”古玲儿好奇地问道。
“听说在我父亲出生后不久,就被部落处死了,就埋葬在一个叫小河原的地方。”古猛摇头说道。
“小河原?”般若闻言,低声说道。
古猛的大手摸着女儿的头发,继续说道:“小时候,我爷爷常念叨奶奶是部落的格格,长得比草原的花还漂亮,心地又善良,这世上真不该有战争。”
“祖父祖母真可怜。”古玲儿听了,眼中闪着泪花,说道。
“格格?”般若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奶奶是不是还会医术?”他突然问道。
“嗯?”古猛吃惊地望向般若,道:“你怎么知道的?我爷爷就是因为负伤被奶奶救了,二人才相识的。”
“我曾经到过一个叫小河原的地方,从牧民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般若道。
“啊,真的有这个地方?在哪里?”古猛惊呼道。
“就在三围之地西北方向的两座大山脚下,而且我怀疑蛮族中的格格,有可能是萨满!”般若道。
“萨满,什么鬼?”古猛不解地问道。
“蛮族的智者,接受了邪道的力量,就被称为萨满!”般若道。
邪道若真的以“格格”这种身份一直在蛮族传承了万年,那这将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根据世人的常识,格格是部落首领的女儿,地位很高,但若其真实身份是邪道传承者,这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这....不太可能吧。”古猛惊道。
“去看看就知道了。”般若道。
“我也去。”古玲儿在一旁,喊道。
古猛默默点了点头。
三人商定,明日就去小河原。
般若走后,古猛皱褶眉头想了好久,对于般若猜测他的奶奶是萨满一事,他很是在意。
“爹。”古玲儿喊道。
“嗯?”
“你的药好像不管用啊。”古玲儿闻了闻酒壶中的残酒,小鼻子皱了皱,说道。
古猛一听,一拍大腿,“哎哟,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不可能啊。”他拿过酒壶,使劲嗅着。
这里面放着北方奇药,冰火两重天,这药有一种奇性,凉的时候吃进入啥事没有,但是一旦加温过后,饮者必然**大发,不可抑制,且不分男女,是蛮人有名的春药。
古猛见自己闺女对般若有意思,便来个想生米煮成熟饭,于是算计了这场对饮。无论是古玲儿先端来的茶,还是桌上的酒,都有春药。
只是般若喝了之后,好像什么事没有。
“狗...日的,蛮子,居然给我假药!”古猛破口大骂,一气之下,仰着脖子将残酒全部倒进了喉咙。
“闺女,此计不成,爹还有计谋,瞧爹的。”他用手背擦干嘴角的酒渍,安慰道。
古玲儿瞅着自己的父亲,眼神怪怪的,因为她发现古猛的脸正在以看得见的速度变红,她吓得赶紧道:“爹,我有事先走了。”
“嗯。”古猛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一股热气在体内四散,身体就像要炸了一般,心里好似有一万只蚂蚁在嘶咬,裤裆也鼓了起来。
古玲儿赶紧跑得远远的。
“奶奶的,老子好像中了春药了!”古猛低头瞅了一眼,口中骂道,额头上豆大的汗,如雨而下。
第二天,当般若再次见到古猛的时候,他两条腿都在哆嗦。
古玲儿都不敢直视自己的父亲,本来想给般若下药,结果他自己倒中招了,真是太笨了。
般若淡淡一笑,一切都心知肚明。
修为到了他这种地步,任何的外来物质像要影响到他的身体都必须过他的心念这一关。只要他心如止水,所谓春药,也便成了平凡的水。内敛的道法与心神融为一体,构筑成了一条不朽的防线,心不乱,则身不乱。
三人起身,御空而行,那古猛以身体不适为由,让般若带着古玲儿。
般若取出了沉天,两人站在剑身上,御剑飞空,比他自己穿行还要快点。
穿过轻风森林,跨过奔腾的禹河,从山谷上飞过,从雪山上飞过,来到了一作白雪皑皑的大山下。两座大山之间,有一条河流,冲击出了一块平原区域,牧民们称之为小河原。
“我从附近的牧民口中听到一个故事。”般若站在小河原前面,吐着雾气,说道。
“什么故事?”古玲儿的脑袋都缩在帽子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她问道。
“从前,这附近生存着一个大部落,但是后来发生了战争,只有很少的人活了下来。部落首领的女儿,被人们称为藏花格格,她带着族人四处逃亡,最后来到了这里。当他们像要在这安定下来的时候,却突然遭遇了山崩地裂,有人看到一队队死去的士兵从黄昏下回来,走进了小河原,那两座山之间,有一道鬼门。有人说这是上天的惩罚,于是格格站了出来,让人们活活烧死了自己,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以平息上天的愤怒。”般若道。
“胡说!”古猛怒道,显得十分激动。
这个故事极可能就是和他祖先有关的事,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让别人烧死自己。
般若更在意的事那道传说中的鬼门,他曾经到那两座大山之间去过,并没有发现什么鬼门。
他以法眼扫过,这片平原的土壤中,埋着很多尸骨。在河口,由一座乱石堆起的坟,突兀而特别,它正对着两座山之间。
“这怎么找啊?”古玲儿举目望去,稀疏的白色积雪,散落在苍凉的土地上,只有枯黄的草,还在风中顽强生存。
“放心,你祖父说过,你祖母的坟前藏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古猛道。
“什么名字?”古玲儿问道。
“九月藏花。”古猛缓缓道。
九月,是部落的名字,藏花是她的名字。
“你可以去看看那座墓。”般若目光望向远方,那座乱石堆成的墓。
古猛闻言,快速奔走,片刻几十里,便到了山脚下,那里的地面果然有一块不起眼的凸起,地面只有几十块褐色的石头,其余的大部分都埋在了地下。
“爹爹,你想做什么?”古玲儿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
“是的,一定是的,我感觉到了。”古猛浑身颤抖地喊道。
般若站在不远处,神念展开,锁定了那座孤坟。
一股弱有若无的气息在地下蛰伏,宛如一头冬眠的怪物,无声而沉没着,持续了数百年。
古猛看准地面的一个地方,伸开铁一般的大手,深深刨了下去。
“爹,不要啊,真的是的话,就让祖母好好安息吧。”古玲儿一看,在一旁急得哭了出来,祈求着喊道。
“你不要管!”古猛怒吼道。
“嚓!”一声异响,古猛的手挖到了什么东西。
他猛地起身,将一块黑色石板扒了出来。
上面有字!
古猛颤抖着手,拂去上面的泥,几个字露了出来:亡魂指引,九月藏花。
当般若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浑身一阵,他忽然发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不要!”般若刚刚出声,却听见古猛喊了起来。
同时般若的神念听到一个呼喊,居然是古咒语!
“九月藏花,真的是我的先祖啊!”古猛泪撒,哭着喊道。
“咔嚓!”一声破裂的响声这片大地上响起,般若抬眼望向那传说中的鬼门关,山崖突然跨掉一面,一条手臂从里面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