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苍穹显得格外的静谧,没有了战争,没有了压迫,天途坦荡,直入宇宙星海。
般若手握那一株草,冲天而上,刹那的冰冷,刹那的无声,刹那孤寂如无常侵袭。当他迈入宇宙的时候,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无论是气息还是道义。
若诸世界给人的感觉是生机,那么宇宙给人的感觉就是,死亡。
当般若走出上古天的那一刻,他的体表开始冒出缕缕白烟,那时体内的真气正在被宇宙吞噬力抽走的恐怖景象。这种诡异的吞噬力量,根本抵挡不住,身体就像是被打开了无数口子,气息疯狂外泄。
“嘶!”那是噬魂的凉意,从体表直入神魂,避无可避。
“嗡!”茅草震动,剑灵悬于头顶,散发出强大的剑意,竟能抵挡大部分的宇宙吞噬力,般若方才镇定下来。
“到了,真是一段艰难的旅程。”般若长叹一声,一方小天地,残缺的天道,被天尊击溃之后,依然如此难登,上古修士的逆天之路,那会艰难到何种地步呢,真是不敢想象。
“无论什么时代,宇宙从来如此。”梦诚漂浮在宇宙间,遥望星河,轻轻说道。她体表的黑色战甲微微发光,一些看不见的能量缓缓地被战甲吸收,虽然极其微弱,但是这样她就不会因为能量枯竭而死去了,后世的能力,不可低估。
“谢谢。”梦诚说道。
“应该是我说才对。”般若道。
他自己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岁月闯天路,而且还勉强成功了,这一战,让他感悟颇多,对于修士和天道的复杂关系,有了更深的了解。他自身也是完成了一次蜕变,对道的领悟更胜以往,跻身人世间绝顶之列。
“很难想象你们过去的人,单凭一副血肉之躯,便能走这么远。”梦诚道。
“那是因为我们别无选择。”般若叹道。
“原来每个时代的痛苦都是一样,而幸福却有千万种不同,若找不到一种快乐,便只有无尽的痛苦了。”梦诚悠悠地说道。
对于一个活在不同时代的人来说,这句话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般若有些愣神,同时他也接受到了沉天剑灵发出的危险信号,它快要抵挡不住宇宙之力。
“我要回去了!”般若道。
梦诚点了点头,“吸收能量需要消耗很长的时间,这里对于你来说,太危险了。”
般若回望,那时一片光影斑驳的五彩世界,人世间,最伟大的开始,也是最无奈的落寞。
“我们还会见面吗?”梦诚问道。
“会的!”般若没有迟疑地回答。
这不是推测,更不是妄言,而是最坚定的信念。
剑灵剑意婆娑,宛如风之蜡烛,摇曳不定,被拉长,被斩断。即便前世是一件天尊至器剑灵,重生之后也无法长久地抵挡宇宙的吞噬力,何况没有了剑体。
“走了。”般若绝然转身,在宇宙中留下一道背影,从那苍穹的缝隙,再入上古之地。
天道尤在,却无比虚弱,剑灵发出剑光,斩灭天道阻碍,随着般若落向大地。
飞落的过程中,剑灵发出光芒,一股意志传遍人世间。
“嗖!”一件道门秘宝挣断意志牵连,飞天而去。那是一件沉天碎片铸造的道宝,主人一阵茫然,失去了和这件道宝的一切联系。
天下间,一道道光芒冲天而起,飞向南海,直接遁入了仙古境地。
般若有感剑灵之意,它要重聚剑体,再现昔日锋芒。
“锵锵锵!”一块快碎片飞向般若,自动衔接成一柄巨大的神剑。般若心念一动,没有收回梦诚手中的那一块。
飞速的下落过程中,沉天一寸寸地重聚,浩荡的剑道之威弥散天地。
斑驳着无数裂痕的剑身透着沧桑的古意,有一些碎片终究没有收回,应该是永远地消失了,在这把伐天之剑上留下了十几个缺口。
“嗖!”剑灵钻入了神剑,庞大的剑体轰然变小,长约四尺,宽若手掌,厚有两寸,灰黑的剑身密补裂痕,锋刃参差不齐,让其看起来异常的狰狞,宛如一柄魔剑。上面有着一片片破碎的苍天,在剑身上沉浮不定,十分诡异。难不成这把剑炼成之时,炼入了一片天地在剑身上?要是真这样的话,那就太过恐怖了。
“终究有缺!”般若拿起沉天端详片刻,自语道。
抬手间,划出一剑,没有道义,没有剑诀,这一剑,让那苍云碎灭,空间撕开,漆黑的剑芒划破长空,威力非凡。
这是一柄可以对抗诸般重宝的神剑,即便重生有缺,依旧蕴含绝世伟力。
不仅如此,般若还接收了《太凶剑诀》的全部道义,一部有着至强杀意的超级剑诀。燕过洪荒,飞龙在天,鲲越神海,凤裂九天等等,皆为大威力之剑道真意。不过,此为道门剑道,不知以佛道之力使出,会有何不同?
“轰!”般若落地,这一上一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须弥山那边情况如何了,不得而知。
般若探查四周,发现居然落到了古地的中央区域。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梦诚说过,这是一处绝地,十分危险!
般若离开警觉起来,这里很明显和其他区域不一样,这仿佛是一块巨大的广场,平摊的大地上有规律地铺着青白色的玉石板,延伸到中央的一片区域。
这样的地方虽然很奇怪,但完全没有危险的气息,反而异常的祥和。
般若轻轻地走在与石板上,一步一步,天地间只有他轻微的脚步声。
“沓沓...”
但是忽然,另外一个脚步声响起,就在般若身后,但般若的神念完全感知不到身后有人。他回头一看,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头顶残存着稀疏的花白的头发,柱着一根黑色树干,背后扛着一块破烂的布袋。从布袋的破口中,可以看到,里面装的都是道宝,道光闪闪,令人震惊。
“那小家伙择主了,你真幸运啊。”老者一边走,一边说,露出一口快要掉光的老牙。
“你说这?”般若取出沉天,问道。
“啧啧,好东西啊,可惜老头子我只捡破烂,不抢东西....唉!”怪老头看了一眼沉天,继续向前走。
“九州鼎...昆仑境!”般若一阵惊呼,他不经意间瞥见老头布袋之中的东西,顿时吓得不轻。缩小的九州鼎和昆仑境,血迹斑斑,就那么挤在一堆道宝间,显得特别的突兀。
“咦,又捡到一个。”老头俯身,捡起一柄残剑,一挥手,扔进了背后的布袋之中,发出哐当的撞击声。
“老施主,你是.....”般若忍不住问道。
“我么?”老头一回头,看了一眼般若,抬了抬眉毛,接着道:“我就是一捡破烂的。”他继续向前走去,走出几步,又顿了顿道:“不过,我也卖破烂,你有兴趣吗?”
般若闻言,摇了摇头,道:“贫僧身无长物,怕是买不了你的东西了。”
老头听了,却嘿嘿一笑:“老头我我不要金,不要银,只要人的寿命,只要你出得时间够长,我可以卖给你任何东西。”他拍了拍布袋,说道。
“嘶.....世间还有这般交易的法子?”般若一惊。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古怪,而且人的寿命怎么能交易呢?从来没有听说过。
“当然,如果想交易,得先让我看看你能活多久,老头子可从不做亏本买卖。”老头道。
“是吗?这当真了不得。”般若淡淡笑道,走向前方。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就算是创道尊,也不可能准确无误地感知未来,算出一个人的寿元,更别说割掉一个人的寿元了。
老头也不再说什么,而是走向别处,又捡了几件不起眼的东西,收入了布袋之中。
般若漫步在这片奇怪的广场上,有人来过这里,但是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嗯?那是什么?”忽然,般若看到地面上有一个洞,似乎是一口井。
六棱形的井口上,雕刻着神秘的图案。
在般若的方位,可以看到两幅图案,一副魔脱卵形,另外一副佛坐虚空。
“后天六道井,小姑娘挺会玩的。”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般若回头一看,又是那位老者。他很随意地坐在自己的大口袋上,跷起一条腿,露出杂乱的脚毛,还穿了一双怪异而破烂的人字拖,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所谓后天六道:神,魔,道,妖,邪,人。天道认可的六种完整大道,魂可入轮回而往生,一世一世,永不断绝。
而先天六道,是诸道法成为完整道之前的六道,和后天六道有着某种联系,却又大不相同。
按照这个老头的话,这口井,是妙音的手段。
她在这里留下了什么?那口井中一定有着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但是,当般若围着井走完一圈的时候,不禁让他大为震惊,脊背发寒。因为他注意到,六面代表六道的图案,其中一副已经变了,原本该是代表人道的神图,被一幅毁灭道神图代替了!这在暗示什么?还是在推演什么?
般若惊退数步!
“小和尚,你可以从井里取出一件东西,你不妨试试,要是能取出那件宝贝给我,老头我可以免费满足你一个要求。”老头将烟灰在鞋底拍落,眯着眼睛说道。
“哦?”般若将信将疑。
“站在你对应的道的方位上,以道做绳,以法为力。可不要选错了,一旦选错,直接会被拉入井内的。”老头道。
“你想要什么?”般若奇怪地问道。
“取吧,若能取出来,你便知道了。”老头抠着脚丫子,道。
般若考虑了片刻,从须弥山的事件可以看出,佛陀对于南海天尊并不是如同传言的那般分道了,而是另有内情,那么毁灭道也并非邪魔之道。最后,他还是站在了佛道所对应的那面井口前。
“唰!”一条金色的细绳从般若手间伸出,直入空洞的井内,蔓延不知多深。
心之所至,便是尽头。
“噌!”就像是钓鱼一般,漫长的等待之后,有个东西“咬住”了道绳,瞬间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拉扯着道绳,好像是要挣脱,要将道绳绷断。
般若疯狂运转真气,穷尽法力,稳住道绳,将之慢慢向上提出。
老者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般若,穿着人字拖的脚无聊地摇晃。
般若满头大汗,几乎虚脱,当一个巨大的黑暗物体被拖出井口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
这是一件长十几丈的圆锥形黑色金属物体,上面流动着黑色的流光,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是后世之物!”般若一阵惊呼,他看出来了,这和梦诚战衣的金属几乎一模一样。
居然从这口井中,拉出了一件后世的战舰!
“哎呀呀!你脑袋里面都想得啥,怎么拉出个这东西?不过还好,没有拉出什么怪物来,看来你心地不错。”老头十分惋惜地奔过来,用烟头敲了敲黑色的金属,发出沉闷的响声。
般若微微无奈,确实,他无意间想到远在宇宙的梦诚现在会不会有事,这是他一直担心的。
“这井通着时空?”般若疑问道。
“你以为呢?”老头十分不满,白了般若一眼,而后道:“这玩意儿你拿着也没用,换不?”
“能换什么?”般若奇怪地问道。
“天道重器就不要想了,不过倒是可以换个道境至器!”老头摸着胡须,道。
“哦?有哪些?”般若问道。
“稍等,让我老头子好好找找!”老头说完,一甩背后的布袋,漫天珠光宝气亮得人睁不开眼睛,上千宝贝铺满了般若的脚下。
“这....”般若一时无语,老者那破口袋简直就宝库,这上千件道境至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选吧,只能选一个。”老头伸出一根手指道。
般若快速的神念快速扫过这些宝贝,道宝,秘籍,药材,什么都有,不过大部分都是有损的。忽然,他有所感应,一块破碎的金属片飞起,落入了手中。
他取出沉天剑,那金属片“嗖!”的一声,直接镶入了剑身上的一个缺口,严丝合缝,不差分毫。没想到老者的宝贝里面,居然有沉天碎片,怪不得连剑灵召唤都找不回来,只能说明这个老者十分可怕。
“换不?”老者一看沉天剑,欺身上前,贼头贼脑地问道。
“不。”般若断然拒绝。
“哎,无趣!”老者摇了摇头,将地上的宝贝一个个捡入了口袋,看他漫不经心地拾起,放入口袋,但上千件东西,眨眼间便没了,真让人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多了一块碎片,般若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沉天之威,更盛一分。
般若收起沉天,观八方,推延天地运行,算准了须弥山所在的区域,抬步欲往。
“欸,小和尚,等等....”老者突然喊道。
“哦?老施主还有何事?”般若问道。
“我没看错的话,你还有一次机会。”老者眯起眼睛道。
般若微微一思,不错,毁灭道他受妙音之道,修有毁灭眼,应该可以一试。
般若走向那毁灭神图,抬手间一道漆黑的锁链深入古井,当啷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