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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鸿运紫气

风雅犹豫了下,道:“吟雪,我们一起去客栈瞧瞧如何?”梅吟雪微微蹙眉,点了点头,款款起身陪着风雅出门,向息栈走去,身后,婢女找了一个仆人,正在低声吩咐着什么。

离着息栈还有一段距离,忽然间。整个天地似乎微微一震,这个震动十分剧烈,让人有些站不稳,不但如此,天地间风云变色,黄光铺天盖地一般的整个的倾泻下来,夹杂着因为大地震动引发的稀里哗啦的杯盘倾倒的声音。瞬间,周围变得诡异,猝不及防之下,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这样的威势之前,还是惊叹人力的渺小,来不及感叹,梅吟雪轻声道:“幽冥谷要开了。”风雅凝神细听,隐隐似乎能够感应到从足下大地深处,发出的沉闷的凝重的轧轧声,似乎一扇巨大的石门,正被某一个力士缓缓地推开,无形中。一道神秘的光线逐渐升起。

或许是这样的动作太过夺人心魄,也或许是两个人毕竟只是引气中期,还感应不到注意不到,在这样的情境下,有某些更加特别的事情正在发生。

遥远的某一处,一块临渊巨石之上。一个中年人正负手下望,向下一路嶙峋的礁石,参差不齐的横亘,七八十丈的海面上,巨浪疯狂地扑击,发出巨大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水珠四溅,那轰隆隆的水声将整个空间塞满,看这威势,似乎整天都不会消退。那中年人似乎不觉得枯燥,依旧聚精会神的看着,良久之后,他忽然飞快的行动起来,双手似乎变戏法一般,取出了一根碧绿的鱼竿,鱼竿上是一枚金色的鱼钩,此时,鱼钩上,钓着有一尾肘长的黄色鱼儿,若不是偶尔会甩动的尾巴,定会怀疑那鱼儿是死物。

轻轻一抛,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长的鱼线,端端正正的就沉入下面激流之中,奇怪的是。那海浪翻滚旋转,鱼线却纹丝不动,只有发丝粗细的鱼线,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中年人安心盘坐下来,根本不去看下面鱼钩,就那么静静地,仿佛入定。

时间似乎凝固,过了许久,本来一直紧闭的中年人倏然睁眼,一抹笑意在脸颊上浮现,右手一振,横放在膝上的鱼竿被握在手心,慢慢地往上面提起,应该是下面咬钩的东西力气极大,也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那碧绿的鱼竿弯出了惊人的弧度,中年人也不敢安坐,飞快地起身,右手执竿,左手凌虚不断的刻画,那刻画似乎威力巨大,将这片空间鼓动了起来,在滔天的巨浪拍击声中,隐隐地响起了雷声,头顶,大片大片的乌云翻滚着,飞快的压迫下来。渐渐地,黑云如墨,那雷声紧密的仿佛把那浪涛声都劈成了两半。

鱼竿的弧度几乎要折叠在一起,不知不觉间,中年人的额头上,已经布满汗水,如同挽着千钧重物一般,慢慢的挺直了身体,峭壁之下,一只奇怪的妖兽也被拖着慢慢离开了海面。此时,天地之间都是幽暗的颜色,在这深沉的幽暗之中,波光粼粼的海面似乎有一道一道的光线闪烁,映照在妖兽身上。那是一只如马的妖兽。身量比寻常的马要小一些,不知道一匹马是如何生存在大海之中的,只看见马身上似乎没有毛,只有一片片的鳞甲,即便在这幽暗之中也似乎显现出古拙的宝光,而那不停甩动的尾巴,挣扎着转动的脑袋,伴随着一声声痛苦和不甘的嘶鸣。

中年人左手的刻画更急,右手似乎无法保持稳定,有些颤抖的向上提拉,被绷得死紧的鱼线上,不知道何时,被从上面顺流而下的鲜血浸泡着,发出了妖艳的红光。在这黑幕似的空间里,竟似多了几分悲怆和仓皇,那中年人被渲染的须发如同沾满了血,配上没有改变的面容。显得冷酷而残忍。

渐渐地,那匹怪马的脑袋出现在崖顶,一眼瞧到中年人,怪马似乎惊恐不已,口中尖锐的嘶鸣更是凄厉,中年人双目微闭,不看那马,面上神情却有些不忍尴尬的意思,因此上,力道柔和了不少。这会子,那怪马已经整个身体都落在了山崖顶上,蹄子落到了地上之后,踢踏的山石翻滚,火星四溅。中年人面上神色轻松了不少。虽然那怪马不住的甩头扬蹄,双足发力,不想被拉过去,去终究无法对抗。中年人停发下刻画,从腰间取出了一只小小的皮袋,那皮袋不知是什么质地做成,不时的闪现一圈柔和白光,怪马看见了,眼中惊慌之色更浓,挣扎的更剧烈了。

中年人扬手一抛,皮袋肥仔半空,渐渐变大,袋口张开,现时一道白线,接着忽然变成一片扒光组成的洞口,遥遥锁定了那匹怪马。怪马拼命挣扎,动作剧烈的,本来还没有如何的嘴巴里面,一滴一滴鲜血顺着地面流淌,被那白光一照,立刻化作轻烟散去。

才过了片刻,那马就缩小了一圈,虽然挣扎如旧,力道却似乎减轻了许多,到这个时候。一直紧张的中年人面色也逐渐平息下来,轻轻叹息了一声,已经恢复原样的碧绿鱼竿一抖,那怪马腾空而起,向他身前摔落而来,鱼竿交到左手,右手一把摄起怪马,手掌一挥,一片粉末撒去,从怪马嘴巴里面脱落的鱼钩上,空空如也,只有一点金色在钩上。

看着脚下已经萎顿的怪马。中年人慢慢弯下腰,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正要做什么动作。只听一个平平淡淡的声音在耳边道:“老友,许久不见。”

中年人全身一震,慢慢地扭头看向一边,面上都是尴尬和歉意,到这个时候。无法继续动作,身子一闪,已经离开了那匹怪马,就在他闪开刹那,原来立身所在,已经多了一个锦衣老者,那老者豹头环眼,手长足长,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却仿佛一个人就塞满了天地,此时看着中年人。神色却平静之极。

手中的鱼竿一晃消失,中年人抱拳,轻声道:“许久不见。”叹了口气,道:“本想着偷偷来,再偷偷走。终究是没有瞒过你。惭愧,只是,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法子罢了。”老者俯身在怪马身上拍了几拍,那怪马倏然变小,被他收在了袖中,点点头道:“你我虽然是异类,数百年来,早就是相知的好友,你是什么人,我自然是知道的,没有特殊原因,断然不会行此下作手段的。只是我不敢相信,难不成真的是那事落在你家了?”中年人默然点头,老者嘴巴一动。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中年人见他神色,有心说些什么,他本身身份尊贵,和这老者相交有年,一时间,张不了这口,沉吟了片刻才道:“据我所知,虽说对于你们没有化形的子孙而言,没了一半内丹,修为精进不易,真要是多花些时间,未尝不能补偿回来,我梅家在整个南疆,好歹算是排的上号,时间但凡有的天材地宝。我家也不见得就拿不出来,集你我两家之力,难道就不能抵上区区一半内丹?”

老者道:“你梅家家主梅尚远的话,我信得过,你适才再再留情,宁愿自己劳心费力,也想着不暴力损伤我孙子的根本,真的有用,我自然愿意结交你梅家,能让你一家之主亲自来做这事的,只怕不是寻常子弟需要的,我想来想去,只可能是一个人,你梅家誉满南疆的梅吟雪,而这位惊艳天下的梅家天才之所以要用,肯定是因为她,是神选之女。”

梅尚远默然片刻,道:“此事原也瞒不过人老者,这数年来我梅家走遍南疆,委实找不到别的法子,最后才腆颜来到无尽海,想获得你族人的内丹。”老者摆了摆手道:“为了自家天才子弟,倘若是我,也只有干了,只是老友可知,神选之女在南疆延续这么多年,若我族内丹有用,何至于至今无人来打主意?你也知道,本来修士筑基,是无需任何宝物的,神选之女是在神识上面多了禁制,你想利用我们族人内丹特性,其实没有用的,在五万年前,有人早就想到了,只是最后结果是失败了。这件秘辛,记载在我族典籍之中。”

说到这里,看见梅尚远的面色有些发白。老者温声道:“你只怕不知道,世侄女年前曾经来到过无尽海。我见她一人向东,枯坐整夜,多少也猜得到她所想,这丫头冰雪聪明,天资又好,你想到的,她只怕也想到了。这样的材质,被神选之女羁绊,就我老家伙也瞧不过去,那丫头在无尽海徘徊数月,我再三筹谋,给了她两个讯息,实在没有路走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呢。”

梅尚远长长一揖,躬身道:“老友盛情,我梅家铭记在心,不知道是什么讯息,你不知道,这丫头个性倔强,从小就独立,遇到这么大事情也没有别的话,我身为家主,膝下只此一女,拙荆去世多年,真的没了女儿,世间还有什么趣味?可怜她漂流在外,已经很久不曾给我消息。我知道她是想因此让我淡了念想,”说着自己不住摇头,眼中已是润湿。

老者叹息一声,道:“老友如此,倒许是我莽撞了。我偷偷的给了她一份无尽海的路线图,还引着她到熙月墟道洞口转了转。”梅尚远默然半晌道:“多谢你啦。熙月墟道里面有些什么,古往今来多少惊才绝艳的修士也没有谁敢轻易进入,只是典籍记载,在虚空之中有这样一条通道存在,进入之后,可能会进入到别的位面,飞腾大陆的修士最多只有筑基九层的修为,能不能进得去都不知道。更别说还能到达别的位面了。再说。熙月墟道的位置不停变化,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至于无尽海路线图,你鱼龙一族虽然是近海霸主,无尽海幅员辽阔,不知道有多少强大的海族,你们尚且不能穿越,何况我们人类?”

老者迟疑了一下。正要再说。忽然之间,脚下大地震动,两人一齐看相远处,恰在此时,一道紫色长虹映入眼底,那长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仿佛是划过整个天际一般,远远瞧着,就如同天地之间被一道紫色联系起来了一般。只是这清净几乎只是一瞬,眨眼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只有高天之上艳阳高照。

两人互视一眼,都看见对方涨大到合不拢的嘴巴,几乎不约而同。两个人身子一晃,梅尚远扬手一抛,足下多了一柄长剑,老者也不客气,也飘身站在长剑之上。梅尚远随手划了一划,长剑腾空而起,急电也似的想着远处飞驰。一边。老者兀自喃喃低语:“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瞧见鸿运紫气,真的是鸿运紫气。梅尚远皱着眉头道:“故老相传,大陆上每次出现鸿运紫气都会有大变发生,奇怪。如今这紫气竟然伴随着幽冥谷开放而来,神选之女虽说神秘,据我所知。很多应景的少女多半也是三两年就到的关头,也不知道世纪师兄。难不成。是有什么绝世天才出现,才引发了这异象不成?”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友。无论如何。假如需要出手,你务必要站在我这一边啊。”梅尚远回头正要说话,那老者伸手入怀。展开在他面前。掌心一物,大小只如拇指,莹莹润润,微微滚动,就有七色光华,更有细细密密的灵气波动一波一波的放射出来。只是靠得近些,体内灵力运转就如盘走珠一般的随顺。顿时眼睛就直了。

老者微微一笑道:“你适才费尽心思想要捕捉的,是我的亲孙,固然能够逆流而上,在断魂崖之下来吞食你的饵,只不过是预示他将来的资质,真要用,他的修为还浅着,我既然料到你是为了爱女而来。自然也有心相助,这颗内丹,是我族作画了的前辈所留下的宝物,我族和你们人族不同。一旦身死道消,留下这些东西也是为了后辈有用。不在乎别的,比如能够结交你梅家,以后我族子弟离开无尽海到岸上行走的时候。能够有你族人关照,何乐而不为?”

梅尚远有心拒绝。爱女生死攸关,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心中暗叹,伸手接了过来,道:“好,就是如此。只要发生争执,我必站在你这边,从此。梅家和你鱼龙一族患难与共,共同进退。不但如此,真的天可怜见的。小女得脱大难,我还要让她上门道谢,只要我梅家还在这南疆一日,绝不违背此言,放心。”

老者哈哈一笑,甚是满意,梅尚远看着掌心那如实如幻的内丹,心中多少松了口气,郑而重之的放进储物袋中,正要说话,却见远处天际,似乎有数道的光华如流星般飞掠,虽然没想着就自己发现,心里还是一紧,低喝一声:“老友,站稳。”笼在袖中的左手微微一动,足下长剑陡然加快,空中只留下一道幻影。老者眼见到敢去的人越来越多,笑道:“我助你一臂之力。”大袖挥舞间,长剑速度更是加快。

不过片刻。远远地就看见一座山峰高耸入云,老者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鸿运紫气近处感应不强,反而是远处才能注意到,加上紫气来去只是瞬息,形状瑰丽,动静却不甚大,只是这一次,正夹杂在幽冥谷开放的山谷开放之时,只怕有不少人发现了。

鸿运紫气出现,只有两个结果,不是出现绝世天才,就是出现绝世宝物,南疆虽然辽阔,真有天才出现,也瞒不了人,左右不出那些宗门家族,所以。久远以来出现的鸿运紫气本就不多,每一次。都伴随着一间惊天动地的宝物。老者在宗族中力排众议,原本只是想为宗族在陆地找到一个坚强盟友,毕竟无尽海太大,环境也最为艰险,宗族无法找到振兴的法子。谁知道。如今居然碰到了鸿运紫气出现,无论如何,有梅家家主在,得到宝物的机率大增,放眼南疆,能在两人手下抢走宝物的可能性,几乎就是没有的了。

他这里正在满心欢喜,突然间,感应中居然有一辆飞车迅速从后面迫来,虽然还隔着老远,感应中的威势却水银泻地一般的汹涌而来,隐隐的有着某种熟悉的味道,老者的本体是无尽海近海的霸主鱼龙,妖兽对于等级的压制最为敏感,这味道才一传来,就让他全身不舒服,偏偏不舒服中。似乎还有一种和他相似的等级威压重如山岳的逼近,本性顿时发作,衣袖一甩,反身向后,灵气鼓荡之下,本来还有些瘦小枯干的身子,似乎胖大了一圈。双目凛凛。

梅尚远笑道:“老友无需在意。子侄辈少经磨砺,不免有些跋扈,这是风家第三代子弟中间的一个。”话还未完,后面一个声音道:“世叔也是接到了梅仙子的消息,所以亲自赶来的吗?”梅尚远心中一紧,讶然道:“什么?”

只见一辆飞车迅速靠近。一个红衣青年一手握剑,一手控制着缰绳,满面都是汗水,却掩不住焦急愤怒。混不见世家子弟的风采。看他对这拉车的凌云兽都还不熟悉。显然是情急之下。抓了一辆车就赶来。梅尚远为了捕捉鱼龙。偷偷潜进无尽海,离开家族有日,没有接到传讯,心中盘算,兀自想不出会有什么危险。青年见他神情,顿足道:“世叔还不知道吧,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来一个修士,不知何故,与我妹子战斗,先前梅仙子和侍女,还在为我妹子压阵,忽然之间,一道黄光闪过。几个人都失去了踪影。家族为了保护妹子排除的修士觉得不对,立刻报我,我才匆匆赶来的。”

梅尚远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牌瞧去,那玉牌温润曝光。没什么异常,知道风家绝不会无故报警,便道:“世兄也无需着急,在南疆,恐怕没有敢随便对风梅两家子弟出手的人。事情或许有其他缘故。我们前去问问,定可知道的。”那青年心中还是着急。赶紧请了二人上车,三人无暇多说,匆匆的奔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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