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永遠，有多遠
VOL.01
政事依然是左右丞相在處理。
皇宮内已經沒有了生氣，自從那一晚，夜帝整整一個月都在麒陽宮度過，不，應該是飲過。
“陛下，您不要再喝了。”玉妃走到玄宇身邊。
“滾！”一把推開她，“朕不要你來管。”把手上的酒瓶摔到地上，“朕叫你滾！”
玉妃看著他的樣子，“陛下，陛下！”
依然是推開她。
“我是凝。”
聽到這句，玄宇停下喝酒的動作，“凝？你回來了？”伸頭過去想要把她的樣子看清，“你真的是凝？”
閃電像是箭一樣划過天空，一個雷在天上響起。
“不，你不是凝！”繼續把她推開，“你不是！滾，滾！”
心痛地從地上起來，玉妃快步離開麒陽宮。
看著玉妃離去的身影，蘭公公看了看天。又是一個雷雨夜，這些日子，太難過了。
紫妃轉身看了看從自己身邊走過的人，繼續走去目的地。
“紫妃娘娘。”恭敬地行著禮。
“陛下呢？”
“陛下在裏面。”
慢慢推開門，嗆人的烈酒味馬上就撲來。
示意丫環不要進去，紫妃忍著酒味拿著燈籠慢慢走進去，“陛下？”小心地跨過地上一些淩亂的物件，“陛下？”
“滾！全都給朕滾！”黑夜中傳來玄宇的聲音。
“陛下，臣妾．．．．．．”
“滾！”
聼著聲音，紫妃慢慢走過去，在床邊的地上，有個人在大喊，“全都給朕滾！滾！”迷糊中看到紫妃，“朕叫你滾！快點滾出去！”
突然站住，看了看他現在的樣子，傷心地轉身走出去。
“凝！你在那裏！凝！”對著天叫，“凝！”
慢慢爬起來，跌跌碰碰地走出去。
“陛下。”蘭公公喜出望外地走去扶住他。
“不要理朕！”揮開蘭公公的手，獨自一人走進雨中。雨水落在酒瓶了，可是喝到玄宇體内卻變成從眼角流出的淚珠。但是在旁人眼裏，他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更本就分不清。
玉妃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了去，紫妃也是。
“上天，你爲什麽要這樣對我！”張開雙手，玄宇擡頭問天。
可是回應他的只是刹那的閃電和轟轟的雷聲。
紫妃落淚。天若有情，天亦老．．．．．．到今天，她終于知道什麽叫“愛”，那是讓人哭斷腸，問蒼天的情感，它存在于紫妃心上人和那個人的最愛之間，是他們兩個幸福的橋梁，同樣也是他們彼此傷害的兇器，更是能夠讓他們死于一念的毒藥。
玉妃愣愣地看著雨中那抹模糊的影子，淚水已經把她的胸襟打濕。同樣，她也知道“愛”是什麽，但是，她對於“恨”這個詞更了解。
無力地跌到地上，任由雨水打在身上，任由淚水落下。“爲什麽，我愛的，始終不能．．．．．．”說到一半，已經說不下去。
玉妃捂著臉地跑。紫妃痛心閉眼離開。她們兩個所愛的，也是不能長久，甚至，更本就沒有開始。
“凝，我好想你。”軟軟地說了句。
雨傘在半空中停下，來人不相信地捂著臉，睜大眼看地上那個人。
“什麽時候，你回來？”
“傻瓜。”
一瞬間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你嗎？凝。”
“你怎麽就這麽傻。”為了她想要死，爲了她想要放棄江山？慢慢走到玄宇身邊，擋住準備要落到他臉上的雨，眼淚落到他臉上。
那是暖暖的阿，可是落到玄宇臉上已經變成雨水般的冷，“回來了嗎？回來看我？”
“嗯。”
兩個人的姿勢一直都沒有變。
“你不想做皇帝了？”
“我只想你在我身邊。”玄宇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生怕只要一眨眼她就不見。
苦苦地微笑，“你怎麽這麽傻。”伸手去摸他的臉。好冷。
當她的體溫一接觸到他的臉，玄宇就用手按住她的手，“我好想你。”
“傻瓜。”這一句，是說她自己，還是說他。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兩個人對望了好久。
“你怎麽還在？”
“你很想我走嗎？”
“那你，能不能永遠都不走？”閉上眼，接受她又一次的離開。
吃驚地再次落淚，“好。”她決定了，不走，不走，真的不走。
慢慢張開眼，“真的嗎？”不相信地握緊她的手，“真的不走嗎？”等下君云然會不會在把她搶走，要是今晚沒走，那明天醒來的時候呢，會不會又剩下他一個？
“不走，我答應你，不走。”幸福的微笑中有著點點悲哀，“但是你要答應我，以後不能再握著碎片不放，以後都不能不要江山社稷，以後都不能隨便想死。”
“好，”坐起來深深地擁著她，“凝，你終于回來了。”
VOL.02
雨傘從她手上掉落，“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第二天。
“凝？”正開懞松的雙眼，玄宇馬上就爬起來，“凝？凝！凝！”
“就這樣定了，”客廳上的禦醫斬釘折鉄地說著，“老臣先告退。”
目送禦醫離開，嘆一口氣。“我這樣，真的好嗎？”
“什麽事不好了？”玄宇從身後抱住她。
“來，”拉住身後人的手，“我帶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有一個人，很喜歡的地方。”說到那個人時，他嘴邊有淡淡的苦意，“相信，你也會喜歡。”
看了看那個孤單的背影，“你很愛那個人嗎？”已經大概知道那個人是誰。
“嗯。”
“那她呢？”
“在遇到他之前，我們一直相愛。”
“她最後選擇了玄宇？”
“我不知道。”輕輕地搖搖頭，停到一片花海之前，“這些都是我們親手栽種的。”
凝望眼前的一片花海，“那她選擇了玄宇之後，你有去看她嗎？”
“那時候的她還沒有選擇我們任何一個，不過她父親就強迫她進宮。那個時候，我每天都去看她。直至她真正做出選擇。”
“之後呢，你們真正分開了，你還有去看她嗎？”
“嗯，”向前走一步，“我依然是每天去看她，我問她，爲什麽不選我？”
“那她說了什麽。”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花海。
“她說，對不起。”
沒有再問什麽，向前走一步，到他身邊，“你那時候一定很難過了。”
沒有説話，靜靜地看著那些花。
“你，爲什麽要救我？”
沒有説話。
“讓我死去，不是很好嗎？”
依然是沒有説話。
“又是因爲我像她嗎？”轉頭看他。
還是沒有説話。
“你和他都一樣，都把我當成冰柔的替代品。”忍著眼淚，“你們都一樣。”
聽到她微帶的哭腔，“我救你，”轉身，“因爲我不想，讓你死。”邁開步子。
“爲什麽？你不是很恨玄宇的嗎？那我死了，你不開心嗎？”看著他漸遠的背影問。
那個背影沒有說什麽，依然是慢慢離開。
“君云然！我是藍影凝！不是冰柔！”
禦花園。
“問你一個問題，”裝著正經的樣子，“你，你．．．．．．”
“嗯？”微笑地看著她。
“你喜歡我嗎？”她已經分不清是替自己問還是替另一個她問。
“傻瓜。”
“說！”
“你說呢？”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的。”
“那你猜猜。”
“你說不說！”
“你猜猜。”
“哼！”走出亭子，到一邊花叢去。
看著花叢旁邊的她，心情特別好。
“喂！”
“什麽？”
“我聽説，你很久沒有批改奏摺了！”
“然後呢？”
“你怎麽不去？”摘下一朵花，走到他旁邊坐下。
摸摸身邊人的頭，“你不想我陪你嗎？”
“你不要夜月囯了嗎？”轉動手上的花，“我希望，我喜歡的人，是一個負責任的人。”擡眼看他。
“然後呢？”心裏有點點的痛，但不知爲什麽。凝視她。
“然後，你就要去管理你的國家大事。”從小在丞相府長大的她，深知政事的重要，她父親也經常告訴她，要做一個有責任感的人，不能因爲自己是女兒身就什麽都不管。
心痛加深，玄宇依然看著她，“那你呢。”
“我？”看了看身後的人，“有止水在呢。”把花塞到他手中，“你快去把奏摺都批了，晚點我再找你，”站起來，拉著他的手讓他也站起，“快點啦。”
心裏有著說不出的感覺，“那，我去了。”爲什麽，他心這麽痛。有這樣的一個明事理的妃子在身邊的很好的阿，爲什麽自己感覺那麽悲傷，明明是想笑的，可是一點也笑不出。
“嗯，你快去。”看著他的眼，“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不要擔心我了，你快去。”
“那，我真的去了。”玄宇轉身，握緊手中的花。
VOL.03
“嗯。”看著那個背影慢慢遠去，然後消失在轉角處，她終于都忍不住，眼淚慢慢滑過臉頰。
示意所有人都下去，止水慢慢走到“主子”旁邊，“寧小姐，辛苦您了。”
搖搖頭。穎寧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對於他的感情，絕對不比另一個人少，不比另一個人淺。可是爲什麽，對著喜歡的人，她要強顏歡笑，她自己知道，他喜歡的是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影凝。而她，真真正正是一件替代品。
“寧小姐，”止水扶著她坐下，“想哭，就哭出來吧。”
靠上止水的肩膀，穎寧大哭起來，“止水，我好難受。”
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辛苦您了。”
“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爲什麽自己當初要留下，在禦醫他們送自己入宮的時候，不是已經説好了嗎？只是叫他好好保重，好好管理國家，然後就離開，以後都不再出現在皇宮中。可是爲什麽當天晚上不願意離開，還要不能自拔地再次喜歡上他。如果自己和他不再見面的他，相信現在已經忘記他了，可是爲什麽上天要這樣捉弄她？因爲她長得和她一樣嗎？還是這是她的宿命？
深深地嘆氣。止水知道她也是和自己主子一樣，深深地愛著老闆夜帝，可是，因爲相遇的時間不一樣，所以，三個人的命運也不一樣，有人要死去，有人要做代替品，有人要騙人，可是三個人都是一樣的難受嗎？主子的靈魂還在這裡嗎？老闆夜帝會知道真相嗎？眼前的“小姐”會一直替代下去嗎？萬一有一天，真相曝光，會不會又有人死去？
看著亭内的人，玄宇靜靜地站著。看到她哭，爲什麽一點感覺都沒有？是自己變心了嗎？已經不再愛她了？
“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去？”站在君云然身後，影凝淡淡地問著，都不知道幾天了，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可是轉眼又到夜晚，她已經記不清她起死回生幾天了。
君云然沒有説話，他的眼停在不遠處的一個洞**。
看著他的身影，影凝想起某個人，某個自己愛得死去活來的人。
“我帶你去看一個人。”拉起身後人的手，慢慢走近那個洞穴，“看到之後，你可能會很驚訝。”
“什麽人？”
“等下你就知道，”打開機關，沿著長長的石階往下走，打開石門，“到了。”放開手。
不相信地睜大眼，視線落在冰床上人的臉孔上。
“小柔，我來看你了。”慢慢走近冰床，“我帶一個人來了。”溫柔地說著，“她叫凝。”輕輕地撫床上人的臉。
慢慢走近冰床，原來，在這個世界，有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自己，藍影凝；丞相千金，藍穎寧；夜帝最鍾愛的妃子，君云然最深愛的女人，冰柔。終于知道爲什麽夜帝那麽寵愛自己，原來自己真的是代替品，而且是完美到無缺的代替品。
“小柔，”視線依然是在冰床上人的臉上，“我把你的心願完成了，永遠，你都不會再醒來。”回想起把她抱回來的那天。那時候她還有一點氣息，不過玄宇根本就不知道。
“小柔。”
“君云然，”慢慢睜開眼，“我很快就要死了。”
“我知道。”
“爲什麽，還要浪費那麽多的内力。”
爲了她，他幾乎把自己的性命都賠上。其實，内力可以讓她多活一炷香，可是玄宇不知道，禦醫也沒有告訴他。因爲，這是可大可小的，隨時有死人的可能。“我想見你。”
“你好傻。”
“對，我很傻。”
苦笑地看著他，“你一直都是很喜歡我的，對不對。”
“對，可是最後，我還是只有一個人。”以爲遇上夜帝是一件不錯的事，可是就賠上了最深愛的人。
“對不起。”花容有著愧意，“你會恨我嗎？”
“會。”
“那，你爲什麽還要浪費那麽多的内力呢，君云然，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淚珠從眼角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