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仪将上一张一张照片轮流投映在白幕上，秦天渐渐有些反胃，黑红色将他的眼睛包裹。一桌子同事盯着那些图片都默不作声。这是第二名死者的现场照片，在现场时，秦天没有进去查看，并不是因为多少怕惧，只是走到房门口的那股血腥味将他拉了出去。
刚刚听到刑侦鉴定员的描述，死者身份还未确认，约莫28岁左右，死因是劲动脉被人用到利刃切断所致的失血过多，遇害时间是昨天下午3点到4点半左右。之所以一开始未发现，是因为尸体被一条棉被包裹，藏于另一个房间的床下，外侧还用几个箱子遮挡。
一桩案子还没头绪，又有了一桩，这下又要成立专案组了。秦天歪着头想。自己刚刚被分配到刑侦队，就遇到了这起案件，真是，够倒霉的啊。
“没有联系了吗？”一上车，冯安郎就望向驾驶座的秦天。
秦天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啊，电话又打不通，以前也回过一次老地方，可惜他早就不住在哪儿了。”
“哦，”冯安郎边点头边将烟摁灭，“再找找吧，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秦天有些恍惚地双手握着方向盘，紧盯着远方的地平线。
2年前，秦天离开秦磊，回到清江市任职警察。不过，约莫从一年半之前开始，秦磊的电话就打不通了，而在春节前夕，秦天回到他们居住过的出租屋，发现屋主已另有其人。
“大概是什么时候搬出去的？”秦天问。
“呃……这个……七八个月之前吧。”房东一脸不悦地说。
由于工作原因，秦天并没有太多精力寻找，但是，一旦有了疑似哥哥的消息，他总会第一时间去确认。渐渐地，有一种情绪在他的心中开始充溢开。
他有些想放弃了。似乎，永远地与哥哥失去联系了。
“死者的手机，”冯安郎抽了口烟，顿了顿，“在床底下发现了死者手机，所以梁队他们联系了死者的通话簿里的人，才知道第二个死者叫苏洁，现年29岁，而且她还有一个姐姐，现居住在潭兴市，我们要去走访一下她。”
“不过可真远啊，冯队可真是的，非要现在去啊，再说也可以让当地警局协调帮助查一下嘛。”秦天看着后视镜里远去的夕阳，抱怨着说。
冯安郎“哼”了一声，摇摇头。车子沿着高速路飞快地驶入茫茫夜色中。
车内响起beyond的音乐。
“那个被子。”冯安郎说。
秦天摇摇头，不解地问：“为什么凭着被子就能判断不是入室抢劫呢？”
“很简单啊，你还记得死者是被先敲击后脑然后再被勒死的吧，而且后脑处有明显的血迹，但是被子上却没有，说明是被敲击头部勒死之后再移到床上的，一个强盗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应该是有预谋杀人，凶手将房间伪造成了入室抢劫现场。”
“不过并不能保证啊，有些心理变态的抢劫者也可能将死者再次搬移啊。”
冯安郎笑了笑，“又钻牛角尖了啊，不过这样的精神还是值得表扬的。其实不光是被子，录音机也可以证明的。”
“录音机？”
“是啊，就是录音机。”
车行近3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天色早已变为墨黑色。
秦天打量着眼前的店面——康寿保健品店。
“就是这儿了吧。”
冯安郎点点头，正欲进入店内。这时，店门被打开了，一个个子不大，像骷髅一样的男人钻了出来，他的手上攥着一把墨镜和一顶帽子，隐隐地还可以看出他的手腕处带着手铐，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察。秦天盯着那个男人，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突然间，他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一下子，他惊叫起来。
“哥！”秦天盯住他，死死地盯住他。
那人也惊讶地抬起头，目光一下子亮起来，旋即又黯淡下去，低下头。“我不是你哥。”他沙哑的声音刺入秦天耳中。
这时候，冯安郎走上前。“没认错吗？”
秦天摇摇头，“就是我哥。”他眼神坚定地说。
冯安郎朝他点了点头，转过身掏出警证，“他叫什么？”
“秦磊，”其中一名警察对他说，又递过一张身份证，“刚刚在他身上搜到的他的身份证。”
冯安郎瞄了一眼。难得，证件上的照片比本人好看。
“哥。”秦磊在一边喊道。那人并不回答，而是将头扭到一边，不过，隐隐地可以看出他眼角噙着的泪水。
“他犯了什么罪？”
“偷窃。”
秦天吃惊地望着秦磊耷拉着的脑袋，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干起了偷窃这一行。
“怎么会这样？你生活不下去可以找我啊。”秦天的情绪有些激动，那样一种兄弟相见时的惊喜慢慢被愤怒所遮掩，他挥舞起双拳，“何必这么糟践自己。”
冯安郎伸手制止住他。
“偷了这家？”冯安郎指了指“康寿”的店门。
“对，他今天在偷窃的时候被店长抓住。”那名警察看到秦天焦急的样子，“不过算是未遂，所以应该很快就会放出来了。”
“哦。”冯安郎轻轻拍了拍秦天的背，“听见没，很快就能出来，以后再问问情况，现在办案要紧。”他低着声对秦天说。
秦天盯着哥哥耷拉着的头，显然还有些气愤，但也不好多说什么，“算了，就这样吧，哥，我以后再去看你，今天还有事。”他看到哥哥的头轻轻颤动了一下。
就这样吧，以后再去看他。秦天这样想着，与哥哥擦肩而过，跟着冯安郎走入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