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回到警局里已是下午六点，局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下几个办案员在整理着总结资料。冯安郎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旁。
秦天走过去，打了声招呼，然后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坐在冯安郎身边。
“冯队，我哥的事……”秦天问道。冯安郎的头偏向窗外。
下午，秦天通知警方，将所有的是告诉了冯安郎。随后，在一条十字路口旁边的一片树林里，发现了一辆破旧的二手车，车内发现了苏可，她似乎并未受到伤害，车内还有散落的食品袋和矿泉水瓶。将苏可带离，刑侦人员随后在车内检测到了两人的血迹，经过对比，分别是郝凡与苏洁的，而打晕郝凡的凶器也在车内找到，是一个木块，上面还清晰地残留着一些血迹。
应该是哥哥用来雕刻的木头吧，秦天站在一旁想。勒死郝凡的则是一个背包上面的背包带。那也是哥哥的东西。
经过一番初步勘察，冯安郎大致了解了作案过程。秦磊先于19日下午3时许将苏洁约出，在车内杀害，然后将尸体放于车内。来到郝凡家楼下，在郝凡归来之际将她打晕，拖至车上勒死。最后依次将两人拖到郝凡家中。
“大概就是这样。”他对站在一边的秦天说。
秦天还想说些什么，但由于当时较为忙碌，冯安郎很快离开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回到局里，已经是下午的六点前后。秦天快步走进楼里。在办公的角落里找到了独自抽烟的冯安郎。
“冯队，”秦天站到他身边，“我想问一些关于我哥的事。”
“哦，”冯安郎点点头，“你哥哥的事啊。”他点燃一支烟。
“你应该认为是苏可指使你哥哥杀人，然后迁出曾希贩毒这样一件事情吧？”
“要不然呢，”秦天耸了耸肩，“我觉得是苏可告诉哥哥这个计划，然后哥哥协助她完成，不过，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帮苏可，他和苏可应该没有什么来往啊。”
“对，问题就在这，其实你哥并不是在帮助苏可，而是在实行他自己的计划。”
“什么？”秦天看着他，有些茫然，“实行自己的计划？”他重复了一遍。
“对，你哥哥由于苏洁的离开而由爱生恨，这个你总该知道吧？”冯安郎看到他先是愣住，然后点着头，“所以你哥哥就安排了一个计划，一个欺骗所有人的计划。”
他又掏出一支烟，“抽吗？”他难得这么问。秦天做了一个不需要的手势，冯安郎自己点上。猛吸一口，然后接着说：“他假意帮助苏可寻找杀父仇人，也在伺机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下手的机会，然后他杀死苏洁，按照预先的计划再杀死郝凡。”
“等一下，这不就是刚刚我说的意思吗？”
冯安郎示意秦天听他把话说完，“不，事实上你说的那个计划和我说的并不是一个概念。之所以我这样说，是因为他们两人的目的。”
“目的？”秦天越听越迷糊。
“苏可想要你哥哥杀死郝凡是为了让我们调查曾希，但是你哥哥并不是这样想的，他杀郝凡并不是为了帮苏可。而完全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
似乎有点明白，可又有很多的不解。秦天继续听。
“他杀死郝凡是为了伪造出死者杀死死者的假象，说简单点就是让我们以为是郝凡杀了苏洁，从而开始调查郝凡与苏洁的关系。说白了，杀死苏洁是目的，而郝凡的死，换成谁都可以，你我他都可以。这样他的目的就能达成了。”
冯安郎看到秦天若有所思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
“不过，这当中出了一些小意外，”他顿了顿，“也可以说是致命的意外，他没有料到苏可在几个月之前就假扮成丽曼在曾希身边，所以，我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点小意外，从而发现了这些真相的。”
“真的吗？”他还有些难以置信。
“你哥他寄给我一封信，信里面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了。”
秦天点点头。怪不得刚刚自己向冯安郎说那些事情时，他并没有太惊讶。“原来已经知道了啊。”他自言自语。
“所以我们都被他骗了，包括苏可，”冯安郎站起身，“你也应该去见一见她吧。”
秦天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愁绪。
秦磊走到十字路口边，这是自己与苏洁相识的地方。最近，到处看到通缉自己的单子，每次出门，都得要乔装打扮。不过以后不用了，他这样想着。将口罩向上提了提，顺着路向前走，一个个熟悉的景象在眼前飘过。最后再看一次，他努力地想要记住这一切。
脚步渐渐加快，他回到了那所房子旁，那间他童年回忆的房子，以及那间充满恶意的房子。原先的家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稍高的地势上，由于宫荃楠惨死其中，房屋没有卖出去，而周围的一些住户也纷纷搬离。
十几年间的变换，周围也开始有了生气，只是这个家，就这样永远地封存。秦磊在四周转了一圈，然后转身离开。
他走到不远处的一条小河旁，这就是当时处理凶器的那条河。此时，河面静悄悄的，在阳光下泛着波光。他沿着一条略微倾斜的土坡走到岸边，席地而坐。
“他在钓鱼吧。”头顶传来一阵嬉笑声，他回过头，发现一群孩子正在土路上对他指指点点。“叔叔是一个人吗？”其中一个小女孩问。她露着天真的眼神。
“今天阳光真好，不是吗？”他回答。
“是啊，”女孩点点头，但她觉得秦磊的回答是答非所问，“在干嘛啊？”
秦磊转过头，并不回答。
“真是神经，我们走吧。”人群中有人嘟囔了一句，然后，熙攘声慢慢减小。
周遭安静下来，秦磊站起身。“天气真好。”他自言自语，接着，他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放到土坡上。
“应该不会再是孤身一人了。”他这样说。
由于苏可做了伪证，她被逮捕起来，等待着判决结果的下达。秦天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入房间。上一次他来这里还是因为哥哥被抓起来。
他一眼便看到坐在对面的苏可。苏可理短了头发，穿着囚服，低头玩弄着指甲。
“苏可。”隔着铁栏，他轻声喊了一声。苏可将头垂得更低，虽然头发变短，但几乎还是可以遮住整张脸。秦天不知道苏可脸上的表情。
秦天并未坐下，而是靠到铁栏前。“真的很对不起。”他面朝着她说。
苏可的头微微颤动一下，然后缓缓抬起，秦天看到她的脸上闪着光。“为什么这么说？”她有些底气不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因为我哥哥杀了你妹妹，我代他向你赔罪了。”
苏可摇摇头，“别这么说，倒是我，不应该……”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虽然审讯室里很安静，但后半句话还是听不见。
“那些事情冯队都和你说了？”秦天不想再次提及这起案子。
“对，没想到我会被他给骗了，”苏可的情绪似乎有一些好转，她抬起了头，不过目光仍旧向着地面，“当时他对我说可以帮我一起报仇，还向我说了计划，我觉得不错，但是为了万无一失，我还在曾希身边探查了一段时间。”她一脸悲伤地叙述着，“不过曾希总算是抓起来了。”她不忘补充。秦天有些五味杂陈。
突然，苏可将目光移向秦天，那种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目光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不好意思，秦天，”一瞬间她的眼中又满是歉意，“当时为了知道调查进度，我才那样做的。”
秦天一时间不明白她说话的含义，终于，他意识到苏可在说和自己处对象的事。原来只是逢场作戏啊，他有些失落，不过也有了一点心理准备，所以秦天没有显示出过分惊讶或是悲伤。
“我有个问题啊，”秦天一手撑住铁栏，看着她，“为什么那个木雕会在你家里？”
“啊？”苏可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好像并不知道秦天话的意思，“什么木雕？”
“就是……”秦天想往下说，但不知道为何，他停住了。秦天记起了在苏可家时的一个小细节，当时他已经将门关好，但后来准备出门时却发现门开着。
“还有谁有你家的钥匙吗？”
苏可思索了一阵，“应该没了，不过这么说的话，我自己的钥匙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好像……”她努力回忆，“对了，在车上的时候好像被你哥拿走了。”
果然如此，秦天想，其实从那时候起哥哥就开始给我提供线索。他感觉，哥哥始终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他。
“明天，我们会将双手伸长，尽力拉住每一个人，即便是孤独前行，也要相信，会有一个人默默地伴你左右，他是你的父母、亲人、朋友，甚至，是一个陌生人。”秦天有感而发地对坐在身边的冯安郎说。他看到，冯安郎的眼睛发亮。
我永远不会单行。秦天这样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