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在外面踱着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这时候门被推开,苏可走了出来。
“终于出院啦。”苏可舒了口气,“还麻烦你来,真不好意思。不忙了吗?”
“哦,不忙不忙。”秦天摸摸头。恐怕回队里又要被冯哥和梁队骂了吧,他心里想着。
“不过,秦天你可真是的,你一个警察尽然来看望一个嫌疑人,不拍被人说闲话吗?”苏可眨着眼看着秦天。秦天看着她柳叶吊梢般的眉,不自觉地心中又涌起一阵异样的情愫,升腾到脸上,脸有些红了。
他咽了咽口水。
“别这么说,你已经被排除嫌疑了。”秦天不自然地笑着摇摇头。
苏可和秦天肩并肩走向停车场。一路上,秦天努力找着话题,试图缓解有些尴尬的场面。“你和你妹妹长得不太像啊。”当话说出口,秦天就后悔了。他并不认识苏可的妹妹,只是当时作报告时无意中看到苏可妹妹的尸体,才记住了她的样子。
苏可也愣了一下,“啊,是啊,好多人都这么说呢。”
秦天将手放到胸前,然后一只手抵住鼻子,不知为何,这样做总让他有种安全感。“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不过你妹妹的葬礼什么时候举行?”他反复地斟酌着用词,仔细考虑之后才说出口。
“哦,她的葬礼啊。”苏可自言自语,她抬头望了望黑色的天空,然后突然转过头看着秦天。“怎么,你也要参加吗?”
秦天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摇手,“不不,我只是,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手足无措地胡乱挥舞着。
苏可看到秦天慌张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看你慌得,其实,秦天你能来也好,我一个人可能会忙不过来。”
秦天有些疑惑。“怎么你一个人,没有其他人帮忙吗?”
“我啊,现在可是孤身一人了。”苏可看到秦天满脸疑惑,“我的父母在我和我妹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她悲伤地说。
秦天惊讶地看着苏可,这么长时间,他并没有问苏可的身世。
苏可点点头。“是被人杀死的,那是23年前了。”苏可叹了口气,一脸悲戚,继续说道,“那天我父亲回来得比较晚,母亲去接她,不过……”渐渐地,苏可有些哽咽。
真是悲惨啊。秦天想着默默地低下了头,但他并不知道如何去安抚一个女孩。“真是……太不幸了,后来那个男人呢?”说出这句话以后,秦天自己有些后悔。他不愿触碰苏可内心的伤疤,可是自己的好奇心又驱使他问了这个问题。
“那个男的啊……”苏可看着遥远的天空,“那个男的不知道在某处苟且偷生地活着吧。”“咦,还没抓到吗?”秦天吃惊地看着她。
苏可摇摇头,她用悲伤的眼神看着秦天,“都已经过了20年了啊,还有什么希望呢。
没有用了。再说已经被杀死的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倒是希望他活着,至少这样还能让他每时每刻都背负杀人的罪名。”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凄凉,不过能看出又充满了一丝希望。她盯着秦天看着,然后将头轻轻靠在了秦天肩上。
不知为何,秦天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认同感,他看着苏可,轻轻将手放到了苏可肩上。
回到队里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秦天一声不响地走到冯安郎身边。
“回来了。”秦天小心翼翼地说。
冯安郎也不抬头,只是“哦”了一声,低头翻看着一堆资料。
“那我去忙了。”虽然秦天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他自己也不清楚该做什么。
这时候,冯安郎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秦天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梁头”,他有些想笑。
“喂,欸,梁队,调查怎么样……哦,这样啊,哦好好,嗯。”冯安郎挂上电话,看着站在身后的秦天,“快,有事做了。”
深夜郊区的马路清冷无比,只有偶尔的几辆车从对向车道向城里疾驰而去。街边的树林中不时透出几丝亮光,渐渐地亮光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片黑暗。按照惯例,车内依旧是响起了beyond的音乐。
“什么,在锦溪区一个仓库附近发现了曾希?”
“是啊,据目击者说曾希在锦溪的绵安镇第5号仓库附近看见曾希了,能不能再开快点。”冯安郎晃着腿,焦急地对秦天说。
“不行啊,这儿限速。”前方的限速标志在灯光的照射下异常醒目。
“别废话,加到120迈,到时候我到交警大队打声招呼。”
秦天听到冯安郎这么说,只得踩下油门,车在乡间马路上飞快地向前驶去。
“欸,我说,你们能不能快点搬。”曾希站在门口朝里面喊道,“被发现就不好了,快啊。”
“知道了,真是的,一个这么重。”一个男人吃力地抬着一个塑料桶走出来。桶子上写着“25kg”的字样。
“我说,真没问题吗,你才被警察调查就来这儿。”后面又出来一个抬着塑料桶的男人,有些担忧地看着曾希。
“废话,所以我就是要赶快把这些搬运到别的地方去啊,快搬。”工厂内也有工人在抬着一些管子和反应壶,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不过,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小丘上蹲着的两个人。
“冯哥,怎么办?”秦天蹲在冯安郎身边,“抓不抓?”
冯安郎拍拍秦天的肩,“凭我们两个?”
“不还有枪吗?”
冯安郎将嘴里的烟扔在地上,踩灭了。“你以为他们没枪吗?他们可是啊。”
“不过,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些,你说这荒郊野外的,会有谁大半夜从这儿走还打电话报警,”而且,”冯安郎盯着远处的仓库,“这件事情太巧了,为什么今天上午我们得知的曾希贩毒,晚上就有人打电话报案呢?”
“会不会他们中间出了内鬼?”秦天抓了抓头,“会不会是那个叫丽曼的,他的情人?”
“或许吧。”冯安郎看着远处的仓库。
“打电话给缉毒队吧。”
冯安郎点点头,“让他们快点来,好像快搬完了。”
曾希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舒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被抓进来以后,那种不安感就消失了,他甚至觉得有些踏实。这些年,自己变得异常憔悴,虽然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但看上去却有五十岁上下。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男人——是冯安郎。曾希乜斜着眼看着他。
冯安郎拉开曾希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并把一堆文案放在桌子上。
“你在19号下班之后去哪儿了?”冯安郎盯着曾希。
曾希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去了富春酒楼。”
“然后呢?你应该不会这个时候还撒谎吧。”
曾希低下头,四周陷入一片沉寂。
“不,我没有回家,我是……”他停顿了一下,又陷入沉默。
“是你杀了你的妻子吧。”冯安郎用尖锐的眼神看着曾希,那是一种特有的、咄咄逼人的眼神。曾希有些哆嗦地看着他。
“我没有杀他,我是,我是去了制毒厂。”他的声音像从肚子里发出的一样,细小而沉重。
“不过,我真的对不起她,她竟然怀孕了,我……”曾希低下头,用被固定住的手摁着自己的眼角,这时候,冯安郎又看到了他手上的那块长方形的疤痕,他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先不说这个了,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丽曼的女人?”
曾希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激动起来。“是不是那个女人把我制毒的是供出来的,是不是,是不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一声叹息中。
“是你的情人吧?”
曾希仍然埋着头,不说话。
“你妻子知不知道你外遇的事?”
良久,从两臂之间的夹缝中才传出一阵厚重低沉的声音,“不,她应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曾希渐渐平静下来,摇摇头。“从19号晚上就没见过。”
“当时她是和你在一起吗?”
曾希点点头。“是啊,一直呆在一起。”
“有她的电话吗?”
“没用的,她的电话一直关机,联系不上了。你是在怀疑她吗?”
冯安郎盯着他,并不说话。
“不过,你们应该找不到她的,”曾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说起来,我甚至只知道她的名字。她对于我来说,”说到这,他苦笑了一下,“只是一个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