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成为赫拉姆星球永久的统治者，永远地统治你的这片西利亚大陆吗？”
穿着黑**法长袍的女巫站在赫拉姆十五世面前。黑色的帽沿遮住了光线，她的脸始终埋藏在阴影里。她的声音像是位少女，却深邃而魅惑，像一把钩子把他的心魂勾去了。
“你想成为永远的胜利者吗？你想拥有不老之躯，永远保持青春活力吗？”
他动了动嘴唇，牵扯了嘴角的皱纹，下巴上花白的胡须也随之动了动。女巫仿佛读出了他的心，掩着嘴，发出轻轻的笑声，接着抬起手，指向了头顶那片浩渺星空的某一处。
“看，那就是圣女座。”
他抬起头，仰望那片浩渺星空。十四颗明亮的恒星排列成一个祈祷少女的形状，神圣庄严。女巫指着位于祈祷少女心脏部位的一颗最亮的蓝白色星，夜空中，它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圣女座的主星α，看见了吗？”
他的视线牢牢黏在了那颗蓝白色的星上，苍老而浑浊的眼中透着一线希望。女巫的笑容神秘而诡异，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
“它的第十颗行星，名叫不老星。不老星包裹着富含氧气的大气层，被水覆盖的面积约占总面积的71％，这使得它远远望去像是一颗美丽的蓝色星球…”说着，女巫深深看了赫拉姆一眼，停顿片刻，突然转折道：“——当然，用人类的肉眼是无法看见它的。”
“那…”赫拉姆干瘪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了一些浑浊颤抖的声音。这声音像干枯的木头折断那样，听起来叫人难受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女巫又神秘诡异地笑了，“不老星上，不仅有淡水、有氧气、有植被覆盖、气候适宜，还有和你们星球一样的人类文明存在。”说着，她又顿了顿，直勾勾盯着赫拉姆，“那里的人们平均寿命就有三百年，因为在不老星的地心深处，深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那就是‘不老秘药’，那是不老星的力量源泉。如果能得到它…”
她笑了，没有再说下去。赫拉姆干瘪的嗓子里迫不及待挤出了一丝浑浊的声音：“我就可以长生不老，是吗？”
“是的，不过…”女巫又指了指那颗蓝白色的星，“它离赫拉姆星球，有1314光年的距离，我们现在看到的光，是它1314年前照射出来的。就算是宇宙中速度最快的光，也要跑上1314年，才能到达圣女座α的位置。”
“那么…”赫拉姆仿佛泄了气，嗓子又干枯了一些，嘴角的皱纹堆积得更多了。“以我们西利亚王国现在的科学技术，这是不可实现的啊…”
女巫没有再解答他的疑问，又掩着嘴，发出轻轻的笑声，随后，一道黑色的光闪过，她的身体渐渐隐遁在了尘埃里。赫拉姆焦急万分，踉跄着过去想要抓住她，却不知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给绊倒，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啊…”
恍恍惚惚中，他忽然有了意识，缓缓睁开双眼，从刚才的梦境中混混沌沌苏醒过来。
身边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陛下，没事吧？”
他的脖子僵硬得像是朽木，好容易才转过了几度角，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那是他七十二个王妃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全西利亚王国最美的女人。她焦急地推了推他的身子，想要把他从梦境中唤醒。
他干瘪浑浊的嗓子比梦境中还要像干枯的木头，答道：“没事，只是做了个梦，不是噩梦。咳咳咳…”
“陛下咳嗽了，不要紧吧？”王妃关心道。
“不要紧，只是头又开始痛了。”
王妃连忙端端正正坐起来，在他头部痛的位置轻轻按摩。
他深深叹了口气：“这三十年，头痛一直困扰着我，最近发得越来越频繁了。医生说，我的寿命大概只有五年不到了。如果在这五年里，我…”他忽然不再说下去，思绪又恍惚飘回了刚刚那个梦境。
如果在这五年里，他还没有找到那所谓长生秘药，或者是没有找到快速到达不老星的办法，该怎么办？
王妃不能探测他的内心，柔声道：“您是‘力量神之子’，不同于凡人，怎么可以用普通人的概念来计算寿命？依我看，您一定可以活得比我久呢。”
赫拉姆的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没有说话。王妃卖力地按摩，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几分钟后，他终于渐渐感到舒适了一些。
“我好多了。”他的表情放松下来，面部的肌肉与皱纹也终于舒展了些，对卖力按摩的王妃说：“睡吧。明天一早，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要召开。”
“真的不痛了吗？”
“嗯。”
看见他放松的表情，王妃这才稍稍放下了心，重新躺回了赫拉姆身边，柔软的娇躯贴到了赫拉姆干枯的身子旁，一双玉臂轻抚他喘息的胸口。“陛下一边发梦，一边叫着什么‘不老’，听起来很着急，把我吓得不轻呢。”
赫拉姆浑浊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刚才的梦境格外清晰地刻在了脑子里，他控制不住自己去回想女巫说过的每一句话，那片浩瀚的星空里，那一颗蓝白色的星球。
……
第二天清晨，宏伟的西利亚王宫圣殿。
赫拉姆十五世头戴纯金王冠，披着尊贵的金色斗篷，打着华丽精美的领饰，坐在国王宝座上，神色威严地扫视下面的臣子们。经过了早晨的一番梳洗与装扮，他的模样不再像昨夜那样憔悴苍老，像变了个人。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也不再像昨晚那样干枯沙哑了。
“我们西利亚王国的农业、畜牧业等，在这近五百年来，已经得到了巨大的发展，这是公认的事实。可是我认为，在工业、科学技术方面，生产力还停留在远古时期。所以我认为，现在有必要加强科技生产力，以使我们的国家快速达到先进水平。这其中，首要抓紧的，就是对天文学的开发，对宇宙无穷的探索。大家有什么看法吗？”
众人小声议论纷纷。没有一个人知道，昨晚赫拉姆曾经做了那样一个梦。他们纷纷揣测着国王的意思，不敢有人上前说一句话。终于，有一位年轻的议员鼓起勇气站出一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委婉道：“个人认为，现在还不算是最合适的时机。”
殿内顿时静得连一只猫的声音也听不见。众说纷纭的人们纷纷闭上了嘴，不敢妄加一句。赫拉姆略微皱起了眉头，嘴角的皱纹堆积得更深了些。“为什么说‘不算是最合适的时机’？”
年轻议员的心也不由得悬了起来。可话已出口，想反悔也没有机会了，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这一年来，奈洛河频繁改道、决口，埃尔斯火山接连爆发，海啸、飓风不断，因为森林覆盖率锐减，导致泥石流、山体滑坡、土地沙漠化严重，淡水资源大面积污染，而且国库大多用于修建‘光明寺’，人民的基本生活很难得以保障，在这种时候大力发展天文学，个人认为不算是最合适的时机。”
赫拉姆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赞同这个说法，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些。
又一位议员看见国王的表情，站出来发言：“我的观点恰恰相反，不能因为抓住了一些个例，就认为整个国家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光明与黑暗永远是并存的，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黑暗，随着光的变强，黑暗的出现是不可避免的。第二，自然环境越是恶劣，我认为我们就更应该去大力发展天文学，探索未知的宇宙中会不会可能有适宜我们生存的星球。”
他的话字正腔圆，掷地有声，众人都不由自主把钦佩的目光转向了他。他自信地笑了，说话更加底气十足：“我们都知道，以我们西利亚目前仅有的科学水平，不仅无法达到把人类送出赫拉姆星、送去太空的水平，连简单探测赫拉姆星之外的天体都做不到。以我们现在的发展力，填补这一块短板并不是十分难做到的事情。我们完全可以做得更好。”
众人小声议论纷纷，大多的脸上是赞同的表情。赫拉姆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些，他轻松地笑了笑，总结了发言：“说得非常有道理，和我想的几乎一模一样——探索未知的宇宙中会不会可能有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不论成功与否，这都是非常有意义的行动，足以改变我们的全人类的一项重大善举。”
“陛下说的是。”“陛下说的是。”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那么，就这样吧。”赫拉姆简短地思索片刻，叫了一个人的名字：“老格兰蒂。”
一位头发略有斑白的男人恭敬地站了出来。他虽然已经年龄不小，双眼仍然炯炯有神，透着智慧的光。
“你是西利亚最杰出的科学家、天文学家，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理应交付于你最能让我放心。”赫拉姆看着老格兰蒂的脸，吩咐道：“尽快成立一支研究队伍，用于研究探测赫拉姆星球之外的天体，能够探测得越远越好、运行速度越快越好。”
“是，陛下。”老格兰蒂不敢推辞，忙躬着身子答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