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小节·复活后的第一份礼物
不知为何，有种无端的空虚感。
我在一条过道上，不知要干嘛。
四周很阴暗，但我还是看得出，所在的地方，像是哪里的洋馆。
这走廊带着明显的西式建筑的风格，但采光不怎么好，色调偏向红色，像血一样的红色。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吸血鬼宅邸这样的想象……
不会真的有吸血鬼吧？
突然身后似乎有什么细微的响动，由于刚才的想象，我的情绪不由得紧张到了极点。
要转过身去吗？要转过身去吗？要……
“呼——”吓了我一跳的，是终于响起的一声叹息。
我转过身来了，赶紧地。
是一个绿裙少女，红发，猫耳，猫尾巴，在一辆与周遭气氛格格不入的手推车前面，似乎刚刚用一块白布把里面的东西盖起来了。
“到了这里应该就找不着了吧？”绿裙猫少女自言自语道推起了手推车。
不是吸血鬼，但看上去更诡异，可是对方似乎要走了，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啊。
“抱歉——”我出声叫住了她。
“噫！”
被我这么一叫，绿裙猫少女头发都竖了起来，像是炸毛一样，真是猫啊……
“什么啦！”对方转过头来看到我以后似乎有些生气，但突然又愣了一下，看了看手推车，“什么啊，是亡者小哥啊。”
“王者？”我是那么厉害的东西吗？
“就是说你翘辫子了~”绿裙猫少女轻松地说道。
“我……死了？”我听到这里，有些不敢相信，要不就是没反应过来，“死了？”
“是啊，你看——”说着，绿裙猫少女一手掀开了她刚刚盖上的白布。
在那白布下，躺的是我，就是我，虽然不怎么照镜子，但我还是认得出来的。
“死了……”我慢慢说道，“有点……难以接受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不必太难过~”绿裙猫少女倒是很轻松。
死，的确是没办法的是啊，但是死了以后总没想到自己真的就这么死了，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在这里啊！”从我身后，传来了另一个与气氛格格不入的声音，元气满满，“快点把言君的尸体还回来！”
转过身去，是骑着扫帚的魔法使。
我已经渐渐回忆起了所以事情，包括幻想乡在内的事情也是。
“魔理沙……”倒是坦然地接受我死掉了这个事实吧？
生者再怎么悲痛，死者也不会复苏，所以死了就是死了，我作为死者，也要好好接受这样的事实吧。
魔理沙的眼球焦点根本就不在我身上，反而是穿过了我看向前面的绿裙猫少女：“不乖的小猫……”
“拿到手的东西可不会还回去啊！咱是同行，这点你也该懂吧？”绿裙猫少女很自然地把白布又盖上了。
“单单这一点上不想和你相提并论啊……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吗！”魔理沙说着，却趁此突然冲了过来，“好！别跑了！”
怎么可能会不跑啊，就算是我也会跑的吧？
果然，绿裙猫少女推着手推车一下就甩开了魔理沙。
不过……
“为什么我也被拉着跑了啊！”
“灵魂还没完全脱离肉体嘛，当然会被肉体所缚咯。”绿裙猫少女欢快地回答，但是甚至没看我一眼。
跑了一会儿，很快就跑出了红魔馆。不得不说绿裙猫少女的速度真是快得不行啊，把魔理沙甩开不见了该有一大截，等到她藏好了，才看见魔理沙从红魔馆飞出来。
“啊啊啊——！可恶啊……言君……这下要被灵梦骂死了……”
魔理沙的扫把飘在半空，整个人看上去沮丧到了家，连平时颇有精神的帽檐似乎都耷拉了下来。
魔理沙在空中又环视了一周，似乎是实在找不到了，十分无奈又不甘地慢慢飞回到了红魔馆里，还不时回头张望一会儿。看上去真可怜啊。
“我说……尸体是偷来的啊？”等到魔理沙进了红魔馆，我马上开口问了。
“是是——今天的量……啊，刚刚好够啊~”绿发猫少女似乎完全没把我的质询当一回事，数了数尸体。
“我说，真正意义上的受害者就在这里好吧？麻烦问一下芳名？”对方的态度实在令我有些不快。
“哦——什么嘛，搞了半天是要搭讪啊——好好，我叫火焰猫磷，敢问尊姓大名？”似是认真地回答道。
“森言。”好了，接下来直接进入强辩阶段，“我说，尸体能还回去吗？”
“不行不行——请赶快去彼岸去吧，刚刚都说了拿到手的东西是不会还回去的。”磷叉着腰摇了摇头。
“当着受害人的面这么说真的好吗？”
“就算是这样你又能干什么呢？”磷看着我，一副嘲笑的样子，“什么都做不了，对吧？”
的确如此……在这个方面上似乎就算是输了啊。
但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带走啊，而且现阶段我还不得不跟着：“好吧，那么我只想问偷我的尸体是要拿去干嘛的。”
好歹我也要知道一个下场……
“造福人类。”说着，磷转过身去推起了手推车。
我慢慢被手推车带着飘在后面：“真的是造福‘人类’？”
“造福谁不一样了啊，干嘛那么死板啊你这家伙。”磷果然被我戳穿了，虽说她根本就没什么掩盖的意思，“就算是被吃掉你也就当做捐躯吧啊。”
“不是当做啊……”这就是捐躯吧？而且还是强行募捐那种道德绑架一样的行为……
其实我想死后这躯体的确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捐献点什么器官，比如心脏之类的，说不定到了死后还会有接受我心脏捐献的少女跑来找我不是？
不不不，那个剧情不太对劲，我们不要再提了……
总之，捐献躯体这事对我来说好像的确是无所谓的，只不过我是有些担心灵梦那边而已。
“好吧，我放弃，总之能够告诉我是拿去干嘛用的吗？”
“当柴烧。”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了，是真话吧？
“哈？”以至于我不太确信。
“和其他尸体拼起来用雷劈。”磷迅速改口了。
“这是想造出什么来啊！不行！”
“好好——话说小哥你该去彼岸了吧？”磷停了下来，刚刚就在慢悠悠地走着，也不知道是去哪。
“抱歉，我不怎么认得路……能搭个顺风车吗？”聊聊天也不错。
“哦哦，请求约会不要搞得那么含蓄嘛。”
“什么啊！我自己走行不？！”虽然我不认路。
“小哥你认路吗？”
被击中了……
“好好，约会就约会吧。”磷哼着小调推起手推车来。
虽然很无奈，我还是跟着飘在了后面。
“……小哥记好了路啊，下次……”一路上磷倒是聊得很开心。
“什么下次！”只不过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呢，我不得不担当起了一如既往的吐槽役，“这真是双倍的不吉利啊！而且能有下次吗？！我倒是想有下次啊！”
“小哥这你就不懂了，这里可是幻想乡，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呢。”磷随口说出的话让我似乎看到了希望。
“幻想乡……有过人死而复生吗？”我赶紧问了一下。
“没有。”干脆利落。
“没有……没有你说个火车！”
“哎哎，凡事都有第一次嘛……”磷笑了笑，“小哥你的第一次这不就给了我吗？”
虽然我知道“第一次”可以指代许多“第一次”，虽然我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磷的确是对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麻烦给我指个路算了……”
偷走别人身体还不断调戏别人灵魂的火焰猫，我实在受不了……
“不要这样，路嘛……”
“此路是我开——”从山道上传来一声大喝。
啥？！
“这不是，”好像是磷的熟人，却挡在了前面，磷的手推车自然停了下来，“黑谷……山女？”
“哈哈~开个玩笑。”对方扑了上来，抱住了磷，“我说，有没有刚刚挂掉不久的尸体啊？”
“怎么？”磷回答时看了我一眼。
“这不是，睡过头了嘛……结果一觉醒来肚子好饿……”山女这么委婉地说道，“其实刚刚死没多久的话，趁味道还没变，我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所以——”
“我接受不了啊！”
很遗憾，似乎除了磷之外其他人感觉不到我。
“唔……有是有……”磷看着我说，“这次不行啊，灼热地狱里的火力已经小下来了，再去找其他尸体的话要赶不上了。”
“可是人家真的很饿啊！”蛮不讲理地缠上了阿磷。
“不——行！”阿磷说着，快速地推着推车走掉了。
走掉了？
我呢？
我为什么还留在原地？
“嘻嘻~”阴谋得逞的笑声。
我——我被挂起来了！！！
那个尸体的我正挂在蜘蛛网上啊！
山女脸上露出饥渴将要满足的笑容，令我不寒而栗，这家伙要对我的身体做什么？！
可想而知。
就在山女向我的尸体渐渐逼近的时候，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啸声。
山女惊了一惊，四处张望……
一道残影闪过。
我视野中的景物一下被拉成了长条，突然到来的高速移动吓得我不轻。
等停下来时，已经在森林里了，从背后远处的山道传来了山女的长啸：“吃的啊啊啊————”
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对不住了，居然被她得手了。”阿磷似乎也是松了口气。
“但是偷尸体的技术也比对方老练嘛。”我想逗她一下，“其实我反正都已经死了，‘捐躯’造福一下‘人类’也没事嘛。”
“我说灼热地狱的火力小下来可是真的。”磷这么说着，却没正眼看我，而是把尸体又盖好，自顾自地推起了车。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虽然这么想，却没这么说。
“咦？”磷再次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
雪……？
“雪……”我的手掌穿过一片柔弱的雪花，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来。
“是蕾迪吗？”磷四处望了望，“快出来！现在可不是下雪的时候啊！”
“哎哎哎？！”
一个人影撞落了树头上的积雪，从旁侧飞了出来，目测就是磷所喊的蕾迪了。
“是我睡过头了吗？！为什么今年的冬天没有雪啊？”
“又是一个睡过头的啊……”反正也听不到，我干脆说了出来。
“没有睡过头，前几个月不是刚刚见么。”磷纳闷地回答，“反而是醒早了吧，不要随意就造雪啊。”
“啊——是这样的啊！”蕾迪吃了一惊，转而有些生气地样子，“搞什么嘛，那些亡灵吵吵闹闹的，我还以为是冬天了呢。”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么……”吐了个槽。
“因为冬天的时候冥界的白玉楼没办法赏樱，所以等待下一年赏樱的亡灵会比较吵。”磷却一本正经地回答了，“蕾迪一般是以这个当闹钟的。”
“在和……亡灵说话？”蕾迪四处瞄了瞄，目光虽然扫过我，却看不见。
“嗯，这位小哥。”
“啊——那个……”蕾迪突然把目光定格在我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能看见我了，估计是磷干的吧，蕾迪僵硬地抬起手来，看上去像是想和我打招呼，手却又举在半空一动不动。
“又不是人类，没必要那么紧张吧？”磷撇了撇嘴。
“你好，我叫森言。”对方看上去似乎很紧张的样子，所以只好由我来先打招呼了。
“啊……n……i……好……”紧张得一下看向了磷，完全不敢看过来。
“抱歉，她一年有九个多月在睡觉，所以不怎么会和别人打交道，碰到陌生人就这个样子。”磷耸了耸肩。
“我我，先走了——”蕾迪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等下——”磷把她叫住了，“顺便帮个忙。”
“哈？”
“顺路帮我带这位小哥到中有之道去。”磷看着蕾迪指着我说。
“哈……”蕾迪好像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点，看上去犹豫不决。
“去冥界是顺路吧？只带他到中有之道就好了。”磷叹了口气，“我要赶着回灼热地狱去啊……”
看来是真的。
“唔……”蕾迪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飞到我面前，但没在看我，只是伸出一只手来。
“好吧好吧，约会到此结束。真是糟糕啊，居然约会到一半就和别的女人跑了。”磷推起了手推车向前走，“下次可不行啊——”
我该怎么吐槽……
还是放弃吐槽吧……
我抓住了蕾迪伸出来的手：“谢谢。”
那只手微微抖动了一下，有点冰冷，却又传过一阵温暖的感觉，不是触感。
雪，雪覆盖的森林。
推着手推车的火焰猫在白雪皑皑的森林里慢慢移动。
这就是我最后看到的……
…………
热闹的小摊……
静静流淌的忘川……
我熟悉的可爱的面庞……
………………………………
………………………………
断开的记忆，连接上了。
我死后的那一小段记忆，在我灵魂与身体连接上的时候涌了出来。
这就是我复活后的第一份礼物……
耳边传来喧闹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