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阿璟怎么说？他答应了吗？您怎么不叫他早点回来？”
政委大院这边方老太太刚挂断电话，身边马湘急忙上前询问。
“回来，后天回。”老人神色黯然摇了摇头苦笑，“我怎么叫？他总是把时间卡得很准，前脚进门，舅舅们跟着后脚就到家，连个理儿都挑不出来。”
“这孩子！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马湘跺了跺脚，一脸愠色。
方老太太回头瞪了女儿一眼，平静无波的开口：“纵然是骨肉血亲，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
马湘一怔，她妈的意思是在说她对封璟不够好吗？“这有什么办法，他从小性格就怪，跟我一点不亲。还不都随了他封家的根儿，怎么养也养不熟！”提到那个冷情的儿子，她也满腹牢骚好不好。
名誉上是两母子，其实一点都不亲近，几年难得见上一面，听说她回来还躲着走，即使见了面招呼都懒得打，连声‘妈’都叫得别别扭扭。又不是没找他说话，爱搭不理的，怪得了她吗。
“哼。”方老太太冷哼一声，把目光从女儿身上移了开去。
儿女都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还怎么还也还不完。她有心想说马湘几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女儿这次回来变化很大，眼角都有了鱼尾纹。唉，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再训又有什么用。想当年年轻的时候费在她身上的心还少吗，还不是一句不听？
方老太太生了二子一女，唯独对最小的这个女儿心里有亏欠。那时候她主管湘南的妇女工作，事业正值上升期，生了马湘连月子都没坐足，孩子一生下就丢给了保姆，至到整个青春期都教育缺失。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马湘已处于叛逆期，不但不服管教，还处处跟她对着干，要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未婚先孕，闹出那样的笑话来。
虽然后来回归正途，也组建了家庭，但到底是受到了伤害。光是指责她一个，老太太觉得说不出口。
方老太太戴上老花眼镜，随手拿起一份报纸掩饰情绪，而马湘则坐立难安。
这是她这个当妈的能想到的联系上封璟的最后办法了，可他依然不搭理她。她不能不急啊，她需要他，现在能救她的只有他了！
真按他说的后天回来，到时候大哥、二哥也回来了，那她亏了钱的事到时候想藏也藏不住了。
“你这么急的找他是有什么事？”方老太太被马湘在面前晃来晃去的晃得脑仁疼。这么在意封璟回不回，什么时候回，铁定是有要事，可偏又不说，方老太太原不想点破，但实在看不下去了。
“啊？没事，没什么事。”马湘恍然醒悟，这事还不能让妈妈知道。
“你当你妈真老糊涂了吗？小张和孩子都没回来，你一个人火急火燎跑回来急着找三儿会没事？”方老太太低着头，让视线从老花眼镜里向上冒出来，直视着马湘。
犀利的目光让马湘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但事关重大，现在绝不能透露了半点口风。
“哎呀，今年我的工作结束比较早就先回来了，不是想您想得慌吗？按您说的，平时跟阿璟也见不着面，这回来了不得联络一下感情吗？怎么到您这里就是有事了呢。”马湘坐回沙发上，顺势把手环上方老太太的脖颈，把头搁在妈妈的肩头，像小女孩似的撒娇。
老太太对女儿的这一招很受用，老马家的孩子个个成熟早，难得有个撒娇的时候。想来马湘还有撒娇的气力，应该问题不大，当下心也安定了几分，“有没有事你要心里有数，别给我老婆子打马虎眼儿。”嗔怪了女儿一句，方老太太决定选择无视。
孩子们的事就由着他们自己解决吧！到她这个岁数，什么事都能看得开了。
“妈，你说他又不住璟园，会住在哪儿啊，要不我上门逮他去？”马湘犹豫半晌，还是没能沉住气。她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她的电话他又不接，实在找不着人怎么办？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三儿也答应了后天就回，这两天着急个什么劲儿。”方老太太白了女儿一眼不以为然。
“可是……”
“砰！”
马湘还欲再说，门突然被推开了。
“马湘！”进门的是马老爷子，面色不愉，一进门就中气十足的吼了女儿一句。
正亲亲热热说话的两母女被吓了一跳。
方老太太一抬头，见着老爷子阴沉的脸大气都不敢出了。老爷子的情绪早已收放自如，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
“来书房。”老爷子再开口，声音里已平静无波。
马湘被老爷子的气势吓傻了，哪里反应得过来？还是方老太太见势不妙，推了她一把。能把老爷子气成这样，不知道女儿又闯了什么祸。
不会是东窗事发了吧？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妈……”马湘内心忐忑，忍不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方老太太，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马湘一步三回头，还是进了老马的书房，方老太太叹息一声，起身泡了杯茶准备送到书房里去。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即使是做错了事她也不得不在老爷子面前保一保她。
只是还来不及敲门，就听里面唏里哗啦一通乱响，“你说，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老爷子的声音都走了样。
方老太太一惊，看来马湘这回闯的祸不小！
容不得犹豫，她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里面满地都是陶瓷残片，老头子把他最心爱的一组摆件掀在了地下！而马湘笔直的跪着，额头被瓷片擦破的伤口正渗出滴滴血珠，腥红刺目。
“老头子你疯了吗？”方老太太顾不得放下茶杯，忙过去按住马湘的额头。
“我疯了！整个马家都要被你养的好女儿逼疯了！”老马又目赤红，怒目圆瞪，一副情绪失控的样子。
“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方老太太被马湘的血刺激到了，声量丝毫不输老头子，拉了女儿就起来，去取医药箱给她包扎。
“完了！全完了！”书房里，气势逼人的马老爷子一下颓废了，无力的跌坐下来，端直笔直的身躯微微佝偻，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