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寨不大,周边围绕着一圈木篱笆,倒也算是密实,乃是山野村寨防御野兽侵袭的设施。方浩跳入这处小村寨当中,四下里一加扫视,却是有些大吃一惊的感觉。
这处村寨不大,看样子也就是有几十户人家聚居。傍晚余晖下,村寨中不但不见丝毫人气,也没有一缕炊烟升起,反而一阵风吹过卷动落叶,阴气森森。
入眼处,几家门口插着招魂纸幡,黄表纸剪成的冥钱洒满地面却又没有声息。方浩眉头一皱,沿着狭窄的土道往里走,脸色越加的难看。街道上除了呜咽的风声,哗哗的落叶声,招魂纸幡的摇曳声外,静悄悄的,宛如鬼域。
站在一家还算干净,最重要的是没有插着招魂纸幡的门口,方浩一拍门扉,高声叫了一句:“有人么?小生错过宿头,无意中来到了这里!”
灵觉神识中,可以感觉到四周投射来的窥视视线,带着一抹敌意与不明所以的感觉。方浩也是艺高人胆大,却是并不理会,只是在那里“啪啪”的拍门叫喊。
过去里许久,这家的主人可能是不耐这厮的吵嚷,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方才迟疑地打开门,露出一个须发花白的脑袋来。
“老伯,小生是错过了宿头,来此投宿的!”方浩见到门后的老人,笑容有加的开口笑道。随后也不理那位老伯满脸的为难厌恶之色,不等人家回答就如同一条游鱼般的身躯一侧,滑入人家的门中。老者错愕半晌,猛然如同被吓到了一样伸头向门外左右看了看,“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回头去追方浩去了。
狭小破旧的堂屋中,一灯如豆,几件有年头的家具零零落落的摆放,还算干净。屋子的一边,缺了一条腿的案几上半杯残酒,一碟盐水花生。
站在案几旁边的老者怒目而视,一手掐腰,一手指向方浩,气势汹汹。只是颤颤抖抖的语音,哆哆嗦嗦的身躯却将这份气势完全破坏掉了。
“你这小哥儿怎地如此惫懒?老朽也是为你好,害怕伤害了你的性命,方才好言相劝。我这里是真的不能住人啊,会出人命的啊!”
方浩坐在案几旁边也不生气,恰恰相反,这厮竟然慢条斯理的从他那个有些破旧的书箱中往外掏东西。白面大饼烤得金黄,烤好的鹿肉虽然有些冷了,却也散发着香气;嗯,还有一个黄皮大葫芦,虽然还没有打开,但是芳香醇厚的酒味已经透了出来,还夹杂这一丝水果的清香。
老者嗅着猴儿酒的芳香,喉头抖动,说话也不利索了。当然了,打死这老头儿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是被这猴儿酒给引诱的。
东西很快就摆满了小案几,方浩扭过头了望着老者,轻轻一拍手,道:“老人家,过来尝尝这猴儿酒。您老这算是有口福了,这可是我掏了一个猴子窝才搞来的好东西呢!”说着话,这家伙回头又从那个不起眼的小书箱中拿出来两个大碗,摆在案几上面。老者看他从这小小书箱中拿出这么多东西,心中怪异,只是现在早就被酒香勾引,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方浩打开黄皮大葫芦,微微倾斜,就将两只大碗倒满。只见得碗中的这猴儿酒,酒色澄碧,香气溢发,引人垂涎。老者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怒目而视”了,双手的食指颤动,给方浩现场表演了一番什么叫“食指大动”。
老者一步迈出,将大碗端起,仰头一饮而尽。擦擦嘴角残留的酒液,老者回头又看了方浩一眼,道:“再来!”声音洪亮,也不再颤抖了,就连那皱皮堆垒的苍黄面皮也蒙上了一层红晕。
方浩笑笑,又将大碗倒满,“老人家,酒还有不少,慢慢喝就行。”
老者绕过小案几,坐在一旁,端起大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有些沉默。方浩也喝了一口,随后望着老者,道:“老人家您给小生说说,怎么在您老这里投个宿就有性命之危了?”老头又抿了一口酒,沉默半晌,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老朽并非是一个吝啬之人,只是,只是我们这个村子招了邪祟啊!”放下大碗,又是一声叹息,刚刚布满红晕的老脸爬上了凄苦恐惧之色。
“本村的村民世代居住于此,虽然日子有些清苦,倒也能够吃饱饭。由于山路崎岖,县城里的大老爷们只有在收获的季节才来收取赋税,也算安乐了。谁知道在半月前,先是村东头的牛老二暴毙家中,然后厄运就接踵而来。现在村子中五十四户人家,两百余口人,短短半月,就死了四成啊!”声音凄厉,如同老猿夜泣,渗人骨髓。
缓得一缓,又端起大碗痛饮几大口后接着说道:“牛老二脾气执拗,自从他的女儿三年前不幸自尽后,单身一人居住,性子变得更加的古怪不近人情。大家都以为他是暴病而亡,故而为他下葬以后也没有多想。谁知道不过两日,村北头的林四一家全部死亡。当时的情景那叫一个凄惨啊,满地是血,尸首都被撕碎了,怕人得紧!”
方浩面色冷然,虽然知道报告官府对招惹邪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是仍然忍不住的冷幽幽的问道:“你们没有报官么?官府不管么?没有请法师驱邪、斩鬼?”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招了邪祟,只以为是凶杀,倒是没有请法师,却是派人去报告官府了。”老头儿瞥了一眼方浩,闷声说道。顿了一顿,老头方才带着恐惧而遗憾的语气说道:“只是早上派出去的人,到了晚上却成了几具倒在村口的干尸。旁边的地上还有几个字,写着‘这就是报官的下场’。从那以后,从村子里出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命的。而且,就算不出去,每隔两三日仍然还会死人。有仿佛被野兽撕碎的、有没头的、有被掏心的、还有变成干尸的。林林种种,各不相同。大家伙也曾聚集在一起想办法,可是谁也没有主意。”
方浩眉头一皱,问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是招惹了邪祟?这也可能是歹人故意如此,引你们犯错,从而判断错误呢?”
老者看了方浩一眼,道:“我们又不傻,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个呢?当时也做了这方面的防范,却没有什么效果。而且这种无声无息的杀人,死法还各有不同,怎么会是人能够办到的?”说罢,老者抬手将碗中的猴儿酒喝干,又往房屋外面望了一眼,抹抹嘴叹息道:“今夜又到了死人的日子,不知道会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