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习,麦咭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有人在她身后拍了一下她肩膀,她回头,还是方柠。
方柠把麦咭拉到路边安静的角落说:“麦咭,我们来做一个互惠互利的交易吧。”
方柠是麦咭的邻居,也是这学校里唯一知道麦咭偷换身份的人,但她很守信,从没有将麦咭的秘密说出去过。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奇怪,即使麦咭那张脸长得再好看,她把胸一裹,把头发一剪再加上身份证上写着性别男,几乎没有人怀疑过她是女的,顶多以为她是个长得比较女性化的娘娘腔。
麦咭问道:“什么交易?”
“你帮我补习,让我期末考试考进班上前四十名,我帮你做军师,追到年级第一帅。”
“年级第一帅?”
看着麦咭茫然的表情,方柠说:“是孟浩然。你不知道吧,因为你的长相太过美,同学说都没有把你归入帅哥榜里,所以孟浩然才拿了年级第一帅的称号。”
“不属于帅哥,那我属于什么?”
方柠翻个白眼,“这不是重点,我说的是我要帮你追他。”
麦咭不是没听到这个重点,可她觉得太不现实,她说:“我没想过要追他。”
心里嘀咕我干嘛要追他,我又没有爱他,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好感而已。
方柠笑眯眯地望着麦咭,“别想骗我,你看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啧啧,那叫一个浓烈,让我想起那首歌——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
麦咭阻止方柠继续唱下去,她无奈地叹口气,“你别忘了我是一个男生,男生怎么追男生。”
方柠纠正麦咭,“是假的男生。”她伸出手捧着她的脸,在鹅黄色路灯下注视着这精致五官,笑着说:“看看,我们小可爱麦咭可是长着一张胜过潘安,连校花都自叹不如的惊为天人的漂亮脸蛋啊,还有这里,”方柠摸着她后脑勺,“装着的可是智商高达一百五的大脑,所以你怎么能如此没有自信?相信我,孟浩然他一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关于爱情,方柠可为专家级别的学者,因为,她父母都是在电台节目中颇有名气的两性专家,她家的书架上摆放的书全是关于两性话题的,在这样耳濡目染的环境中长大,她当然也成为了专家,她说了,等她长大,她也要成为她妈妈一样的爱情专家。
麦咭相信方柠相信真心想要考到好成绩才会让她帮她补习,她不在乎是否追孟浩然,她只是想帮方柠,于是她说,“好吧。”
方柠握着她的手:“所以,交易算是达成了?”
麦咭微微笑着:“成交。”
方柠愣愣看着,即使这笑容从小看到大,她还是会被惊艳到啊!
睡前刷牙时,麦咭看到了孟浩然摆在洗漱台上的牙刷口盅,然后她就想起平日里他们两个一起刷牙,孟浩然含着满口泡沫胡言乱语时那口沫横飞的熊样。
她问自己她喜欢他吗?
好像还没到喜欢的阶段,只是对他有好感,觉得他比较特别,只当朋友的话会是个很不错的朋友,如果要和他谈恋爱,她脑补了一下这货整天拉着她横穿各教学楼装逼耍酷的样子,她就觉得还是当朋友比较好。
方柠制定的第一步的策略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你要让自己像春雨一样,温柔地入侵他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无所不在,但是,在他先表白之前,你绝不可以先表明心迹。”
“请问这样做的原因是?”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麦咭正躺在床上和方柠传信息。
收到回复,方柠长叹心里长叹一口气,这最简单的道理——谁先开口谁就注定在这场爱情里处于下风的金句麦咭竟然不知道,她快速打字回复:“想要得到的猎物,你站在远处旁观他一步步走进你的囚笼里不是更有趣吗?”
发完信息她才忽然发觉和学霸聊天,她的字句造诣竟然无师自通突然提高了……看来找她帮自己补习是最明智的选择。
麦咭正想回复信息评击方柠这别扭的比喻,却收到孟浩然的短信——睡了吗?
“还没。”她说。
“怎么还没睡?”
“那你呢?”
“跪了一晚上键盘,膝盖疼,像针刺一样。”
“……”除了回复点点点,麦咭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本以为跪键盘这事是假的。
过了很久,在麦咭以为孟浩然不再回复时,他又发了信息过来:“跪键盘的时候,我想了很多,越想越委屈。其实我爸大学时修的是中文系,他那时的梦想是做一名现代诗人,后来他娶了我妈,被逼放弃理想选择了从商,他一直不喜欢我外公,也不满意我妈,他觉得是他们两个摧毁了他的梦想,他实现不了的事,就想让他儿子我去实现,所以他才帮我取名字孟浩然,可惜我一点都没遗传到他的文学细胞,我越是远离他给我设定的轨道,他越对我凶……”
后面的省略号代表或许是难以言说的难过,麦咭想了想,回复:“我觉得你爸或许不是对你不满意,他只是对他自己不满意,因为他放弃了理想,你的离经叛道就像是警钟,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他的梦想不能在你身上延续,他会懊恼,会愤愤不平,会不平衡,但他又无处发泄,只好用惩罚你来减轻他的悔恨。”
“你这样说,我心里并没有好受一点,反而更难受了。”孟浩然这样说,嘴角却微微上扬,深夜聊信息,并不是因为真的难受,这十几年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体罚都经历过了,跪键盘对他而言只是小儿科,找麦咭只是为了确认麦咭没有因为他下午不告而别的事情而对他心生嫌隙。他想想那时的自己实在是太丢脸了,竟然被麦咭的脸惊艳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也正是怕被麦咭发现避免被她嘲笑鄙视他才急急脚逃走。
“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想安慰你的意思。”麦咭如实回复。
孟浩然:“……”
第二天孟浩然一副双腿已残疾的样子一拐一拐的走进教室,刚坐下,麦咭便将一支药膏推到他桌面上,丢下简单一句话:“擦擦吧可以活血化淤止痛。”
他拿起药膏看,崭新的没有拧开过,霎那间他心里如这初秋的阳光一样暖洋洋,心想这是麦咭专门为他买的药膏啊,他怎么能不给机会她表现一下,于是,他抬起双脚直接放到麦咭大腿上说道:“哎哟,我这腰,酸疼得弯都弯不下,还是你帮我涂药吧。”
麦咭什么都没说拿起药膏拧开,卷起孟浩然的校服裤脚,挤了一点白色的膏体往膝盖那紫黑色的淤痕上轻柔地涂抹。
白皙的指腹滑过的地方有阵清爽的凉意,孟浩然安静望着麦咭微垂的脸蛋,斑驳晨光照在她浓黑笔直的眉上,眼帘半垂,粉红的嘴唇像涂了一层蜜,他心里冒出个奇怪的想法,亲上这样的唇会像吃了冰块一样凉滋滋吗?
这时麦咭忽然抬起了头,眼定定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分明藏着浓烈的笑意,孟浩然愣住,这家伙,得意个屁,我只是一时……他找不到形容词来表达自己刚才的心情,是莫名走神?还是走火入魔?总之在麦咭的美***惑下,他很不争气地屈服了。
其实麦咭笑只是因为想到了孟浩然一个七尺男儿跪键盘的样子很好笑。
相对无言,孟浩然正准备默默收起自己的大长腿,张桉刚好从教室后门走进来,远远看见孟浩然膝盖上的淤青便一个箭步冲过去,笑哈哈地说,“你爸这次怎么这么仁慈啊,只是跪键盘就了事?上一次是扎马步吧,当时我就想如果有下一次一定会是比扎马步更可怕的惩罚吧,没想到……”
张桉还想继续说,孟浩然直接一脚踹到张桉的档间,张桉敏捷地避开,笑着继续说:“麦咭,这可不是普通的扎马步喔,头顶上吊着榴莲,屁股下面铺满榴莲皮,哎呀,想起那时,他扎完马步后屁股上全是洞,痛得站着上了三天的课……”孟浩然顾不得膝盖的伤,攸地站起箍住张桉的脖子,手掌掩住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但听到这里,麦咭足以想象孟浩然当时狼狈的样子,但想想觉得他肯定是被父亲深深爱着的,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不然怎么会想着法子逼他好好学习呢,她突然开始羡慕孟浩然了。
她仰着头对孟浩然说,“我错了,你爸其实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