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假完了回学校上课的第一天,老蒋把麦咭叫到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老蒋客气地帮麦咭搬了一张椅子给她坐下,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相对而坐。
麦咭望着班主任,却见他脸色不太好,他清了清嗓子,从书本下面拿出一封信,“我今天早上收到一封匿名信,你看一下。”
麦咭拆开信封,仔细地看,是一封告发信,全文如下:
尊敬的老师:
我们班上最近出现了两位生活作风极差的同学,那就是孟浩然同学和麦咭同学。
他们两个平时无论在教室还是宿舍,两人的互动都极其暧昧,堪比恋人。更有时候,他们在宿舍里面搂搂抱抱,触摸彼此的身体。
我并没有妒忌之心,只是觉得身为高中生,而且是即将要高考的高三学生,早恋不但会影响他们的学习,也会影响身边其他同学的学习热情,更何况他们两个都是男生,平常的亲热行为极其容易引起同学们的不满,望老师为大局着想,整理班容。
如果老师将此事置之不理,我会继续发告发信到级长,校长那里。
信的内容已经很过分,更过分的还有信封里面的相片。一张张全是昨天她和孟浩然逛街时被拍的照片。
有她和孟浩然在女装店交头接耳的照片。
有孟浩然偷偷牵她的手的照片。
有孟浩然偷吃她嘴边冰淇淋的照片。
还有孟浩然送她回家,临走前吻她嘴角的照片。
如果前面的那些拖手揽肩的照片可以解释为他们彼此之间太过熟悉,那最后一张照片,麦咭实在找不到理由解释。
这个告发的人虽然匿名,并且信也是用电脑打印的,不过麦咭第一时间就猜出是李璃,除了她不会有别人这么有闲情还有钱请人跟踪偷拍她和孟浩然。
她放下信和照片,坦然地望向老蒋,等待他的审问。
老蒋斟酌着该用什么样的措词去形容这个事件,他斟酌良久才说道,“其实谈恋爱这种事情很平常,喜欢同性也很平常,不过,这件事的不平常就在于孟浩然这个孩子,他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他的未来注定是一片辉煌,而他的人生绝不允许有意外,但这种同性绯闻会是一桩丑闻,变成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这样说吧,如果让他父母知道这件事,他不会被怎么样,你却会被摆在一个遭受歧视遭受批判的位置上,你可能会因此而无法继续高中生涯,我也可能会因此被调离学校。”
麦咭低下了头,“我们并没有谈恋爱,我们只是……”她有点心虚,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她和孟浩然之间的暧昧,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只是在开玩笑在胡闹。”
老蒋叹口气,“麦咭,你还年轻,你不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公平,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有钱有权的人说了算,他们要对付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就犹如踩死一只蝼蚁那么轻松。孟浩然的妈妈昨天给我打过电话,她的态度很不好,言辞间各种明示暗示,我猜她可能也听到了关于你和孟浩然的绯闻,别说你是一个家世可怜的男生,就算你是一个女生,只要你敢搭上孟浩然,就必然会遭受各种压力和非议。你听我的,以后别跟孟浩然来往了,我会重新安排座位,你要恪守本分,知道吗。”
他其实挺喜欢麦咭这个学生的,他也一早能看出来她和孟浩然的关系有点过于亲密了,虽然他并不赞同同性之间的爱恋,却也不会反对,他知道对于麦咭而言,这种强行被分离的感觉肯定很难受,他不想让她觉得委屈,他难得地站起来走到麦咭身旁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安慰道,“这都是为你好,你应该用正确的心态去看待这件事。”
麦咭没有点头,她的心忽然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生气,她气这些自以为了解事实真相掌控一切的人,她甚至想大声告诉老蒋:“你把我调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因为不是她缠着孟浩然,是孟浩然缠着她!”然而最终她还是服从了。
她回到教室,用最快的速度在孟浩然的各种询问拉扯中艰难地搬到了离孟浩然最远的座位上坐着,也就是靠近正门的第一排位置,而李璃也顺理成章地坐到了孟浩然的旁边,成为了他的同桌。
孟浩然跑去找老蒋质问他为什么要调走麦咭,老蒋淡定地回答:“那是麦咭同学的请求,他说你严重影响了她的学习情绪,导致她成绩下滑。”
孟浩然操蛋骂道:“我不相信,她哪里成绩下滑了!”
老蒋:“上学期她只考了第二名。”说完他发现孟浩然咬着牙一副想打架的熊样便语重心长地教育一番,“孟浩然同学,请你不要在这里撒野,你知不知道有人写了匿名信到我这里抱怨麦咭作风不良,和你做出有违伦常的事,影响班容。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不能理解的话,请先检讨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麦咭带来多大的影响,我调走他是在保护他,你明白不。”
这下,孟浩然沉默了,他从这话里头听出了些不寻常的信息,也许是他妈插手了这件事,因为昨天他妈破天荒地翻了他房间里的东西,还不高兴地问他为什么在床头那本书画满了麦咭却没有画一张妈妈的样子,他支支吾吾不说话,他妈说了句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就挂了电话,两件事一联系起来就不难猜出真相。这时麦咭刚好发短信给他:我们被人盯上了,老蒋收到好多偷拍我们的照片,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别往来了。
靠!孟浩然一看完短信心里咒骂一句,随脚就踢翻了办公室的垃圾桶,撒了一地的垃圾,里面还有老蒋不久前吐的一口痰,咳咳。
老蒋:……有话好好说嘛,动脚做什么。
孟浩然还不解气,伸出拳头朝着面前的挂着的壁画就是一拳,好端端的一句名言——《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瞬间烂了,只剩下春蚕灰泪始干……他望一眼老蒋,眼睛里有道凌厉的光,“别说话,我赔!”
老蒋再一次失语,他哪敢要他赔那几十元啊,还不是要自己掏腰包,真是流年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