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衿起身把脸上的污垢洗干净，慢慢对父亲说了经过。
李昭南也蹙起眉头：“真不该让你出门，现在的世道太乱啊！那洋人在济南府的地盘上撒野，是无人敢管的，我们小老百姓也只好忍气吞声。肖副官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以为如何？”
李子衿看看父亲：“爹，你把女儿一会儿许配给邵师兄，一会儿许配给肖副官，你到底有几个女儿啊？”
李昭南说:“子衿，爹也是为了你好，我原本是想把你许配给邵扬的，这孩子心眼实诚。而且咱家对他有恩，他以后肯定会对你一心的，但是现在正是乱世之秋啊，爹爹不想看你有什么闪失，肖副官在政府也能说上话，对你对咱家都有好处，是不？再说了，我看那肖副官对你还是有情谊的，这次他也没有嫌弃你这样，依我看，要不就同意了？”
李子衿坐在椅子上，对父亲说：“我怎么样了？是那个红毛鬼子找我的麻烦，又不是我勾引他，怎么说的如此不堪，我就非得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吗？”
李昭南静静地看着女儿：“人言可畏，尤其是你这样没有出门子的大姑娘。现在不是咱挑肖副官，而是人家能不能看上咱们！你呀，就不要犟了！”李子衿把头扭到一边：“我就不嫁！”
肖云恒回到家里，和母亲商量这件事，他母亲眼一瞪：“什么？你怎么这么草率！一个大姑娘自己去赶集，还唱抛头露面的，可见没有家教。没有娘的孩子就是野啊，这门亲事你想也别想，她老子救过我，我们肖家感激，这不，南边送来的茶叶，腊肉，也没少给他们，怎么？现在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了？没门！我不同意，以后你也少往他们家跑。我的病也没有大碍了，还是西药管用，细算起来，也不是李昭南的功劳！”说完，把眼袋锅子往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来，颤巍巍的走了。
来到院里，吩咐官家二毛子：“你去打听一下这个李家姑娘是个怎样的人？还有以后如果少爷再去她们家，一定要知会我一声！”二毛子忙答应着，连忙出门去办。
肖云恒急的在屋里打转，拿起笔来，想写点什么，想了想，心烦意乱，便把笔扔在一旁。
想了想，穿好衣服走出门来，他母亲在后面大声的喊：“你干什么去？”
肖云恒头也没有回，答道：“我去看看王参赞有什么吩咐没有！”他母亲还在后面叮嘱：“吃了饭再去！不能去李家！”
肖云恒早就没有了身影，他信步来到旁边的小酒肆，店主忙来招呼：“军爷，来点什么？”
肖云恒环顾了一下：“二两老白干，一碟豆腐皮，一碟醋花生！”店主忙去准备。
店里客人不多，倒也干净雅致，这时，店主过来说：“军爷，我们这里前几天来了一个卖唱的姑娘，唱的倒也不错，要不吩咐她上来唱一曲给军爷解闷？”
肖云恒点点头：“好，先听听怎么样！”不一会儿过来一个约莫十六七的姑娘，怀里抱着一个琵琶，低着眉问：“不知军爷想听什么曲子？”
肖云恒说：“捡你拿手的弹便是，弹得好，我自然有赏！”之间那名姑娘慢慢坐下来，轻拨弄弦，仔细听来是那《阳春白雪》。
曲子清脆婉转，肖云恒不禁多打量了这位女子几眼，只见她头上盘在脑后，插了一只簪子，俨然是已婚妇人的打扮。
这位女子肤若凝脂，不像是一般的贫苦家的女子，身上一件半新大红撒花的棉袄。
肖云恒不禁好奇起来，问道：“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那位女子点了点头：“妾身老家是东北的，家里原也是富甲一方，自幼家母便教我琴棋书画，可恨，日本人占领了东三省，我们逼不得已，只好逃出东北，在路上，有个日本人想欺负我，父亲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打死了，母亲带我跳进河里，我们才逃出来，但是母亲染了病，不就便归天了，只剩下我一人来到济南，靠弹曲子为生，前几日嫁给房东的儿子，也算是安顿下来了。”
肖云恒叹了口气：“没有国哪有家啊！还不知济南能不能保得住呢！唉！都是可怜人！”说着拿出一块大洋放在那名女子手里。
那名女子忙跪下来：“多谢军爷，您一定能加官进爵，步步高升！”肖云恒苦笑了一下：“这种官，不当也罢！”扶起这名女子，整整衣服，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