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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卑鄙的我

诸讯怔怔地瞪大眼睛,在空旷的空地上,那个女孩站在了阳光的正中央,她温柔的笑容似乎能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可是他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他咬压吞下痛苦,憔悴的脸死死的盯住那个女孩美妙的身体,不是处于欲望,而是盯着自己的敌人。那个女孩不复起初那个稻草般枯黄的头发,怪不得手指插入她发间之时有着难以置信的柔顺。他没有选择相信对方,即使对方依旧没有死心希望自己的言语能打动诸讯,只不过那种手段在他看来只会让她更加卑劣。

她带着他逃跑的时候,是按照有目的性的朝着某个地方行进着的,而他忽然闻到了空气之中隐约的“臭味”,那股味道真令人恶心!骤然绷紧的神经让他一把推开对方,然后尽可能的逃离,可是随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处空旷的地方,在这种地方,想要逃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诸讯看着对方圣洁的目光没有任何的感动,在他看来,那简直就是毒蛇般的冷酷。可是相比起愤怒和憎恨——这机关算尽的计谋更是让他感到了绝望。

这是他见过的最为棘手的敌人。

“……看来我得人头就跟狗骨头一样值钱!”诸讯恶狠狠地嘲讽道。

谢灵儿忽然明白了对方已然误会了她,她只是想要救对方出来。任何人都是可以被救赎,这是她那个温柔母亲告诉她的,而玉璕对于谢灵儿的善没有任何的意见,果然他从一开始就不想介入这其中,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陪着她这个任性的小公主而已。只不过玉璕告诉她,一定要把对方带到这个地方说是很容易逃脱,所以谢灵儿才不惜买通那个女大家。

而玉璕算的果然没错,罗宁实在是太过于强大,而这也间接促使了谢灵儿的成功。

“任何人都应该得到救赎。”谢灵儿悲戚的回答道,希望对方能早点明白自己的苦心,不然等会儿罗宁追上来就麻烦了。

“我从不信神,否则我就不可能陷入这种万劫不复之地!”他咆哮者,不是对于那个小女孩,而是在控诉某种东西。

“神爱着世人的,从不放弃任何的善人,而人生来就是善良的。”谢灵儿轻轻说着,在她美好的面容下,有着圣母般的光辉,她母亲的影子重叠在她身上,带着圣洁的气息。

她是真正的善,不带有任何的动机,行驶着纯粹的善,完完全全的致力于“善”。

在那个可悲之人的脸上,留下了善的火种。

她慢慢地朝着诸讯走去,诸讯呜咽着无法发声,手指不断的颤抖着,那个女孩不断的逼近,而他也闻到了内心的孱弱味道,那颗冰冷的心终于被打开。而当那个女孩圣洁的面容映入心底,他终于不再踌躇,眼角闪过晶莹的泪光。在他的一生之中,从未有那么一个人对他说过如此温和的话,也从未有过如此灿烂的笑容,这份温柔拯救了他这个穷途末路之人。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可求药的爱上了她,即使那个女孩不会施舍他一点爱。

“我被诅咒了,”诸讯指着自己苍老而又丑陋的面容,“即使这样神还是会救赎我吗?”

“这个世上只有不愿意被救赎的人!”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短,可呼啸的风声最终扼制了这一切。

罗宁讥讽的笑声响彻在天际,“就你这样的人还妄图得到救赎,那么干脆就让神去死吧。”

诸讯愤怒的想要嘶吼,可是那个女孩怒不可遏的吓退了他,面对亵渎神的狂妄,点燃了她的理智,她朝着某处大喊道:“玉璕!”

那个家伙的名字吗?罗宁嘴角绽放出愉悦的笑容,他终于知晓了那个阴冷家伙的名字,而呼啸而来的风声再一次的让罗宁觉得这个家伙愚不可及。

“真是愚蠢到无药可救!”

……

“……真的吗?”某处一个家伙冷酷的问道,看着那张狙弓繁复美丽的流火花纹突然哑声。玉璕摇摇头收好狙弓,朝着目的地跑去。对于必然的结果他只需要安定等待时间流淌走完而又,这全然不是自信,而是淡然。

这是他唯一的一击,也是最后的一击。

从当初摁在折刀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开始倒数罗宁的生命。他已经为罗宁挖掘好了坟墓——接下来就是等他落入其中,然后参加对方的葬礼。他欺骗了墨非,当然也欺骗了所有人。

而这就是本来的他。

整个世界只剩下喧嚣的弓箭飞行音,而对于这道攻击罗宁再也无法提起任何的注意力,他只是微微的调整了一下身体,然后向下方的诸讯露出深白的牙齿。

这一击,简直就是完美,他坚信这个时候的诸讯是无法挡住他的,而也在那一瞬间罗宁的命运也到此为止了。

猛烈的冲击力昭示着那根箭已经射入了罗宁的身体,而他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在剧痛遍布全身的那一瞬间,他全身的肌肉因为炽热陷入了抽搐之中,那是更压重的损伤。

曾经被教习先生称赞的身体,在那一刻,就和朽木一样不堪一击。

仅仅一发。

纯粹的概念“燃烧”,将罗宁整个的化作了灰烬。

…………

玉璕对于胜利没有任何的感慨,甚至对于“杀死一个人”这个概念没有任何的动容,即使对方是自己同为学院的学生,甚至按照辈分,他会尊称罗宁“学长”或者是“师哥”。

诸讯呆滞的看着空中的黑色灰烬消散,死劲的掐了自己一下,剧烈的痛楚终于让他相信这是事实。那个强大的学院先生化作了灰烬消散在风里,连骨头都没有留下。

而谢灵儿则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那个略微有些消瘦的男孩,然后问道:“你做的?”

玉璕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诸讯。

这是诸讯第一次看见这个冷酷的杀手,陈旧的外套,黑色内衣,略微有些灰尘的鞋,头发长又乱以及发出利刃光芒的眸子——可是就是这么一样个男孩,你会觉得他很温和,是那种喜欢看书逗女孩子发笑的普通少年。而也是这么一个人在刚才那一刻,残忍的杀害了同门的师兄,而他甚至没有对此有任何表示。

谢灵儿美丽的眼眸冷酷的燃烧着,看着那个温和依旧的少年,把以前的感情全部颠覆,然后仇视着对方。

“回答我!是不是你做的?”

……

“第一次见我杀人?”他干涉的声音如此回答道。

谢灵儿愣在原地,她其实多么希望他说不,可难道他骨子和他的手一样是冰冷的吗?谢灵儿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是发现对方竟注视着诸讯,谢灵儿立马挪开步伐,挡在诸讯面前,说:“这次任务时我接的,而你也答应只是帮助我。”

诸讯看着那个比自己矮的小女孩,温柔的泉水流淌在每一个角落,甚至忘记了那个少年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玉璕慢慢向后退下,侧开身子,手指轻轻弯着。

“嗯,我答应你的,所以我竭尽全力的在帮助你。”

玉璕低声说道,谢灵儿终于放开了双手,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温柔的看着诸讯,掏出手绢想为对方擦干净脸,可是天空之中突如其来的鲜血让她感到了绝望。

“啊!……啊!……”

墨非收回弓弩,那根弓箭完美的射入了诸讯的心脏,那道死亡之风席卷着诸讯嘴里喷出的鲜血绽放在谢灵儿头顶,就像是在下雨。

谢灵儿捂住的耳朵,绝望的嘶吼着,在察觉到脚被某人触摸到之时,惊恐着逃开。

诸讯默默的忍受着死亡的痛苦,在这漫长的时间之中,他只是想亲吻那个女孩鞋尖……他忍着痛苦抽出弓箭,翻身看着天空,那个女孩音容笑貌映在了他最后的脑海里,即使对方在最后抛弃了他。

玉璕转过身,想要离开,却没能迈出去,谢灵儿抱着他,大声的哭泣着:“告诉我……告诉我,你都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终于不再沉默不语,转身抱住那个女孩说:“你是高高在上的谢家独女,可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人,而用尸骨堆积起今天的罗宁踩死我是毫不在意的;我答应帮助你,所以我不会抹黑你的善。但是你得记住这个世上是没有神的,只有人的丑恶。”

“当罗宁亵渎你的底线之时,你的愤怒难道没有让你产生恶?而像诸讯这样的人是永远不值得怜惜的,他奸杀了六十二位女性。你难道要去拯救这样的人?别开玩笑了!”

……

“可我们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改错的机会。”

谢灵儿紧紧地抱住玉璕,咬着他的肩膀泣不成声。而玉璕将她的头埋入怀里,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无声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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