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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林陈想起季安最后那个神情古怪,若有所思的眼神便觉得背后生了一身冷汗。她靠在椅背上,伸手揉着太阳穴。

抬眼间,天已大亮。小区绿化带的照明灯也已经熄了,朦胧的雾色渐渐散去,树的轮廓,瓦的形状,耸立的屋脊的走向也都一一显现的清清楚楚。林陈架着腿,眼神集中望着正对着她的一颗纤细的树干,唔自的发起呆来。

“阿陈,你怎么在这。”景煜冉略有些提高声音飘扬到林陈耳边。

她回过神,眯眼瞧着已走近站在她面前的景煜冉,他穿着一件白色运动长袖,白色的跑步鞋站在她面前,细细的喘着气,精瘦的胳膊把着搭在颈间的毛巾。

林陈收回目光。对着景煜冉使劲的笑着:“坐啊。”说着用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景煜冉依言坐在她身旁看着林陈,微微笑道:“可是在等我。”

林陈啊了一声,笑眯了眼点点头:“不愧是阿景,这你都能猜到。”

景煜冉有些诧异的盯了林陈一眼,随后又笑道:“时间定好了?”

“恩。”

“什么时候?”

“晚上,最后一班呢。”

“不等伯母他们了吗?”

“恩。。。”林陈闷声。

景煜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在说话。此时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大多数人刚刚出门。林陈盯着数了一会从他们面前走过的人的数目,伸手扯了扯景煜冉的衣袖。

“阿景,我今晚就要走了。”

景煜冉低着头看着林陈放在衣角的手,微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恩,我知道。舍不得吗?”

头顶传来的的温度,侵入林陈的大脑。她默然只是觉得心头有些难受:舍不得吗?她拿下景煜冉的手,抬起头看着他带着细微笑意的温柔眼神,目光坚定:“我舍不得什么呢?”

景煜冉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起先愣了愣,随即又笑道:“自然是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家,舍不得朋友了。”

“只是这样?”林陈始终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不然你舍不得什么呢?”景煜冉笑着看她反问道。

“舍不得啊?舍不得呢?我也不知道啊!”林陈直视着景煜冉的眼眸,那双带着长长睫毛的温柔眼眸中一直充溢着温柔笑意,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从未变过。林陈泄气的垂了眼转过头,忽的又笑道:“自然是舍不得的,你我也舍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你说是吧。”

景煜冉笑着摇摇头:“阿陈,不会的。”

林陈没有说话,她仰起头眯着眼看着一览无遗的天空。细碎的风轻轻挂过她的眼角,出奇的舒服。

“你看吧,我这人奇怪的很。以前吧野得不行,上蹿下跳怎么闹腾怎么干,现在嘛,怎么规矩怎么做。上了几年学,学了几年莎士比亚,马克。吐温,张爱玲什么的,变得开始伤秋悲月了。跟你一起时看见我小时候的缩影,又很不自在了。可不看又想那时候想的不行。现在要走了,快要看不到了,还很有些伤感呐。”林陈说说笑笑,不时的变动坐姿,交换着叠加的双腿:

“刚刚我又想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人嘛总是要分分合合的才知道珍惜。所以啊!我又觉得分开写反而好些了,你说对吧。我其实知道我自己早就已经不像小时候的我了,这自己能感受的真真切切的,现在的我啊!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为了挣个秋千打得头破血流的人了,你走后我也没逃过课了,没在给谁当什么老大了,也没什么小弟跟着我了。我变了很多了,好多年了啊!估摸有十几年了吧,这十几年里你不了解我了,我也不清楚你了。你是把我当成什么时候的朋友呢?”

景煜冉安静的听完林陈的话,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想了一会儿将手搁在膝上:“事好些年了,你说你变了很多,而我也变了很多,比你所想的还多,不止止只是这么一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会把小时候的景煜冉继续当做朋友吗?”

林陈点点头。

景煜冉笑了笑继续道:“而我也会把小时候的林陈当做朋友。无论我们变成什么样,那时一起经历的事,一起建立的友情你会不想要吗?”

“不会。”林陈摇着头道。

“是啊,不会。对于我来说,因为你是林陈。对于你来说,因为我是景煜冉。我们之间拥有的不止是小时候的友情,对于我来说还因为你是林陈,那个老是喜欢当我老大的林陈,为我打得头破血流的林陈,不许任何人欺负我的林陈。”

景煜冉的声音如同一串好听的音符,带着回忆的愉悦。娓娓述说着那些分明简单听着却又复杂到不能一瞬间理解的字句。

林陈微微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转身抱住景煜冉,什么话也没说。两人一同沉默着。

过了好久,林陈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松开手对景煜冉笑着:“谢谢你。”

景煜冉弯着唇回到:“也谢谢你。”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一齐起身上楼。在楼道处分离时景煜冉叫住刚要进门的林陈。搂过她的肩在她额前轻轻落下细细的吻。随后用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注视着她:“阿陈,真的谢谢你。”

说完将林陈推进门内,又轻轻将门合上。

林陈站立在玄关口,一动不动。额前仿佛还能感受到景煜冉柔软的唇像一片轻盈的落羽飘然的落下,穿过额前,穿过脑海,穿过眼。最后轻飘飘的落在心中那片静谧的湖中,荡起阵阵涟漪。

她回过神,用手轻轻的触摸落羽掠过的地方,微微的笑了。

她换了鞋走进客厅,付雅静还没起。想来是时差倒过来了,要好好的补补觉。林陈也没进卧室只是轻手轻脚的坐在沙发上,斜着身躺在上面。她仔细的回忆着刚刚的吻,却又不知不觉的想起了手机上季安得电话号码。

她甩了甩头,将兜里得手机放到茶几上,又继续躺下,只是这次什么也没有去想她抬眼望着阳台上刚刚浇了水的植物,笑着不知不觉的睡觉了。

等再次睁眼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付雅静坐在旁侧的单人沙发上,正仔细的修着指甲,见她醒了便放下手中的挫甲刀,将身前的水杯递给她道:“醒了?喝口水吧。”

林陈坐直身子接过水杯,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三点多了。她揉了揉揉眼睛:“怎么这么晚了?中午都过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付雅静又拿起挫甲刀,头也没抬道:“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了。”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林陈,思索片刻,道:“饿的话,桌上有菜,锅里有饭。”

林陈愣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做的?”也不怪林陈这样问,从她和付雅静认识以后就没见过她自己动手做饭,从来不是叫家里保姆送来就是吃外卖。当时她还笑着跟付雅静开玩笑说:我们两个要是有什么一样的,也就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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