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门口,一片狼藉满目,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该死,我们如此忠心效死命,居然还出言侮辱我们。”
“我们倒还好,就是王海和李坤就这样死了也太不值了,看三少的样子肯定不会有抚恤费,可怜王海的幼女才刚满月,他这样一死,妻女都要被赶出李家,露宿街头生死都不能自知。”
当三少和王供奉消失在视线内,一众护卫忍不住出言抱怨,一个个脸上都是不甘和愠怒的神色。
不过他们心里也清楚只能口头泄愤,自己在李家不过是最低等的护卫,和一般的仆从下人没有什么差别,根本没有办法改变这种被奴役驱使的命运。
李善元看着脸带愠色的一众护卫,脸上不冷不淡的说道:“好了,把王海和李坤的尸体收敛好,其他人把马车赶到后院。”
简单的交代好后面的安排,李善元头也不回直接转身迈进了李家大门。
看着李善元远去的背影,一名护卫不屑的冷哼道:“看他一脸狗腿的样子,真是李家忠心耿耿的鹰犬,被如此作践奴役都没有反应。”
一名年纪较大的护卫倒是比较能理解这位年轻头目的无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劝说道:“李头目的身份和我们不一样,身为李家的家生子自然是要忠心耿耿的替李家效死命,好了赶紧收拾一下,不然府里的管事出来看到,又要惹事了。”
一众护卫闻言不敢再抱怨,默默的收敛地上同伴的尸体,将倒下的货物重新搬上马车,从偏门运进了李家大院。
李善元去管事那里交接好这一次任务的手续,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这是一个不大的三进院子,就算李善元拥有外勇期的修为,实力在李家都是不容忽视的强者,可他家生子的身份,依然只能和其他几名家生子一起共用这样一个院子。
院子里,几名下人在忙碌着自己的工作,看到李善元走进来的时候,脸上表情顿时一变,不约而同的快速收拾好手中的活计,或回到自己的房间,或快步离开。
李善元对这一切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的打开门锁,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咔嚓……
门房轻锁,李善元重重的跌坐在床上。
此时他的脸色诡异,一阵青一阵白,胸口气血翻腾,忍耐不住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这口血吐出后,李善元的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虚弱。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用力往外一倒,只滚出一颗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倒出,手中的瓷瓶空空如也。
李善元看着手中仅剩下的最后一枚培元丹,脸上一阵阴晴变化,最后终于忍耐不住,浮现出了狰狞的表情。
咔嚓!
瓷瓶轰然炸裂,破碎瓷片,将手扎的鲜血淋漓。
“我把脑袋系在裤腰带,替家族来往于蛮夷之地押运商物,拼死拼活一个多月才能得到5枚培元丹奖励,却抵不过一头畜生的两蹄子踹,我忠心耿耿替家族效死命,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羞辱!”
“说到底这一切都因为我是家生子,我的武道天赋再强又怎么样,在李家依然是卑贱的奴仆下人,那些一无是处的废物少爷小姐,都能够像狗一样任意驱使奴役我。”
双手握紧拳头,瓷片刺破皮肤,扎进肉里,血的刺痛使得李善元更加难以控制住情绪的暴动。
“我是家生子,祖辈一直替李家效忠卖命,我的父亲母亲都是为家族而死的,祖祖辈辈的忠诚换来的却是猪狗不如的待遇。而且不仅是我,我的子孙后代也将永远像狗一样,任由李家驱使奴役,我要改变这种可悲的命运,翻身做自己的主人!”
怒急攻心,体内的气血一阵翻腾涌动,直冲脑门,一双眼睛渐渐染成血红的颜色。
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不过李善元自幼饱受冷暖人情,发奋苦熬练功,心智坚韧远超凡人,在察觉到身体发生变化的时候马上就回过神来,一口咬破了舌尖。
血腥的味道在口腔内涌动,借着刺痛李善元恢复了理智,他不得不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意,连忙将培元丹吞入口中,盘膝运转《八段锦》功法催化药力调息疗伤。
李善元身上破烂的劲服已经被脱下,古铜色的皮肤随着吐纳有规律的发生律动,那是劲力在皮膜下流转的迹象。
培元期,固体期,横练期,在武道修行之途中,又称之为文练,武练,以及横练,简称三练。
文练培元,培养元气,旺盛精血,强健身体,以奠定武道修行之基础。
武练固本,壮大劲力,有成者拳可杀人,横行四野。
横练气劲,进一步的锻炼肉身,挖掘皮膜、筋骨的力量,使肉体坚韧强壮,气力大增,铜皮铁骨外力轻易不可伤。
文练,武练,横练,三练为武道基石,同时也是武道的一大坎,无数武者经年累月打磨筋骨,却始终无法将劲力练透,只能在三练中苦熬徘徊,终生不得肉身显圣,外勇无敌。
咕咕!
李善元的胸膛上下起伏,好像有一股气在其中鼓荡,发出蛙鸣闷响。
横练气劲,内气自脏腑而生,从内腔迸发,穿筋骨,透皮膜,当气劲通过胸隔膜,即意味着横练有成,全身劲力拧成一股绳,一拳能打出一头牛犊的力量。
然而此时这蛙鸣鼓动的声音,生硬唏嘘,宛如风箱破了一个洞。
显然这是伤及筋骨皮膜,气劲在隔膜之间受阻,无法流转自如圆润。
过了不知道多久,李善元口中吐出一股浊气,原本苍白的脸上多出了一抹微不可见的血色。
李善元缓缓的睁开眼睛,此时他的情绪已经彻底平复下来,他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喃语道:“伤势算暂时稳住了,不过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每日服用培元丹,也要连续服用十天才能痊愈。”
低头看了一眼血淋淋的手,回想起刚才自己差点走火入魔,李善元冷静的反思:“武道之途不仅是修炼肉身体魄,同时也是磨练意志的过程,因为一点点侮辱就怒火攻心,甚至差点走火入魔,证明我的武道意志还不够坚定,必须要斩除心魔坚定意志,否则就算能够进入金轮洞,我的武道之途也定不会长远。”
李善元的眼中骤然迸射出一抹精光:“金轮洞,李家祖传的秘境之地,传说里面隐藏着不可思议的仙家神通,只要进入里面就能得到脱胎换骨,得到无法想象的好处。”
“我这么多年来忍气吞声拼死效命,哪怕成为人眼中没有尊严的鹰犬也在所不惜,如今终于积攒了足够的贡献功劳,只要能够进入金轮洞,我就能彻底改变命运!”
李善元的心情已经彻底平复下来,又打坐调息了一会,等到伤势彻底稳定下来,才站起身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房门,一个庄严的钟声忽然从内院传来,浑厚的声音清楚的传到府里的每一个人耳中,震动人心。
“洪钟三响,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善元心中一惊,洪钟是伫立在练功坪的重器,往日里有护卫巡视看守,常人轻易都不能靠近,如今居然敲响了三下钟声,意味着李家有什么至关重大的事情要发生。
几乎在钟声第一响的下一刻,所有的人毫不犹豫的放下了手上所有的活计,飞快的奔向练功坪,李善元见状也不敢迟疑,随着人群一起朝着练功坪方向赶去。
偌大的练功坪,密密麻麻的出现了数百人,洪钟三响,余音还在回荡,整个李家的人已经全部聚集在了这里。
李善元从善如流的汇入人群,低调的站在了最后面,然后抬头看向中央的高台。
高台上,泾渭分明的站着几波人,最前面的,是几名须发鬓白的老者,其后是一批年轻人,一个个气质勃发,居高临下,宛如人中龙凤。
这个时候,钟声彻底平息下来,高台一名老者站出来,居高临下,鹰目锐利的巡视了练功坪一圈,每一个人被盯上的瞬间,顿时感到汗毛战栗,有一种被洪荒猛兽盯上的危险感觉。
“肃静!”
一道白气从老者的口中迸发而出,在空中翻腾滚动,化作一头头栩栩如生的猛兽。张牙舞爪扑向练功坪上的每一个人,众人只感觉耳膜震荡,汗毛战栗。
气息如虹,延绵不可断绝,能化形为猛兽,音波震啸奔袭伤人。
这名老者,是胎气大成的胎神境高手!
一些凡夫俗子在山林之间,只闻猛兽呼啸,气势凶恶翻腾,却不见其物,误以为是精怪妖物作祟,实际上就是胎气大成强者的手段。
胎神境的武者,在世俗之间称得上是绝顶高手,能够坐拥山门开宗立派,传业收徒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威望名声都能载入武侠传记里被人颂唱流传。
然而此时高台上,与这名老者并肩而站的,包括曾经一手降服红吼的王供奉在内足足有十几人只多,意味着每一个至少都是胎神境的高手。
南离城大小家族,武道门派无数,其中坐镇的武道强者,族长宗主最多不过是胎神境,甚至在一些小家族门派中,养气期就能成为最顶尖的强者。
然而在李家,光胎神境的强者就有十几名之多,其中是否还有隐世不出的高人也未知,无愧为南离城第一豪门家族。
然而就是这样的李家,此时高手尽出,聚集在练功坪上,仿佛在恭候什么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