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我和绿袍一路无言狂奔,终于在日头西斜的时辰赶至魏城脚下。
此时城门外的百姓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守卫的盘查。
我和绿袍身着姜国民服,一红一绿静默地站在人群中。
“这次王长子大婚,听说掌司也进城了,明天给婚礼赐福呢。”
“有神教掌司的赐福,真是王长子的福气。”
我和绿袍听得面面相觑,敢情这掌司在姜国百姓心中的地位比王室还高?
“掌司有求必应,给咱们老百姓治病祛疾,真是大好人!”
“听说这次王子大婚会大赦一百名囚犯跟随掌司回巫祈山感化。”
“据说掌司大人能用神石帮人驱除邪念,引人向善,真是神啊!”……
人群中姜国老百姓的脸上满是崇敬,这交口称赞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名剑山庄的厉庄主,掩在面纱下的我兀自笑了起来,抬头对上绿袍看向我无解的眼神,眼看快轮到我们盘查了,我将他拉低,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句:“待会儿别说话。”
“你们来这干嘛的?”守卫粗着嗓子问道。
“大哥,小女子是带着兄长来魏城看病的。”
“看病?”守卫狐疑的看向身姿挺拔的绿袍。
“哦,你别看他长得健壮,可是他失语多年。”我面带愁色的指了指绿袍的脖子道:“我家兄长十岁时突然不能说话,这不听说掌司大人到了魏城,小女子特来求药,不然…”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眼看就要声泪俱下,此时绿袍神色复杂眼带杀气的看向我。
“不然怎么样?”守卫问道。
“不然,我阿爹就要拿我去给兄长换个媳妇,小女子就得嫁给临村那个年长许多的瘸子…”我情难自禁般的啜泣起来。
见我这般可怜模样,人们心生怜悯,纷纷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太可惜了。”
“放她进去吧!”
“放她进去吧!”
“姑娘,掌司现在圣庙里,你抓紧时间去求药吧!”
守卫见状也打消了怀疑,将我俩放进去了。
轻松过关的我得意的瞟了绿袍一眼,见他似是一本正经的蹙眉生气,心里竟然更高兴了。
魏城的大街上熙熙攘攘,两边瓜果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果香诱人,我不禁馋了起来。
“来来来!五月的瓜!甜得姑娘笑开花!”
“姑娘来个甜瓜吧!”老板热情招揽。
“给我来个大的!”我也笑开了花。
我一把搂住脆皮甜瓜,一边朝绿袍使眼色,这货很识相地开始从怀里掏银子,老板满脸堆笑。
我顺势打听道:“老板,圣庙怎么走啊?”
“姑娘是想朝拜掌司大人吧!你们往城西走,西山下边就是了,这几天那边人可多了。”
“多谢了。”于是我们向城西行去。
离开闹市,找到一个有树荫的地方,我席地而坐,绿袍一脸无奈的看着我,一路上肉串各种小吃买下来,他的囊中已经所剩无几,隐忍道:“天快黑了,你又要干什么?”言下之意要马上赶路。
我将抱了一路的瓜端端正正的放在树下的圆石上,一边道:“天黑了才好办事呀!易师兄。”一边从怀里抽出唤我剑,落手一阵剑花,收剑入鞘,得意满满地念叨:“开!”甜瓜应声裂开,非常工整,我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完美!”
看到这幕宝剑开瓜的绿袍满脸黑线,我在埋头吃瓜的间隙朝他喊道:“你就别绷着个脸了!不渴吗?来一块呗。”他心事满满地拿了块瓜开始啃起来,吃了几口后明显欲罢不能,我揶揄道:“原来你也爱吃甜食呀!”
绿袍冷不防的呛了一口,当即稳住了表情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既然时间紧迫,咱们拐他两个如何?”我望了望前方寺庙,清一色黑红色带帽披风的庙司道。
绿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夜幕漆黑,我和绿袍隐在寺庙的屋檐上,扒开一小块屋瓦往里面窥去。
只见庙堂内近百名庙司跪坐诵经,一位身着红袍卷发披肩的男子闭目打坐于正中的方台上。
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神教掌司,虽然本尊还未睁开眼睛,但气场足以说明他是一位惊天泣地的美男子,难怪能颠倒众生啊,我内心暗暗叹道。
听了半晌诵经声,我只觉得头大如斗嗡嗡作响,瞟了瞟旁边的绿袍,目不转睛还一脸认真,这等鸟语难道他听得懂?转念一想,多半是假正经吧,我不屑的暗哼了一声。
终于诵经声停了下来,红袍男子缓缓朝众人伸出手掌,只见一只金丝镶边的水晶匣子里立着一块焕发红色光晕的不规则石块,众人抬头望向红袍男子手中的石块,红袍男子口中念念有词,正当我看得入神处时,一只手揽了过来捂住了我半张脸,我侧头看去,绿袍缓缓松开了手掌,神情坚定的对我摇了摇头,难道是不能看那块石头?我心下了然的点了点头,而此时绿袍几乎是半搂着我的肩膀,突然这么贴近,有种莫名的尴尬,我不自然的抖了抖肩,而绿袍开始紧盯着内堂不为所动,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堂内众人神情迷离,张开双臂热烈的高呼:“掌司长生!掌司赐福!”方台上的掌司一抹魅笑。
这根本就是迷人心智的邪教!我一脸震惊!
众人一番朝拜后,掌司终于起驾离去,几个黑红色带帽披风的庙司紧跟在轿辇后向寺庙东院行去,我和绿袍见机一路尾随,悄悄守在东边的院墙外。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低声问道。
“掌司借幻木石迷惑人心。”绿袍回道。
“这很明显啊,我是问你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又道。
“他应该是借幻木石神力施展魂引术,至于怎么做到的你得问他。”绿袍淡淡回道。
如此欠抽,我内心白目,随即又陷入对魂引术的好奇中。
“掌司要沐浴,你们俩速速去玉泉打水。”
“是。”院墙内传来庙司的对话,机会来了,我和绿袍互换了下眼色。
夜色中我俩尾随两名黑袍庙司行至所谓的玉泉边,趁他们取水时,给出一记掌劈,两位庙司闷声倒下。
“快!”绿袍招呼我往远处废弃的屋子跑去。
将两位庙司拖至破屋后,我和绿袍迅速换装,而我将头发简单挽成男子发髻,隐在黑袍之下难辨雌雄。
“几个生辰后他们醒了就麻烦了。”绿袍疑虑道。
“要不我们做了他们?”我假装认真地提议道。
“不行,不能滥杀无辜!”绿袍果然一脸正气。
我内心偷笑之余,手指用劲戳向昏厥二人的脖颈,绿袍大惊低吼道:“你做什么!”
“我只不过是封了他二人的哑穴,为防万一接下来就看易师兄你了!”我收手道。
“愿闻其详。”绿袍沉声道。
“接下来十二个时辰内他们无法说话,这里这么偏僻也没什么人来,只要扒了他们的衣服将他们的手脚绑住,他们就没脸也很难往外面跑了,而扒人衣服这种事情,只好由易师兄你动手了。”说完我便向门外走去。
“你…”绿袍气到语塞。
“师兄你还是快点动手吧。”我一本正经的嘲道。
随后我俩气氛低沉的打水送到掌司庙寝,门口的庙司凶巴巴的斥责道:“怎么这么慢?明天就是大婚典礼,扰了庙司歇息你们担当得起么?”
我碍于自己的女儿身压低了脑袋不敢吱声。
“大人,我们刚去方便了下…”绿袍居然主动解围,真是感动。
“得了得了,赶快提进去。”庙司不耐烦道。
进入内室后,映入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半人高的浴桶,美男掌司半裸着坐在里面,背对着我们。奇怪的是这泉水冰凉入骨,这位居然泡冷水澡。
绿袍非常识相的提了四桶水缓缓倒了进去,不一会儿美男掌司一只玉手伸了出来,我俩面面相觑,在他微微侧头的瞬间,我反应过来应该是要拿浴巾,忙就近拿了块白棉布低头递了过去,在感觉对方接过去毛巾的瞬间,我准备缩手回去,突然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抓住,对面传来一个清澈的声音:“皮肤这么细腻,你是个女子吧?”
我心下一惊,正当我不知是进是退时,绿袍在旁边解围道:“禀掌司大人,舍弟并非女子。”
“哦?”掌司狐疑的扫了我一眼,放开了手。
“舍弟幼年不幸被恶人施了阉刑,故如今男生女相,幸得我神教收留,才活了下来,我兄弟二人此生誓死效忠神教。”绿袍言辞恳切道,我心里恨得直咬牙,这分明是报复!
见掌司不动声色,我怯怯的来了句:“掌司大人要…要验一验么?”
话已至此,掌司明显没有太大兴趣,转过身道:“够了,你们下去吧。”
好不容易挨到进入王宫参加大婚典礼,可怜的祈福队伍自午时起就在王宫大殿前坐地念经,我在队列中简直快要热晕过去,一旁的绿袍倒是气定神闲。
日月相交时,一阵长号声响起,婚礼主角终于现身了。
我在黑袍下伸着脖子望去,传说中的云煕公主身着晋国嫁衣,珠帘下的面容华贵非凡在眼前一闪而过,只剩一抹红色嫁衣的背影,再往前瞧去,高高的台阶上站着一位意气风发的喜袍男子,这大概就是王长子吧,但是定睛一看,等等!为什么这么眼熟!仔细一想,这对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不正是隐村邀我共舞的村草魏泽么?!我内心大写的惊诧!
正当我对魏泽变成姜国王长子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时。
绿袍暗暗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朝他的示意的方向望去,此时的掌司大人正对新人祈福,并且开始向云煕公主念念有词的展示神石,末了行礼高呼:“神石赐福!王长子王妃福泽无尽!”
难道他想对王妃施魂引术?目的是什么?我心里疑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