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把郜之行叫出来的时候，郜之行还是有点懵的。因为一般程憨牛都是会和卢楸啊、哈仇泞说话的，像这次和他单独说话，只上次两人聊天时有过一次，之后再没有。
两人站定之后，程憨牛开口说道：“郜大哥，那个，我，我给你说件事。”
郜之行见程憨牛吞吞吐吐的，笑着说道：“有事就说呗，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个，郜大哥，我一个月后就会离开预备卫，去别的军队了。对不起，我没有遵守之前与你的约定。”说完程憨牛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不肯起。
郜之行听他说完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显得这么纠结，他们队伍里的情况他自己也是了解的，真正有志向当个正经兵的就是他俩，段殊那是纯粹想去玩的。现在预备卫的格局也要变了，想入军籍还真不是个简单事。然后想到程憨牛这一路上的纠结，他莫名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一直思来想去，只为了思考说不说、说的话怎么说才能让自己不太难受啊。
他弯腰扶起一直鞠着躬的程憨牛，说道：“没事，有些事，确实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说道这儿他似是自嘲般轻笑一声，然后继续说道：“更何况，我这身份，怕是过了考试预备司也不会要的吧。”
程憨牛听这话有些诧异，他心直口快，就直接给问了出来。
“我是罪臣之子，想必那些人早查清楚了。”至于本家为何入罪，父亲是朝中哪位官员，他倒避而不谈，只淡淡笑着应过去。
见这样子，程憨牛倒也不好再盘根问底了，两人就将这话题揭了过去。
两人相对无言地沉默了片刻，然后郜之行开口说道：“憨牛，你跟我不一样，你的底子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我知道你来预备卫跟我来预备卫的概念完全不一样，你要走了，我会羡慕，但嫉妒还是不会的，我更喜欢靠自己。”
说完这些后，郜之行像是下了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似的，他说：“更何况，现在还尘埃未定呢。若我去参加考试，谁还能拦我不成？”
程憨牛清楚地看见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郜之行脸上顿时生出一股子豪气，显得整个人像把出鞘的剑一样，不裂青天不罢休。
之后两人就回了屋子，程憨牛在看到哈仇泞后，就隐秘地对着他点了一下头。哈仇泞看到程憨牛的动作后，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给他树了个大拇指。
第二日，郜之行一整天都没与他们在一起，就连屠闯也很少见地对这件事没说什么。
晚上郜之行才回来，回来后如同招供一般，将他今日的行踪说给了大家听。
原来他竟然今日就去了预备司，在那儿耗了一整天。究竟是如何度过的暂且不谈，众人都对结果很感兴趣。
不过在郜之行摇摇头之后，大家也就知道了结果。一时间都没人说话了，因为这次的不成功是直接否定了之后所有的机会啊，等预备卫大肆改动之后，怕是再不让杂役兵进正规军了，更遑论是预备司呢。
就在大家都为郜之行感觉很遗憾、甚至段殊都一反常态地没有出口说什么的时候，程憨牛发现郜之行的眼里竟看不出半分沮丧，这就有点蹊跷了。
果不其然，在气氛快降到冰点的时候，郜之行才说他表现的还行，有一个姓付的外委把总记住了他，问清他的身份后，给他写了一份文书，说是两年后可以凭着这份文书再去预备司。
气氛这才逐渐火热起来，趁着现在正融洽，程憨牛也顺便向众人说了他的事情。可能是借了郜之行这件事情的光吧，其他人并没有对这件事反应很大，都是相当豁达地对他表示了祝贺。
程憨牛在无比欣喜的同时也无比庆幸他遇到的人都是好人。
这天之后，他就每天都找哈仇泞陪他训练。正如他自己察觉到的那样，他的基本功还有拳脚都挺好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足够的经验了。比如，人从背后将拳击来，他有时候能应对过来，但有的时候就反应不过来。而这些，正是需要长时间的对战才能逐渐弥补的。
一月时间过得很快，在这段时间里，预备卫果然在渐渐变着结构。一个很明显的变化就是，军营终于舍得将他们的房子修葺修葺了。他们的房子至少在雨天不会漏雨，他们院子的栅栏也不会轻轻一碰就散架。
其实还有挺多改变的，其中最重要的改变就是综合了预备卫、斥候营、军备营三个兵种的这一部分军队开始设立各个军衔了。
按道理这件事预备卫的人应该知道的比较详细，但事实并不是这样，预备卫里的绝大多数就像是那些老百姓一样。老百姓都是只管刨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论外界是否风云际会，他们向来是只管自己的温饱问题。而预备卫也差不多，不管谁给他们当头，只要他们的生活能一如既往就可以了。
因着这种风气，段殊和哈仇泞虽然也参与了军衔等级的设立问题，但他们很少主动谈及这些事情，除非有人询问。若是以往，程憨牛也早就上去问了，可他这一个月要兼顾训练、轮值、对练以及自己的日常训练，早就没有心思再去理会这些事了。所以他现在还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设立的军衔等级和现有的差不多，只是改动了有些字而已。
在离每月排名的比赛剩下三四天的时候，程憨牛几乎癫狂了，成天拉着哈仇泞与他对练。哈仇泞觉得他训练的已经差不多了，可他还是认为自己差得远呢。哈仇泞这才察觉到，程憨牛的心里淤着一股子气，若是不能将这股子气释放出来，只怕是对他身体也有害处。
所以在比赛的前一天，他找来了段殊，让段殊帮程憨牛把这股子气纾解出来。
段殊不怎么说话，接了这个任务之后就站在那两人平时对打的地方，他气场本就强大，直直站在那儿，一股凌厉之气扑面而来。程憨牛还未动手呢，就觉得自己有点怂了。
“咱们对打，如果你打赢了我，我就在大混战时尽量为你除障碍。”段殊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