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控制好地点和时辰,以弓箭手居高临下射杀之也是可行。”林凡威点点头,“只是这城里唯一的一张强弓,我满军将士怕是没一个人能拉满弓的。再说即使勉强能拉满弓,也不见得就一定能百发百中啊。”
话刚说完就听夏侯渲嘻嘻一笑:“将军怎么忘记有三哥在了?难道云漠城的强弓能比上太祖的那张十二石的落日神弓?”
一听这话林凡威顿时想了起来。大前年围场狩猎,皇上一时兴起取了南夏开国太祖留下的那张落日弓,说是谁能将那张落日弓拉满就将那张弓赏赐给他。南夏开国太祖那是天生神力,他的那张弓号称落日,拉满弓后连天上的日头都能射落下来,虽说是夸张了许多,可也能想的出是一张多么强劲的神弓。可自太祖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能拉满那张神弓,那样的一件神兵利器也就只余下了受人供奉的份儿。
可大前年狩猎的时候,皇上不知怎么的忽然取了来让一众武将逐个试射,大概也是觉得那样的一件神兵利器就那么荒废在那里实在可惜,所以想了那样的主意为那张弓寻个主人。可满朝武将一一试射后却没有一个能将那张神弓拉满的。皇上原本满满地兴致顿时被扫去了不少,正待要发火儿的时候,就见润亲王夏侯沐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执起那张神弓。脚踩后弓步,如抱满月一般毫不费力地拉满了那张神弓,一连三箭带着凤鸣一般的啸响飞射而出,竟是一箭远过一箭,直把在场所有的人看了个惊呆。皇上喜极,一来是为祖宗留下的神弓寻到了主人;更欢喜的是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不仅天生神力拉满神弓,更是为夏侯家赢得了面子保住了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当即就把那张神弓赐给了夏侯沐。
可夏侯沐却似乎并不高兴,皇上问了缘由才知晓,他之所以连射三箭是因为觉得前两箭都失了准头,不曾射中他瞄准的那棵小树秧子,而三箭射完便再也没了那力气拉满弓。皇上即刻派人去瞧,果然在那小树秧子后不远处发现了完好无损的三支利箭,当真就如夏侯沐所说一箭未中。自那之后,那张神弓是又被供了起来,不过是从皇宫里转去了润硕王府。
现在又说到这张弓,夏侯沐也只能无奈地笑笑:“罢,罢,还提它作甚。就是能拉个满弓我也射不准,那样的话只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白无故地浪费了一身力气。那张弓倒是被我带了来,不若这几日就看看这满军将士有没有能拉满弓又能不是准头的。说不定就藏了这样的神射手呢!”
“恩,如此也好!”林凡威笑着点点头,“若是真有这样的神射手自是免去了许多麻烦。吃过午饭咱们就集结所有将士一一试射,看看我南夏王朝还能不能出一个像太祖皇帝一样的神射手。”
“好,我也想试试呢。那今儿就到此结束散了吧。”夏侯渲一脸的雀跃,兴奋的像个孩子,三哥能拉满那张神弓,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拉开呢?
“哈哈哈……”看着他那孩子似的笑容,林凡威一阵大笑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紧跟其后的夏侯渲忽然转过来朝夏侯沐眨眨眼,大声地抱怨着:“人有三急,可真正是憋坏我了。三哥三嫂,小弟先去了。”说完也是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
瞬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夏侯沐两个人尴尬地站着。
易无忧微微一愣,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夏侯渲打的什么鬼主意呢?可又能怎么样呢?过去的都过去了,让她和夏侯沐这么尴尬地独处也只能平添一些无谓的伤感,仅此而已。站起来无奈地轻轻叹息着就准备走出去。
那边夏侯沐已经走了过来:“还疼么?”轻轻浅浅低沉的三个字,却不知揉进了多少的关爱、担忧和那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心里一滞,一股酸楚从心头慢慢地涌上来,引得鼻子里也渐渐泛了酸。似乎因着那蔓延开来的酸涩,连眸子里也蒙了一层淡淡的酸涩氤氲,蒸腾起一片雾气。努力地压下那异样的酸涩,易无忧抬起头欣然一笑,却是透着明显疏离的淡淡语气:“小伤而已,不碍事。有劳王爷关心惦念了。”
像是心头忽然挨了一记闷拳,夏侯沐身子一僵,瞬间黯淡了眸子。藏在衣袖里的手缓缓收成拳,用力握紧。又是“王爷”,这个称呼每次由她叫出来都像是在他心头刺了一刀。刀刀见血,痛楚难忍,可又必需得不着一丝痕迹地忍下去。
刻意转向一边看着门外的眼和那漠无表情的面容,看地夏侯沐心里忽然升腾起些许怒意,抬起手突然探向易无忧的脖子。
被这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易无忧惊愕地看向他。刚要开口就听夏侯沐低低地来了句:“不要动。”话语里似乎带了淡淡地怒气和不可抗拒的命令。
鼻翼里刚被强压下去的酸楚,再一次涌了上来,眸中的水雾使得眼前的人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真实。任由他低着头检查着自己的脖颈,易无忧看着他低垂的长睫下漆黑深邃的眸;看着他紧抿的薄唇;看着他紧蹙着眉神情专注地盯着自己伤口。上次这么近地看他是在什么时候了?许是有一年多了吧?已经久地连自己都不记得了。脖颈上感受到从夏侯沐指尖上传来的温度,那轻轻的摩挲让易无忧微微一阵战栗,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地轻抚触痛了伤口,只是瞬间就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直颤抖地那积满眼眶的泪水再也不负重力地滚落了下来,顺着脸颊一颗颗滴坠在夏侯沐的衣袖上。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夏侯沐僵了手盯着自己被印湿的衣袖,看着那颗颗晶莹一粒粒溶进自己的衣袖里慢慢扩大,半晌才缓缓地抬起头。那梨花带雨般的脸,那忧伤深邃的星眸,看地夏侯沐心里一怔。无奈、隐忍、失望、伤痛还有挣扎,那双眸子含了太多的东西让他无法一一细辨。凝视着她的眸,看着她无声无息不住滚落的大颗泪珠,能做地也只是缓缓抬起手轻轻拭去那些让他心酸和不忍的泪渍,一遍遍似乎怎么也擦拭不完。
一个默默地流着泪;一个静静地替她擦着泪,不言不语,只有眼神痴痴地纠缠,却也是静静地叫人心痛。所有的一切只能埋在心里,掩着、藏着、压着,见不得人一般。
缓缓止住了那不停滚落的泪,感受着脸上的冰凉和夏侯沐手心传来的温度,易无忧微微一惊退开一步。现在,两个人这样算什么?当初不知道究竟是谁先不要的谁,可如今两个人都已是陌路鸳鸯,何苦还这样不明不白地痴缠?
无奈地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夏侯沐缓缓收回悬在半空的手,犹豫了片刻终究一顿足转身走了出去。这么久的分离加深了彼此的思念,可同样也加深了彼此间的隔阂,辗转拉扯着似乎成了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堑。
吃了午饭后大胡子过来看她,视乎也看出了她的异样。看她一直就那么恍恍惚惚、心不在焉、有气无力的样子,以为她是那天受了惊吓还没缓过劲儿,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小笑话逗逗她。可隔了半天才发现不对,她易无忧岂是那样一个奸细、一个刺客就能吓住的?她这么爱理不理的,铁定又是那个王爷给惹得,大概也只有那个王爷才能让她变成这样。
看着她眼中无神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样子,大胡子歪着嘴挠挠头,就是想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润王爷明明那么关心、那么地放不下她,可当时偏偏放了她走;眼前的这个贼丫头更是怪的很,一脑子惊世骇俗、稀奇古怪的想法,滑溜的跟个泥鳅似的。以前认识她的时候,她活蹦乱跳的活像只猴。可现在看,似乎身上那原有的灵气、眸子里那些狡黠的光彩全部黯淡了下去。真是弄不明白,她心里明明也是装着润王爷的,可偏偏见着了的时候非要装的这满不在乎的样子。两个人都这么熬着,不痛不痒却让旁边的人看着着急的半死,恨不得替他们俩把话都说明白了。不就是喜欢不喜欢么?怎么就这么麻烦的?大户人家读过书的人就是这么婆婆妈妈地不干脆,最让人见不惯。
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的大胡子越来越恼火,不停地挠着头忽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闷,真是闷死我了,我出去透透气儿。”
“啪”一声响震地桌上的茶碗也是“哐当”一声,吓了易无忧和两个丫头一跳。一起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大胡子烦躁的转着脑袋瞪着他那圆眼。
“当着是要闷死我了。我出去走走。”说完话大胡子扭头就往门外走去。然而刚走到门口却又退了回来,“六爷?”
“嗯。”笑着点点头看了看他,夏侯渲走到易无忧面前,“三嫂,待会儿军营里要举行个试射大会,你要去看看么?去看看太祖留下的那张落日弓吧!”
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彩,只一瞬又黯了下去。抬头看了夏侯渲一眼,易无忧懒懒一笑:“算了,不去了。”
微微一愣,夏侯渲似乎看出她有些无力的样子。转眼看了两个丫头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个丫头也都撇撇嘴摇摇头,回头看了大胡子也是一无所知的摇摇头。无奈的嘟了一下嘴,夏侯渲猜想大概又和他那个三哥脱不了关系,这两个人真是急煞了身边所以的人,他们俩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那好,三嫂你好好休息吧。我再来看你。”说完话朝两个丫头使使眼色向门外走去,走到大胡子身边的时候忽然来了句,“张大哥跟我去看看吧,说不定你天生神勇,就能拉开那张落日弓呢!”
“我?”大胡子一愣,挠着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重重地吐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