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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掏出苏州丝织手帕,亲为彩莲擦泪,那么轻,那么柔,那么细,宛如一个慈母在为满月的爱子洗脸。之后,她一再嘱咐彩莲,轻易不要出房门,从今往后派两个丫头专门服侍她。说彩莲是贾家大功臣,没有给姑妈丢脸。

王彩莲说她守孝三年,然后带着孩子回娘家过日子,服侍双亲,拉扯大孩子。王夫人说她说傻话,她的双亲是她的兄嫂,接进贾府,她们兄妹团圆,她尽孝。

说彩莲的孩子是姑妈的心头肉,姑妈舍得离开他?你不是在活活要姑妈的命吗?王彩莲点头应诺,说一切听姑妈安排。她内心却在想:我怀的孩子可是舒能闲的呀,万一孩子像其父,该怎么呆在贾家?她满脸愁云地走出小客厅,王夫人急忙喊两个丫头扶着她。

再说贾庆吉和二夫人任小燕进了查宅,查有礼对他俩的接待,和以前大不相同,亲切、热情,真正把贾庆吉夫妇当成岳父、岳母。任小燕乐得不知咸淡,还真正摆出老丈母娘的姿态来;贾庆吉则不同,虽然心花怒放,但浑身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有些拘谨。

酒后喝茶时,任小燕提到贾虎的死,贾庆吉满面悲哀,贾银花用手帕拭着眼泪,查有礼沉痛地说,人死不能复生,劝二老节哀顺变。他特别担心银花因悲哀而伤了胎儿,赶快劝银花和岳母去花园走动走动。

查有礼请岳父进了书房,两人继续喝茶谈心。查有礼告诉贾庆吉:他在高城任知县不会长久,由于杭州汪知府以及汪娇的外公、舅舅等向上打点,他将很快任庐州知府。意思是这次请贾庆吉夫妇来,一面是看看银花,叙叙家常,一面是商谈如何劝说贾三老爷出任高城知县,他已经在上方活动了。

贾庆吉悻悻地说,贾三老爷是个书呆子,他读书时就发誓不做官,为此家严曾气得生病。贾二老爷经商有方,年均收入比较可观,他也无心为官。贾龙三十有二,但为人老实,平日沉默寡言,恐非做官的料。查有礼说,贾龙弟知书达礼,老实不可怕,找一个心腹可靠的师爷就成。

他提议让王自明当他的师爷。贾庆吉沉默了,他在想,让他当师爷,贾龙被他卖了还认真帮他数钱,何况他想把王自明留在身边,寻机会干掉他,怎么能让他离开呢!

他紧张地思索着,突然想到贾二老爷茶庄的胡管事,觉得他忠诚可靠,文笔很好,脑子好使,是块师爷的料。于是向查有礼吐露了出来。查有礼大喜,他同胡管事打过交道,认为他完全可以。

于是查有礼立即派家僮将贾二老爷请来,将此事定了下来。第二步商量活动的银两,贾大老爷问十万两银子够不够?查有礼说,知县是肥缺,一年就能捞回三五万两银子。正因为是肥缺,他不想离任后让给外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贾二老爷看查有礼未作正面回答,他估量查有礼可能嫌十万两少了,于是试探地问,十二万两银子怎么样?查有礼笑了笑说,如是外人托他,二十万两他也不愿。

说他这次复来高城上任前,就已谋得了庐州知府一职,主动要求来高城任知县,就是想霸占这个位子让贾府人来坐,这对贾府的土地扩张、各项生意的发展都将有莫大的好处,而高城又是他的管辖县,今后彼此都会有个照应,多好!

贾大老爷、贾二老爷的心都被查有礼弹得乱颤了,几乎是同时发问;那二十万两银子够不够?查有礼看到他岳父、二岳父眼晴已经发直,声音已经颤抖,他深知到位了,于是郑重地说,他已拿出十四万两银子打点好了,一两银子也不要了,女婿也就是儿子嘛!

贾家兄弟坚决不答应,说什么都要拿银子。查有礼执意不要,说收这银子银花会怎么看待他,他就不配做她的丈夫了。

就在这当儿,汪娇进门了,说她来问老爷一件事,就是在李大人府上暂借的八万两银子,后天到期了,要不要派人向他说先缓一缓?言罢,向贾府两位老爷福了福,就告辞离开。

查有礼叹了口气,说他不善治家,为官十几年,积蓄太少,此次在方方面面打点上,向山西知府李大人借了八万两银子,其实这笔银子等些时日是可以的。贾大老爷略带责备的口吻说,是一家了,还这样干什么?接着转头对庆祥说,这银子茶庄能否拿出来,要不要从贾家库银里拿?

贾庆祥连说茶庄拿得出。他要哥哥和查有礼稍等,就疾步而出。半炷香工夫,贾庆祥回来了,递给查有礼七张二万两一张的银票。查有礼只拿了四张,另三张硬塞给贾庆祥,认真地说,再往下说,他就无地自容了。

贾家兄弟俩看查有礼一脸真诚,就没再说了,然而却感动得“啧啧”赞叹,声音里含有为儿子谋知县还要他既出力,又花六万两银子,着实叫他们过意不去的意思。查有礼却爽朗地笑了,大声吩咐书僮速叫账房先生去清风酒店订一个大包间,并要他去贾家茶庄请胡管事晚上赴宴。这又引起贾家两位老爷的“啧啧”赞叹,声音里含有钦佩查有礼如此重亲情,办事如此雷厉风行的意思。

其实,查有礼花钱买知府,经江抚军操办,只花了他六万两银子,而这六万两银子还是贾家要他出兵打甄家捐的饷钱;现今他卖个知县给妻兄,却要了八万两银子;退回六万两银票,既显现了亲情,又进一步温暖了银花的心。

可叹呀,奸诈的商人加上狠毒的财主,竟被一个做官的女婿玩得团团转,赔了女儿,砸了银子,还一个劲赞美女婿。老泰山被女婿左右开弓打肿了两边的脸颊,还心里像灌了蜜,口里还说女婿不遗余力帮他锻练。

而即将赴任知府的查有礼,连老泰山都能如此欺诈、勒索,天底下还有什么人他不敢诈骗,不敢勒索?子曰:“苛政猛于虎。”贪官污吏也应是毒蛇猛兽所无法比拟的吧?可叹!

关啸虎、司有志回到仙城关家武馆,把雷振宇冤情大白的前前后后情况一说,全武馆人都喜少愤多。大家固然喜得雷振宇冤情昭雪,但由雷振宇的冤死,看出了人心险恶,为官者奸诈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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