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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早饭后,小槐来通知甄思洪去龙村大门外上车时,甄思洪向外公、外婆辞行,武迎春和甄念祖随后相送。望着马车越去越远了,武迎春感到若有所失,心里像有十五只小桶汲水,七上八下的,是那样不安,是那样烦躁!

一路上甄小槐快马加鞭,马车风驰电掣,又在掌灯时分进了义林酒店。甄思洪受到大家热烈欢迎,王大兴开了两桌,让大家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宴后,甄思洪送甄小雨进了房间,就钻进王不凡的房间,请来王占山,随即向王不凡夫妇及王占山禀明了来云城的因由,将王恩重、李小园的话一字不差地作了复述。王不凡夫妇同王占山都感到有些蹊跷,可说不出具体的道道来。他俩同王恩重、李小园一样,压根儿就没想到甄思洪有杀身之祸这一点上来。但他俩还是对酒店的防卫、对甄思洪的保卫、对甄小雨的监视作了慎重的思考。

正月十五日午饭后,趁甄小雨回房间休息的当儿,王不凡对酒店的人们作了布置。他要蛇滩四个青年专盯住甄小雨,甄小槐、王大安跟着甄思洪,他夫妇俩和王占山夫妇、王长彪夫妇及王华立夫妇守店。

晚饭后,甄小雨在右手袖筒里塞了把尖刀,同甄思洪、甄小槐、王大安一道出去看灯。伍斌等四人尾随着甄小雨。甄小雨的左手始终抓着甄思洪跟着龙灯跑。龙灯、花灯玩到当年巡抚衙门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爆竹声、叫好声,如大涛一般冲击着人们的耳鼓。在离甄小雨右手五尺左右的姜红,突然举起短枪向天空放了一枪,附近的人们一愣。就在这当儿,站在甄思洪前面的常赏秋转身一匕首插入甄思洪前胸,几乎是同时,俞一求的匕首插入甄思洪的后背心。甄思洪忍着巨痛,甩脱甄小雨的左手,猛劈一掌砍死了常赏秋。甄小槐一刀砍断俞一求拔刀的右手,王大安一把抱住俞一求。甄小雨在甄思洪倒下去的一刹那,一刀刺进俞一求的胸膛,甄小槐高喊留活口时,甄小雨又一连捅进去两刀,俞一求倒下了。伍斌等围上来,一切都晚了,他们只好死死盯住甄小雨。王大安、甄小槐边哭边抱起奄奄一息的甄思洪。在警察的哨声中,人们炸锅了,边高喊着“杀人了!”边乱闯乱撞起来。警察们在混乱的人群中无法接近这里。甄小槐大喊驮着甄思洪的王大安:“赶快跑!”就在前头开道,王大安紧跟着跑。伍斌等盯着甄小雨跑。

到了义林酒店,甄思洪已经走完了他三十七年的历程。武迎春的姑姑武秋月伏在甄思洪的身上极度悲切地痛哭起来。酒店所有的人都哭开了,连长住酒店的客人(包括伍斌等四人)们都失声痛哭了。甄小雨也抹着眼泪嚎哭着。

忙乱了一会,王不凡流着泪吩咐王大兴领两个伙计去棺材铺拉一口楠木棺材来,叫王大安、甄小槐给甄思洪净身换新衣。武秋月坐在地上抱着甄思洪不让碰。她叫王大安端来一盆热水,用白毛巾仔仔细细擦着甄思洪的额头、面颊、眼睛、鼻子、嘴巴、下颏、两耳、颈子,如同给自己熟睡了的孩子在洗在擦,是那样认真,那样用心!人们看着看着又大声哭开了。

楠木棺材已摆在大厅里了,王不凡从武秋月怀里抢下甄思洪,要小槐、大安用热水给他净身,从里到外换了一身新衣,将他入了殓。王不凡要王长彪安排好值班,就进房写了两封信,要柳细妹用两只飞鸽传给大王村、龙村。伍斌四人始终暗暗盯着甄小雨,直到他进房间,还是守着他的前后窗。

甄小槐、王大安将甄思洪被刺杀的经过向王不凡、王占山细细说了一遍。小槐、大安特别强调了二点:一是甄小雨始终抓着甄思洪的右手,直到甄思洪强行挣脱,掌毙他身前的刺客;二是甄小槐刀断甄思洪身后刺客的右手,王大安从身后抱住刺客,小槐见甄小雨有杀刺客意图而高喊留活口时,甄小雨竟不顾一切地连捅了刺客几刀,他这是在杀人灭口。他俩认为甄小雨决不是好东西!王不凡前前后后一思索,觉得自己对甄小雨认识太不深刻,痛悔自己误送了甄思洪的性命。他恨死了甄小雨,恨不得立即手刃了他。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感情用事,要留着甄小雨,找到甄小雨背后的人,为甄思洪报仇,为龙村等几个村庄除害。王占山更是怒火万丈,他断言甄小雨是杀害甄思洪的主凶之一,但他也明白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不能冷落甄小雨,于是他俩严厉告诫小槐、大安,不得再向任何人说这些话,要一如既往地尊敬甄小雨,不能使他产生一点怀疑,但必须严密监视他,找到他那帮人。

接着王不凡向大兴、伍斌、长彪等人一一作了交待,又同王占山合计后,连夜给王一行、王恩重、李小园等写了甄小雨的行为表现和留着甄小雨抓住他那帮人的计划。

第二天早饭后,甄小雨哭着要扶棺送甄思洪回龙村。王大兴、王不凡、王占山、王长彪等好说歹说才劝住了他。王不凡将信交给武秋月,让武秋月、甄小槐、王大安三人送甄思洪遗体回龙村。

夕阳进西山时,武秋月一行人到了大王村去龙村的路口,那里早搭了尸棚。王巧云、马小树等揭开棺盖望着甄思洪遗容痛哭。王一行流着热泪领着村人焚香烧纸钱,为不惊动邻村,不准放炮仗。二更时分,王一行、武秋月、王长龙、王长虎、王巧云、马小树等另乘一辆马车,跟在灵车后悄悄去了龙村。

龙村人早已哭昏了头,青年们在龙村中央大场子上搭建了停尸棚,松竹围墙,松竹盖顶。棚子两边松竹门框上贴着斗字挽联:英魂护故里,德操育后人。这副挽联是王恩重饱含热泪写的。三更时分,甄思洪灵车快到龙村时,龙村男女老少早在门口路上迎候着。人们一见灵车,哭声顿起。灵车在痛哭的人群中缓缓穿行,直到停尸棚。几千人密密层层地围着灵柩棚子,轮流着焚香哭拜烧纸钱。天大亮了,人们还在如此进行着,在凛冽的寒风里,没有一个人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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