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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回到云城的第二天,贾龙收到了贾府派专人呈送的家书。贾庆吉告诉他陆彪率四位将官夜袭甄家四合院,全皆殒命。说他悲伤之至,惊恐之至。贾龙既惊又喜,惊的是甄大牛之流实在不可小觑;喜的是,他早已耳闻陆彪武夫,生性残忍,桀骜不训,粗野鲁莽,恃功骄横,目中无人,江抚军都惧他三分。他进巡抚府前,就愁着与陆彪相处。现在好了,他立即给父亲回了一信,说陆彪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死不足惜。劝慰父亲大放宽心,官府自有平定甄家刁民之法。但招呼父亲要严密封锁陆彪死亡的消息。

贾府仆人离开之后,贾龙即乘八抬大轿,前呼后拥地去陆彪府宅看望,陆彪夫人、儿女愁眉苦脸地陈诉,多日来不见陆彪归来,且李九成、丁盛延、张化等妻、儿,不断上门询问,一家人真是又急又烦,寝食难安。贾龙故作吃惊,立即吩咐书吏行文通报各府、各厅、各州、各县,寻查陆彪等五人下落。陆彪夫人、儿女个个下跪谢恩。

回府后,贾龙要幕僚将陆彪等五人失踪一事奏报朝廷,并呈说地方治安事大,尤其是皖东青龙山、黄家岭一带刁民与山匪勾结,杀人越货,强抢民室,十分猖獗,请求委派将军来强化治理。

一个月后,在贾龙再次呈报陆彪等五人杳无音讯的奏折后,军机处委派将军任成化来云城上任。贾龙除场面上隆重接待,私下里将任成化请至府邸,设宴款待,热情异常。很快两人密不可分,情同手足。

任成化是江西景德人。他出身于官宦世家,曾祖父是县令,祖父官至吏部大员,父亲爱武,是提督手下的一名武将。他本人受父亲影响,弃文习武,立志超其父。

经他苦练与打点,由把总分领直至江西绿营军武官,仅次提督。由于他善于钻营,得到军机处赏识,调任安徽绿营军统领。此人重财轻色,他说财能养身兴家,色能毁身丧志。

四十二岁的人,只有一个结发夫人张小玉,在当时如此官阶中实不多见。他为人的最大短处是偏听轻信,先入为主。夫人张小玉是他父亲好友张万成的女儿,贤慧、善良,从夫思想严重,外事从不过问,除亲戚外,决不与外人见面言语。

家事也大多请丈夫决断,决不违背丈夫的意思;除赏赐给下人们少数银两外,决不乱花一枚铜钱。她的言传身教,对子女影响极大,儿子夫权思想极重,女儿从夫思想也极重。这个家庭在夫权思想笼罩下,相处安然,决无猜妒、吵闹之杂音。

一日,贾龙同任成化商量后,扮成生意人,同乘一辆马车,在四名保镖的保护下,悄悄进了大甄村贾府。

贾龙首先拜见了父母亲和二妈,将任成化介绍给贾庆吉。由贾庆吉将任成化领进书房喝茶,他自己走进祖宗堂祭拜了列祖列宗。然后他才进书房陪任成化聊天。任成化刚向贾庆吉简介了自己的家庭,说他能有贾巡抚对他如此的青睐,是他三生有幸。贾龙边落座边略带责备的口气说:“你我兄弟,何如此客套?”贾庆吉接上说:“就是,就是。”

这时,贾龙习惯地扫了一眼书房,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人。贾龙向任成化说,他早已把任成化视为同胞手足了,否则不会领他来见父母。接着把父亲如何受甄家刁民欺负,如何受山匪勒索、凌辱,自已如何不好出面干预的苦衷,大致说了一番。

贾庆吉一听儿子的诉说,触动了近几年他内心的伤痛,不由得泪眼朦胧,说他每年几成租也收不上来,甄大牛领着一帮刁民、无赖,勾结几个村庄地痞,不仅不给一粒租谷,还前后打死了十几个收租的管家和家丁,承蒙官府关顾,可数次征讨,皆惨败而回,听说近年来甄家又与黄家岭山匪联手,难怪山匪潜入贾宅,勒索银两,又夜袭陆将军大营,使得陆将军损兵折将,无颜回归省城。

贾府人员无力与其理论,只好忍气呑声,长期闭门不出。贾庆吉的一番泣诉,将任成化激得义愤填膺。他拍案而起,要求贾龙允许他发兵征剿,以安地方。

贾龙故作姿态,说他新任巡抚,发兵家乡,惟恐有人说他是假公济私,其实甄大牛等与山匪为伍,祸害百姓,扰乱朝纲,已成朝廷心腹大患,每念及此,他寝食难安。

任成化愤愤地说,他回云城后即呈文请求发兵,望贾巡抚务必转奏朝廷,勿顾小念而误朝廷安民施政之大事。贾庆吉大喜道:“任统领如此伸张大义,百姓可安居乐业矣。此乃国之幸甚,民之幸甚!”

中午酒宴后,任成化要看看大甄村四周地形,贾庆吉即命谷大和领着几个高手协同十名快枪手随从保护。贾龙推说饮酒过量,步履艰难,没有陪同。贾龙围着大甄村转了一圈,只见大甄村西边是一片坦荡荡的农田,北边二里外是一垄四五丈高的松冈,东边五里外是近二百丈高的南北走向的青龙山,南面七里外是东西走向的卧马山。

他觉得甄大牛等刁民只凭孤零零的一个村庄与官兵对抗,决无胜算,为何数战皆捷呢?他特别去了十里荒冈,仔细看了陆彪四千官兵的扎营地,认为陆彪所择营地无错,为何竟遭山匪夜袭,帐篷被焚,损兵折将呢?他边看边画下了大甄村四周的地形图。

任成化回到贾府,同贾家父子谈了一会甄大牛几次打败官兵的情况。贾龙恳求贾庆吉去云城颐养天年,贾庆吉坚持说祖宗基业不可废,丢了老命也要守住贾府。任成化说,老人眷恋故地,是情理中事。又说他看了整座贾府庄园,易守难攻,要对付刁民、山匪那些拳脚高手,唯有枪手。

他顿了顿说,为确保伯父母阖家安乐,他回去即派一名千总领十名长枪队和十名快枪手驻守贾府,看家护院。贾龙起身致谢,贾庆吉更是忙不迭地称谢沏茶,慌得贾龙、任成化争抢贾庆吉手中的茶壶。任成化又喝了一盏茶,即催请贾龙偕同两个保镖返回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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