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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夜为什么一直不开机?”文一刚进公寓,便传来陆子亦的冷声质问。
她放下钥匙,只见陆子亦坐在沙发上,脸上尽是疲惫。
“那个..没电了。”
他的语气很严肃,“你不回来都不知道要给我回个电话吗?你没住学校我等了一夜。”
本来文一也是满肚子的烦躁,听陆子亦说担心了她一夜,瞬时泛起心疼,“对不起,昨夜下雨我上王梦哪儿住了。”
“在学校看不见你,我找你到大半夜,你始终不开机!”
“对不起,我..”
他攥着她的手,稍微的用力一带,整个人便落入陆子亦的怀里,他玩味的一笑,“你要是再被人掳走了怎么办?”
她强扯一笑,竟比哭还难看。
她不敢开机,她不知道养母要逼她到几时。
她平静的问,“怎么不去上课?”
“你怎么没去?”他不答反问。
“我回来换身衣服。”她低垂着眼帘,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过。
陆子亦正色道:“我找到上次绑你的人了。”
“是吗?”她面色终于有了起伏,“是不是苏末?”
“不是!”陆子亦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无奈,“是我姐干的。”
“什么?”文一惊讶道:“你姐?我跟她又没有怨,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不想你和我在一起啊。”他看着她,说得很坦然。
她在他的怀里动了动,“那..那....”
他邪笑,“我的事,只有我自己做主。”
听到这番回答,她总算展眉笑了。
“我看你最近累得很,别再去兼职了。”他往日冷漠的脸此刻浮现少见的担忧之色。
“我要自己挣生活费,这工作不累的。”
“我已经帮你把咖啡屋的工给辞了。”
“什么?”文一惊呼,从他的怀里弹出来,“你给我辞了?我不能没有这份工。”
“上个班你都忘了在和我谈恋爱了。”他说得任性,其实心底是心疼人罢了。
“我只是昨晚忘记了,我得给老板打电话,这个工作不能辞。”说着她便翻开手机,神色、动作都很慌张。
他伸来的大手按下了文一的手机,正色道:“你就这么缺钱?”
“我是孤儿,没有人给我生活费,我必须自己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她的声音极轻,依然没能掩饰住感伤。
从未听她说过自己的家庭,这一刻,她的小脸写满了渴望,渴望亲情。
他自嘲一笑,自己和孤儿不也是没有区别的吗?
“我养你啊。”他望着她,说得十分轻松。
文一白了一眼,“得了吧,你爸妈给你断了粮你自己都活不下去还养我呢。”
他轻笑,“酒吧的分红够咱俩的开销了。”
除了王宇尧外,陆子亦是她第一个觉得可以依靠的人,也是自己想依靠的人。
她抿了抿唇,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头扎进了陆子亦的怀。
这一刻,她再不会觉得老天是多么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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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天,除了雨还是雨。
水吧里荡着优美的音乐,宿舍里周云云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针对着文一,她唯有躲避着。
身前的热奶茶早已凉透,思绪却飞得老远。
养母几乎每天都会来电话,除了要钱还是要钱。
门口进来的女生腰肢极细,画着精致的妆,一进屋便引来不少的目光。
是苏末,她长得确实好看,可就是心眼太多了,她直直向文一走来。
她微笑问道:“我能坐下吗?”出乎意料的有礼貌,这还是第一次对文一这个态度。
反让人受宠若惊。
“坐..请...请坐。”
她依然是微笑,今天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她极有修养。
“我想和你聊聊。”
文一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有什么可聊的吗?”
“当然有。我直说吧,你需要多少钱才离开陆子亦?”
她讪笑,原来,还是电视剧里那套老掉牙的梗。
“苏小姐,我如果真的需要钱,你不觉得我和陆子亦在一起,得到的比你给的更多吗?”
“你最近没日没夜的兼职,不就是为了钱吗?陆子亦替你辞工了你还去四处兼职,不就是不想开口问他要吗?你为什么能和陆子亦在一起,我们都心知肚明,不如接受我的钱,从此离开他,对于陈萝西,你也好受些。难道..陈萝西的离开,你就没有丝毫的愧疚吗?还能心安理得的做陆子亦女朋友?”
苏末知道文一一开始接近陆子亦,的确是因为陈萝西所托。至于,文一接近陆子亦最开始想法,她不说,没人会知道。
她忽然有些蒙,她和陆子亦在一起真的能心安理得吗?
不!
深夜里经常出现的依然是陈萝西那晚残妆的模样。
她不能,
心底..终究是愧对萝西的。
可是钱买不来感情...
就像她一开始因为钱接近陆子亦,可后来还是逃不过跌入爱情的漩涡。
文一抿了一口凉掉的奶茶,她对苏末说:“我是很穷要兼职很多的工作,可是你买不起陆子亦!”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和一旁的雨伞起身,苏末微笑的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她拉起文一的手塞进去,慢吞吞的说道:“这是我电话,我想,你可能会需要给我打电话的。”
轻飘飘的纸条在她的手心,不自觉的竟攥紧了些。
“可别扔了,万一需要的时候一时可找不到。”
此刻的文一不知道苏末哪里的自信,她就这么肯定自己会向她低头?
她..会不会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了?
苏末重新坐下,火红的嘴唇轻抿了一口咖啡,对文一依然是微笑。
文一不在去看她,撑开伞走进了雨中。
风有些凉,但是很舒服。
文一走了后,苏立坐过来,“姐,你怎么这么肯定她会问你要钱?”
苏末咧嘴得意一笑,“等着瞧吧。”鲜艳的红唇裂开,牙齿洁白整齐,她吩咐道:“我们也该出手了。”
苏立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抽个时间,找两人吓吓她那有心脏病的朋友。”
苏立一听,顿时明白了所有,笑着应答,“是。”
玻璃门外细雨纷纷。
所有人各怀心思。
回到宿舍,她一眼都没看,将那张纸条随意丢在了电脑旁。
只觉得此刻头痛欲裂,最近这几天压力过大,想的事情太多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药片咽下,然后闭目缓解,紧拧的两道眉这才微微舒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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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尧?”到了天台只见王宇尧背对着站在天台边缘,他回头,手里拖着一只盒子。
她微笑仰头,“叫我来干嘛?”
今天的太阳很好,就像王宇尧的脸,也布着许久未见的阳光。
他身子笔直,将手上的盒子送近文一身前,“打开看看。”
她拆开,笑容像绽放的花朵,当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时她先是满脸的喜悦,随后却是一惊,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垂下。
“怎么?你不喜欢?”他的双眼直直盯着她,问得小心,问得小声。
“不是!”她立即否认,敛了神色,“我很喜欢,可是这太贵重了。”
他微笑,“上次送你裙子还是我们上初中的时候。”
回忆还是毫无征兆的来了..
那年上初中,是个夏天,学校有个晚会再一周后,班上有个合唱歌曲的节目老师组织班上的女生都穿一条白裙子,班上的女生听完都欢呼雀跃,平时不给买新衣的这下有理由了。独独她..她知道养母不会给她买,说了也无用。
第二天上课老师问起,班上几乎所有的女生都举手说准备好了,依然..独独只有她没有举手。
她难过极了,那晚的自习课她一个人偷偷躲起来。
在学校的那颗玉兰树下悄悄哭泣。
月光下她泪光闪闪。
如果,她有母亲的话,晚会就可以穿上漂亮的白裙子了。
微暗的光线忽然明亮起来,王宇尧打着手电筒出现,“两节自习课你可是一节都没去。”
那个时候他的个子就高出文一许多,她擦了擦脸起身,“你又知道我在这里了。”
“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
他说的话总是很暖心,总是让她沉默不语,心底仍是久久的难过。王宇尧坐在她的身边,另一只手拿出礼袋,面上是期待之色,期待着她打开。
那是王宇尧第一次送她裙子,一条雪白的裙子,最漂亮的裙子。
歌唱节目上所有的女生都身着白裙,或许她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最普通的,可在王宇尧眼里,她是最美的,最耀眼的。
她一直都不知道,那条白裙子的钱是王宇尧在街口饭馆洗了一周的碗挣来的。
她一直都不知道,他修长的手指在水里泡的发白发胀。
“天气渐渐的热了,你总是不舍得为自己添新衣。”他的话将她从回忆里带出来,他将盒子递到文一的手上。
一句谢谢哪里能够表达她的感动呢,从小到大父母没给她的,王宇尧都会给她。
没有父母,王宇尧就像亲人。
她饱含泪水,王宇尧从来最害怕她哭,当下一把拥住她。
“你们在干嘛?”身后阴冷的声音响起,震得文一哆嗦。
她抽身回头,陆子亦带着愤怒的目光直上前来,怒吼,“不是说让你离我女朋友远些的吗?”
王宇尧不说话,他甚至都不看陆子亦一眼,眼神依旧温柔如水,眸里始终只有一个人。
“你听我解释,别误会了。”文一一手端着盒子,一手拉着陆子亦。
“我误会?”陆子亦反抓住文一的手,“那你倒是解释解释,身为我的女朋友如何钻进了别的男人的怀抱?”
陆子亦的声音透着寒冷,四目相对,文一被他眼睛里发出的寒冷冻伤,干裂的唇张了张,始终没发出声音来。
她的手许是被他捏痛,她微微动了动,他却捏得更紧,她就更想脱离,现在的陆子亦就像发怒的野兽。
“你放开她!”王宇尧一扯,文一挣脱开随着王宇尧退了两步,“有事你冲我来,别为难她。”
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他人怀里,陆子亦这么忍受的住,他咬牙切齿,“好,我就冲你来。”
他一个跨步上前,将文一从王宇尧的身前拽开,他们又厮打起来..
难道,男人之间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打架么?
文一手里的盒子因扯动被抛了出去,随着微风,雪白的白纱飘动的极其好看。只是落地的那一瞬,她的眼泪疯涌而出,她最爱的白裙子沾满了尘土。
洁白的纱瞬时沾染了黄土,她再扭头看看那滚在地上打作一团的两个男人,她抽回目光,小心翼翼的将白裙子捡起来叠好再放进盒里,生怕多沾一点的灰尘。
她心爱的抱起盒子走过去,“你们只会扬拳头只会打架吗?”
“松开啊..”她扯开两个人,护在王宇尧身前,防不胜防的迎面挨了陆子亦的一拳。
“啊..”她发出轻微的痛苦声,两人这才停了手。
“王一?”王宇尧急忙撇开她捂脸的手替她查看,“没事吧?”
陆子亦起身却是霸道的将文一拉起,刚才的气焰完全消失,他抚下文一的手,却见她饱满的额头青紫一大片。
“你傻啊,你挡在他身前?”心里明明想说对不起,想要关心问痛不痛,可嘴上非得骂她傻。
本就是复杂的心情,现在还重重的挨了一拳,她心里也是窝火得很。她手肘一拐,脱离了陆子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刚起身的王宇尧,两人身上全是灰尘,搞不懂,他们难道打一架就不生气了吗?
她捡起地上的盒子,带着讽刺的语气冲两人说道:“你们继续打吧,继续!”
一阵春风微起,吹开她额头有些凌乱的头发,那青紫的地方越加的显眼。
她转身走了,再不去看身后的两人。她头痛得很,他们什么时候才不打架!
陆子亦那凶狠的目光瞪了一眼王宇尧,随后追了上去。
留下微风中的王宇尧自嘲一笑。
她心里终究还是有自己的,不然..不会那么在意自己送的裙子,更不会两次都护着自己。
走下楼梯的文一抬起手背试探着揉了揉额头,一碰就很痛,她才挨这么一下就这么痛,那他们相互扭打那么久该多痛啊。
阳光正好,微风正暖,一切的事情却都不是那么如意。
“你站住!”
身后传来陆子亦严喝的声音,文一停了一瞬,不回头不予理会又径直往前走去。
他不爽,她也不爽!
他迈开长腿追上来,拦在她身前,“老子叫你站住!”
她微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站住了怎样?”
他眯了眯眼,“你对我非得这个态度吗?”
她一时语塞,除了他打王宇尧外他又没做错任何事情,况且,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对不起。”
“你又和他单独在一起了,你就不对我解释解释吗?”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可解释的。”
“你?”他的眼睛死死锁住她,“你都钻进人怀里了,你还说没什么?”
是的,她不该和王宇尧这么暧昧,即使关系再好,即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谁信?
“这次是我不对,我保证和他保持距离。”
“你是我的女人,只属于我,哪怕只是安慰的拥抱一下也只能是我!”他说的霸道,说的郑重。
想起来,的确是自己的过錯。看着他一身的灰尘,他何时这么狼狈过。
“宇尧也是孤儿,我们一起长大,我们只是兄妹一样的感情,你不要太敏感了。”
“我敏感?好,那我明天也当你的面和别的女人拥抱在一起,我也告诉你我和她只是玩玩,让你别当真,让你别敏感,好吗?”
他的一番话说的文一哑口无语,换位思考她也同样做不到。
“我都说了这次是我不对,你还要我怎样?”忽然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语气太伤人,尤其是自己爱的人,说完便自责起来,最近这是怎么了,火气大得很。
她垂头,难过起来,“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样的态度。”
文一额际还留着自己冲动的烙印,他的怒火渐渐熄灭,拉起她的手一句话也不说的往前走。
“松开我,带我上哪儿?”
“回家,给你上药。”他走了两步停下,回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个账..先记着。”
她明白,他的心里王宇尧会一直过不去。
他的手掌间还带着沙尘,却是将她握得极紧。耳际总是会响起陆子亦霸道的那句:你是我的女人!
回到公寓里,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礼盒,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难道,要得到陆子亦,要得到爱情,就必须要失去王宇尧吗?
不行,她怎么能失去王宇尧呢?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陆子亦洗干净的手指那么修长,握着棉签很认真的蘸了药水,他轻柔的为文一上药,仿佛在对待这个世界上最稀有的东西。
当药水接触她伤患时,陆子亦没有听到她该有的疼痛叫唤声,顺着她的目光移至茶几上的盒子,他捏着棉签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当药水一遍遍地擦拭在她额头时,文一这才开始觉得疼。
“啊..”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脑门传来的丝丝疼痛让人瞬间清醒。
她迎上陆子亦的目光,严厉的骇人。
见她因疼痛而紧皱着眉,他撤下棉签。原本愤怒的目光里多了丝不同寻常的玩味,“里面是什么?”
“啊?”
“拆开看看。”
我收了宇尧的礼物,他看见后会生气吗?
文一怔然不动,心惊胆战的看着他。他的脸阴晴不定,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生气。
“宇..宇尧送的一条裙子。”
陆子亦看着她此刻明显是在害怕,她在怕自己,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他轻叹一口气,又拿起新的棉签重新蘸了药水,就要触到她额头时,她本能的往后躲了躲。
他的一只大手伸过来,扣住她的后脑勺,这次上药的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了她。
她狂跳的心总是平复了些,打着商量道:“那个,看在我挨了你一拳的份上,能不能..别记账了,一笔勾销了?”
他挑眉,没有直面回答,继续手里的活说道:“你说你本来就傻,再被我这么揍了一拳在脑门上,以后会不会更傻?”
文一同样没有回答,只是有些伤感的说道:“我们都是在孤儿院长大,我没有父母,宇尧就像父母像哥哥像家人一样的保护我,我不能没有这个唯一的亲人,我会和他保持一些距离,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在她额头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陆子亦明白她的心情,只是他忍受不了王宇尧接近她。
“在孤儿院的时候,因为我年龄小,个子小,总是挨欺负,他为了保护我,一直拒绝被收养。你们动手的时候,我总能想起小时候我被欺负,他护着我,保护我的场景。”
她平静的说着,眼泪还是情不自禁的流出来。
陆子亦将她的脸按进胸间,拂了拂她的头发,见她哭自己竟是这样的心疼,这会无论她说什么,只怕他都会答应。
“好了,别哭了。以后我就是你依靠,你的唯一,让我来爱你疼你,再不让你受欺负了。”
他的声音从头顶穿过,怀里的人依旧一抽一抽的,他顿了顿,幽深的眸底一抹狡黠隐隐一闪,“老子叫你别哭了,以后不难为你了还不成吗?”
她扬起披满眼泪的脸,确认道:“真的?”
“不过..你得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不准和他单独在一起。”他说到‘不准’时,语气重了许多,他怎么能允许他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呢。
“好。”她回应的没有一丝的犹豫,不管王宇尧对自己什么感情,她给的始终是亲情。
她忽笑,他终于不再生气。
爱情..总是你的她是他的她,而你始终不曾发现你又是谁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