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一回家的时候陆子亦正好出门,她又做了一天的促销活动,感觉双脚就要断了似的难受。
“天黑了你要上哪儿?”
“周桓叫去趟酒吧,说是另外看好了一个地儿,搞不好他还要开间店子。”
“那不能明天再去吗?这都天黑了啊?”
“怎么?”陆子亦将她抵在墙上,双眼微眯,邪邪的说道:“我不在..你睡不着?”
她双手抵在陆子亦的胸间,推开他否认道:“哪有!”
他总是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能将文一弄得面红耳赤,“你脸红的时候真好看。”
“开车小心,早些回来。”她低头说完,便从陆子亦的手臂下钻走。
进了屋,她背抵在房门上,‘突突’的心跳随着廊上远去的脚步而平静下来。
房间里充斥着饭菜的香气,她近了餐桌,陆子亦煎了牛排,还有一杯果汁。
盘子边缘有一张便利贴,【吃了早些休息,别等我!】他的字迹潇洒,一笔一钩大气有力,透着一点傲骨。
肉排透着醇香,做的精致,就连摆盘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能做陆子亦的女朋友除了惊险、意外、还有甜蜜....
‘嗡--嗡----嗡-嗡--’
在文一就要开动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起身拿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她神色忽暗。
不用问,不用说。
除了养母的电话外谁还会让她恼火头痛呢。
“妈。”
“文文啊,你凑到钱了没啊?他们就要出院了,家里实在拿不出他们需要的赔偿金来,你快帮帮你弟弟吧。”电话接通,养母便是开口要钱,她从来不会关心文一生活怎样,身体怎样,在养母的眼里以前的文一只是她养大后给她养老的工具。
她没有疑虑,直接了当的拒绝道:“我还只是个学生,我没有钱。”
“你不是在打工吗?你是有收入的呀,你不帮你弟弟,就真的没人再帮他了,人家说了出院要是拿不出这五万的赔偿金就等着卸文满一条胳膊呀。”
“那就让他们卸好了。”她嘴上无情的说着,早已是泪流满面。
“文文,你难道要我跪下求你吗?”养母的声音悲绝,“文满不懂事我得天天守着他,以防他再惹祸。医院里人家伤的很重,你爸爸不仅要在医院照顾他还要抽时间上工地干活,家里的积蓄,身边能借的都用完了也不够医药费啊。”
“你每次打电话都是要钱要钱,我是你们养大的你还不清楚吗?我哪里有钱啊,你要去去偷去抢吗?”
那头忽然安静了,只是偶尔传来养母的抽泣声。她不再说话,也没挂电话。
就这样僵持许久,她抹了抹泪痕,调整了些语气才继续说道:“妈,文满有智力障碍,他是先天残缺疾病,你应该报案,让事情合法公平公正的解决,而不是对方提什么条件你就得答应的。”
“孩子打架的地点没有摄像头,你弟弟这样的情况,即使过错不在他也是说不清楚。报案调查过了,一起的几个孩子都说是文满先动手的,咱们理亏,人家又是伤到了眼睛,整不好以后落个残疾,陪得更多啊。”
她听完哭得越发伤心,最后竟然难以自控
,“可我没钱啊,我就是不吃不喝的工作,平均每天也挣不到两百块,我上哪里去凑这么多钱?”
“上次打电话你关机,我打到了你同学那里,听说你交了个男朋友,你看能不能”
“妈!”文一喝住,她看了一眼桌上陆子亦为她准备的晚餐,还有沙发上陆子亦送她的公仔熊,还有墙上两人的合照....
她不能再出卖她的感情了。
她失去了陈萝西,她比以往更懂得感情的弥足珍贵。
“我们都是学生,哪里会有这么多钱!”
“云云不是说你交的男朋友是个开跑车的吗?”
养母的话语就像烧红的烙铁,硬生生的烙在文一的肉体上,痛苦得不堪言语。
她的眼泪簌簌流下,心痛到无以复加。
她好像是专门被文家领养来替文满还债的。
良久,她声音发颤的说道:“妈..再有钱,也是别人的。”
“那就让人卸你弟弟的胳膊吧。”
养母最后的声音是那样的歇斯底里,字字都充满了对文一的指责。
电话里传来了一阵的‘嘟嘟’声,又是与养母通话不愉。
她伏在沙发哭得声堵气噎。
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初二的一个夏天,那天下着滂沱大雨,班上所有的学生都被家长接走了。文满淘气不知去了哪儿,养父养母冒着大雨四处寻找,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起文一。天空就像被戳了无数个窟窿,大雨一直下,不停的下..她就蜷缩到教室门口处一直等,直到天空黑尽,也没等到养父母,是王宇尧来接的她。
她也清楚地记得,每一个换季,总是文满最先添置新衣。
家里每一次炖的鸡,两只鸡腿总是文满的..
她从来不争不抢,只因为养母说过弟弟身体不好,她是姐姐就要让着弟弟。
如果..她们对她公平一些,一碗水端平,或许,她不会这么难过。
太多的记忆汹涌而来,她被领养除了得到一个姓氏以外,再无其他。
甚至可以说被领养后反而给了她更多的累赘..
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钥匙扭动的声音里,她的擦掉脸上的一片朦胧泪光。
房门开了,来人不是陆子亦。
而是陆子亦的姐姐,陆子希!
那日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文一只觉得陆子希的面貌很是熟悉,后来才知道那张脸极像陆子亦。
她身着昂贵的名牌服饰,身上散发着清新好闻的香水味道。
“你是谁?”陆子希先开口问道。
“我..”她起身,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
“我看你有些面熟呢。”陆子希将手里的钥匙放下,走到沙发处坐下,一双精明的大眼睛在文一脸上游离。
“哦~我想起了。”陆子希面带微笑,“你是保姆?我们真是有缘分诶,我们两处请保姆都能请到同一个人。”
保姆?!
文一尴尬的笑了一下,没作解释。
陆子希起身,在客厅里走了一圈,“房间整理得还不错,我弟弟有点小洁癖,就是个爱挑刺儿的人,看来你的工作他很满意。”
文一只是微笑着,就当是陆子亦的保姆也不错。
其实,陆子亦才是她的保姆吧。
“这牛排是你做的吗?”陆子希走到餐桌处,打量着桌上的牛排,“你这摆盘的风格和陆子亦还挺像,就是不知道味道怎样。”
她依然站在沙发前,只是看着听着,其实心里却是好笑道:那明明就是陆子亦做的。
“他上哪儿了?”
“好像是去他朋友的那个酒吧了。”
“哦。”陆子希好像知道文一说的是哪个酒吧,当下也没在继续问。
她走回沙发坐下,“你先回去吧,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晚了不好打车。”
“啊?”
陆子希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让她回去,现在回去也没公车了,而且..这会估计王梦都已经睡下了。
“还有事吗?”
她微笑,“没事!那我先走了。”她拿过外衣和包包走至门口时,陆子希忽然起身唤道:“等一下。”
“怎么了?”文一回身,房门这时也从外被推开,陆子亦回来了。
“你还要去哪儿?”门外的陆子亦问道。
“我..回...回家。”她微微抬头,看着陆子亦的眼睛,心里盘算着,要是陆子希知道他们是在交往,而不是保姆会不会抓狂。
文一杵在门口不动,陆子亦拧眉,“回什么家?进去啊?”
“这照片怎么回事?”陆子希拿着他俩的合照走上前来,“你们?你们是在?”
陆子亦拥着文一将她身体扭过去一起面朝陆子希,“我女朋友。”
他的介绍简单直接不容置疑。
陆子希惊讶道:“什么?一..一个保姆?”
“她是保姆,我一个人的保姆。”
陆子希呵斥,“陆子亦!这不是胡闹的!”
“我没有胡闹,这就是我女朋友。”
“你..你这样随便交一个女孩子,你问爸妈了吗?”
“有什么可问的?我交什么女朋友是我自己的事。”
“那家里安排的唐宛宛怎么办?”
“谁安排的谁去解决。”他说的极为平淡,丝毫不放在眼里。
“你就算不和唐宛宛在一起,爸妈也不会同意你和这个女孩子在一起的。”
“他们有什么理由来干涉我?从来没管过我教育我,以前她们不管我,现在也用不着她们管。”
陆子希捏着照片,对陆子亦是恨铁不成钢
的眼神。
“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要是打算告诉他们,那就趁早,或许还能赶上我的婚礼。”
陆子希疑惑,“你说什么?”
他邪邪的勾唇一笑,“我的户口是在爷爷那儿的,他们早些知道或许还能赶在我扯证前见上一眼。”
“陆子亦!”陆子希咆哮,“你这还没毕业呢?”
“这重要吗?让我回来读书是你们一起安排的,还得感谢你们呢,就是因为回来读书才找了个女朋友。”
“你..你?”陆子希气的有些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陆子亦问道:“你来干什么了?”
陆子希将手里的照片丢到陆子亦手中,拿过沙发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卡,“重新给你办的卡!”
他接过卡,言语间有些嘲讽,“你看,除了钱,他们还能给我什么?”
陆子希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刚刚闪过的一丝悲痛她全看在眼里。
她的弟弟出生时父母的事业正是起步最忙的时候,所以从小就被丢给爷爷教养,因为方便,所以连户口都是跟着爷爷落在乡下的。父母的确亏欠他许多,“我不会对爸妈讲,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陆子希说着就绕身准备走。
天色已晚,陆子亦说道:“我送你。”
“不用了,我有开车来。”陆子希走了,陆子亦面上恢复了冷漠。
是文一少见的冷漠。
他们都是缺少关爱的,这方面极为相似,而另一方面..却是相反的。
陆子亦的父母只会给他花不完的钱,而文一的养父母只会向她索取。
陆子希出去时带上了门,房间里忽然安静得过分,陆子亦将手里的照片放回去,他坐回沙发上,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
空气里瞬间弥漫着烟草的气息。
客厅里灯光大亮,陆子亦坐在沙发上抽烟,文一微怔,每次接触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烟草气味,但几乎没见过他抽烟。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陆子亦抽烟,面上浮现出初见时的沉静、冷漠、孤独。
侧面看去,他冷峻的面庞越发的冰冷。
文一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一时沉默。
一支烟燃尽,他长吁一口气,往沙发上靠了靠,“她是我姐。”
“我知道。”她走过去拥住他,感受着他身上浓郁的的烟草气息。
此刻的陆子亦直让文一心中泛疼,她哪里还忍心再去伤害这个男人。
她死死的拥着他,将她对他的爱和关心都寄予这个拥抱里。
她做出了一个决断。
那最原始接触陆子亦的目的她要深深的藏起来,和他在一起,再也不是因为钱。
而是她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