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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张成

无名小山上,一座废弃的寺庙里,张朝阳斜靠在石柱上,手中握着两块刚刚从他嘴里咳出来的深红色血块,他知道,自己时间无多了。

到底还是没有机会去见一见,自己一辈子都魂牵梦萦的云雾千山,从辽州到楚州,横跨六个州府,他花了六年多时间,走到了这里,只为这一个目的,要说不遗憾那绝不可能,但天意如此,他如今也只能叹息一声,但他终究还是留下了希望,他相信无名古刹那名老和尚在见到成儿时,说出的那句,灵性自天成,悟性如妖孽,张家万年的等待,总算等来了一个希望,不会是无的放矢。

“也许?张家昔日的荣耀,会在成儿身上重现也说不定。”

张朝阳轻轻的念叨着,耳边却传来一声宏亮的嗓音,其声音源头处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手里抓着一条三尺多长的红花蛇出现在寺庙门口。

“爷爷,你看我抓了一条什么?这红花蛇就是我们的晚餐了,可惜的是,这蛇还差一点点,就可以经历一次蜕变成为凶兽了,那时它的价值可就要翻上十倍了。”

张成一进寺庙,把蛇放进皮袋里后,就忙着准备篝火,想做一锅蛇羹汤,但他爷爷却叫住了他。

“成儿,你先过来我这里坐下。”张成仅以为他爷爷想让他休息一会,所以仍然在忙着,直到他爷爷提高声音,吃力的喊道:“成儿,你过来,爷爷有话跟你说。”

这个时候,张成才放下手中的木柴,疑惑的望向他爷爷,依言在他旁边坐下。

张朝阳尽力的坐直了身子后,才沙哑的说道:“成儿,张家的祖训,你给爷爷再背诵一遍吧。”

张成的心中虽有奇怪,但到底不想惹爷爷生气,他知道这些日子,爷爷的痼疾发作越来越频繁了,一旦激动,就会咳嗽的越厉害,于是依言对着爷爷背道:“凡我张氏一族,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不得放弃修炼,终其一生都需为张家重回荣耀而奋斗。”

听着铿锵有力的声音,张朝阳欣慰的点了点头,但却问道:“成儿,你是不是很厌烦这样?”

张成头虽然摇着,但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他的确有着很多疑惑,也很反感。张家的荣耀,他不曾知道些什么,但身边的亲人却似乎都是为此而离开了他,如今就连唯一的爷爷也可能为了它离他而去。

“你瞒不了爷爷,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但我不希望你心中有恨,有些东西,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所知并不多,也有许多错误,我怕对你有所误导,你想知道的,还是等有朝一日,你自己有实力了,就亲自去云雾千山去找寻答案吧。”

张朝阳张嘴向孙儿解释着,右手却颤抖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石质罗盘,将它递给了张成。

“爷爷,你这是?”

这罗盘,张成太熟悉了,张家的祖传之宝,爷爷平时总把它藏的紧紧的,平时当面他想摸一摸,都不被允许,而今爷爷却送给了他。

“怎么?你不是早就想要它了吗?现在真给你,你又迟疑什么?”

“我……爷爷,你这样,我害怕。”

张成的泪水在眼珠里打着转,他意识到了一些东西,但怎么也不肯相信,半会才失声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张朝阳强行抬起他那枯败的双手,抚摸着张成的后脑勺,“成儿,爷爷走不动了,以后的路,需要你一个人去走。但我不放心,在走之前还有三件事要嘱咐于你。”

“不!我不听!”张成几乎是苦着喊出来的,但随即在他爷爷的几声咳嗽下,他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听完爷爷的交待。

“这第一件,就是这罗盘,一定不要让外人见到,至于它的用处,这些年,你暗地里也早就弄明白了,爷爷就不详说了,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在云雾千山,这罗盘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至于为什么,爷爷也不清楚。”

剧烈咳嗽再一次响起,但张朝阳却不想停止,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到尽头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第二件事呢,就是常山城,你就不要再前往了,爷爷不在,你一个小小的生灵境修士,即使日后有机会找到方法唤醒灵窍,也很难在哪里得到合适的机会进入宗门别院得到修炼上的指导。

你从这去北方,找一个小一点的村庄加入,切记必须是登记在册的正式村庄,那样日后你才有机会进入宗门别院。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爷爷不管你将来如何,但切记你是张家这一支,有可能剩下的最后一根独苗,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留下子嗣,以保留张家的传承香火。”

这一段话说完,又一次响起了很长时间的咳嗽,张成的双眼担忧的望着爷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到咳嗽声停下,吐出一团黑色血团。

“爷爷!你怎么样?”张成一声惊呼后,才着急的在他旁边一个箱子里翻找。

张朝阳怜爱的望着自己的孙儿,心中有些不舍,更多了几声叹息。

张成翻遍了整个箱子,却没找到在武州那位丹师开给爷爷的药,抬头却看到,爷爷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只听他爷爷说道:“成儿,你别再找了,那药早没了,有也没用了。爷爷现在还没事,只不过肚子有些饿了,你去准备蛇羹汤吧。”

担忧的望着爷爷,张成见到爷爷始终带着微笑看着他,这才转身为他准备蛇羹汤。

深夜,寒风萧瑟,在那座破败的寺庙后,又多了一座新坟,坟前立着一块木板,上面刻着张成爷爷张朝阳之墓九个大字。张成的爷爷,是在张成端着一碗蛇羹汤送到他嘴边时,才含着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此刻半跪在坟前的张成,将锅中的蛇羹汤一碗碗倾倒在墓碑前,嘴里轻轻的对着墓碑叙说着。

“爷爷,你就安心在下面好好休息吧。您放心,云雾千山那里,孙儿一定会替您去看看。您一辈子时常念叨着张家的荣耀,我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您一样,我那未曾谋面的父亲也一样,为了它牺牲了一生,孙儿答应您,我一定会去寻个明白,也会让它重现的。”

张成就这样在坟前有一句没一句叙说着,没有大声的苦嚎,也没有沉醉在悲伤中不能自拔,就仿佛在和爷爷倾诉一般,一直叙说到凌晨前,才再一次在坟前重重叩下三个头,然后收拾东西,背着一把大刀,肩上挂着一个箱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无名小山往北而去。

楚州多山,而北边的岳郡更是如此,不说隔着一条楚江与八大凶地之一的云雾千山相望,就是境内除了千里湖和江南沼泽,其余的地域,大大小小的山峰就有上千余座。

张成是在告别爷爷后,经过了一连两日的往北奔波,才走出常山郡的范围,到了楚州最北的岳郡,但随后他的脚步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相比常山郡内的秩序井然,岳郡的一切都显得太乱了,也许是因为这里处在人类势力边缘的原因吧。它东北接连云雾千山,西北边是浩瀚的千里湖,而境内的大小山头上,有着六七百的村寨,但登记在册的,却不到二十分之一,其余的有三成是匪帮窝,七成的是各地的流民临时汇集的寨子。

张成暂时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名叫黑石镇的地方,这是岳郡内两镇一城里最南边的镇子,出了这个镇子要一直往北,走上两百多里,才能到达岳郡唯一的城市千里湖城,但就是这两百多里,在张成眼前这位店小二的叙说中,如果一路走过去不亚于闯一遍刀山火海,过一回五关斩六将。

张成扔给这名店小二三枚石币后,又详细打听了一些村庄的信息,才离开小店往一家杂货店走去。

黑石镇的中心街上,五只马兽在狭窄的街道上横冲直撞,沿途撞坏了不少人的摊贩,眼看在街上玩耍的一名六七岁的孩子就要命丧其脚下,路过的张成,猛的冲出,在就要撞上的前一秒将孩子抱起躲过了这一劫。

马兽受其惊吓,生生的在冲出几米后,就停了下来,只是它们身上其中一名魁梧汉子,却差点就被身下的马兽给掀翻在地上。

“找死!”魁梧汉子重新稳固其身子后,回头恨恨的盯着张成,扬起手中的长鞭就待给他一个教训。但他身边的一位俊秀青年却伸出一只寡白的细手按住了他,并悄悄的在其耳边说道:“好了,这里是黑石镇,别惹麻烦,办帮主交待的正事要紧。”

五人扬长而去,而张成的背后却冒出了一身冷汉,他知道,这一次救人差点就为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五名修为都在融灵境之上的修士,他连一个都对付不了。

匆匆放下孩子后,张成赶在其父母过来感谢的途中,就急忙离去。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一家名叫黑石杂货店里,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才花了一百石币买下了他手中的这副最新的岳郡地图。一百石币可不少,这种由楚州十八城联合发行的货币,本身没有价值,主要是为了方便一些低廉的交易,但普通人的衣食住行却缺不了它,就比如张成一个外地修士,想要在黑石镇住下,单是每一天就得交给镇卫十枚石币,而这还不算吃住,算起来一天就得二三十石币,而张成的爷爷在去世前,积蓄早就花得只剩下十几枚下品灵石,这种灵石一枚能兑换一百石币,但如此消耗,也只够张成坚持十来天。

望着地图上遍布的村寨,但张成能够选择的,不过是地图上带星标出的二十四座村庄,也就是有所谓的正式村庄,它们都比其余的村寨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唤灵池。

唤灵池的来历,张成不知道,他爷爷也不清楚,只知道它来源于上头,但是那个上头,世间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张成或他爷爷也还不够资格知道。

“爷爷叫我在这里选择一个小村庄加入,可是这地方明显是一个是非之地,我是该胡乱在这二十几个里选择,还是另择他处?”

张成一路看着地图,心里却在一直想着后面该如何走,身子却随着街上的人流到了一座集市的门口,随之而来的就是各路商贩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传入了他耳中。

“老柳,这一次我们结伴去千里湖城吧?”

“不了,这一次我可找了一家靠得住的村队,老段,土石村你听说过没?这一次我就是找了他们。”

集市外,两名经常靠在千里湖和常山郡之间来回贩卖修炼资源的修士,一碰面聊了起来。

段姓修士想了半天,这才问道:“是不是靠近江南沼泽那一带的土石村?”

“是啊!就是那个村庄,他们村正可是一位年轻的化灵境高手,传闻其实力在同阶里也算是有数的高手。”柳姓修士继续补充道。

“那他们村队还接受队伍不?”段姓修士想起自家商队还没着落,急忙问道。“刚刚还接,我是第一个,不过商队他们只接受五支,你要快点,他们就在集市内。而且他们护送的合约很公道,虽然不担全责,但他们村正可是白纸黑字的写明了,只要他们村的货物安全,那就能保证我们的货物不受损害,否则全赔。”

听到这里,段姓修士还没等那柳姓修士说完,就急匆匆朝集市内跑去。但那柳姓修士却是一个热心肠,人家走了,还不忘冲着他高喊:“老段,忘记告诉你了,他们护送的价格是一车货物一百石币,一人五十石币。”

“土石村?化灵境?”张成自言自语的念叨着,眼睛却在地图上寻找着,很快就找到了它的名字,果然在他的猜测之内,该村是在其选择的村庄。

既然有缘听到,张成也就想跟随过去瞧瞧,在集市内排队等候了半小时后,他才得到机会,好在土石村的人,前面虽拒绝了好几波商贩的请求,但对于张成这种一个人,又没货物的修士却没有限定人数,很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在他交足了五十石币后,就告知他在午时镇子北门一同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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